*注:
文中人名皆為化名。
退休后的第一筆養老金到賬時,我摸著那張嶄新的銀行卡,心想:這輩子總算能松口氣了。
——可這口氣,我只松了三個月。
1
小軍來家里那天,是周末。
他進門時,鞋底沾著泥,褲腳還蹭了灰,一看就是剛從工地回來。我正腌著酸豆角,頭也沒抬:“吃了沒?鍋里還有飯。”
他沒應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手指插進頭發里搓了兩下。
“媽……”
我回頭,看見他眼眶發紅,但沒哭。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早不是小時候摔一跤就掉眼淚的年紀。
“公司裁員了。”他聲音啞得厲害,“房貸……下個月可能還不上了。”
我手上動作停了。
那房貸我知道,一個月一萬二。他工資才多少?八千五。
小麗懷孕五個月,胎像不穩,一直在家養著。全家就靠他一個人撐著。
我擦了擦手,從抽屜里摸出那張才用了三個月的養老金卡,擱在桌上。
“先拿去用。”
小軍一愣:“媽,這……”
“又不是白給。”我故意板著臉,“等你緩過來了,得還我。”
他喉結滾了滾,最后只憋出一句:“……謝謝媽。”
小麗從廚房出來,手里還拿著剛拆的快遞——一瓶妊娠紋按摩油,標簽上印著“進口”“天然”幾個大字。
“媽,您放心,等孩子出生了,我們一定好好孝敬您!”她笑得甜,可我心里卻像被針扎了一下。
那瓶油,夠我買三個月的降壓藥了。
2
退休金三千二,在我們這小城市,原本是夠花的。
——可自從那張卡給了小軍,我的日子就像被擰緊的水龍頭,一滴一滴地往外漏。
降壓藥從進口的換成國產集采的,效果差了點,但便宜一半;買菜專挑傍晚去,超市打折的蔫菜葉也能對付;廣場舞隊組織旅游,我擺擺手:“腰疼,不去了。”
劉嬸笑話我:“陳姐,你這退休金都貼給兒子了,自己過得跟苦行僧似的。”
我笑笑:“當媽的,不都這樣?”
其實心里憋著句話沒說出來——“你們家兒子沒啃老,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3
小軍是真拼了命地干。
他加班加到凌晨,回來時輕手輕腳開門,可那鑰匙轉動的“咔噠”聲,還是能把我驚醒。
有天半夜,我聽見他在陽臺打電話,聲音壓得低低的:
“再撐半年……等項目獎金下來,就能緩口氣了……”
我站在門后,心里揪得慌。
第二天,我翻出那本磨破邊的存折——里面是我攢了五年的私房錢,原本打算留著養老的。
我去銀行取了兩萬,塞進他外套口袋。
他晚上回來摸到錢,愣了半天,最后啞著嗓子說:“媽,這錢我不能要……”
我打斷他:“少廢話,拿著。”
他低頭,攥著那疊錢,指節都泛了白。
4
團團出生后,我往兒子家跑得更勤了。
燉湯、洗尿布、哄孩子……小麗坐月子那陣子,我瘦了八斤。
有天半夜,團團哭鬧不止,小軍累得在沙發上打呼嚕,小麗抱著孩子直掉眼淚。
我接過孩子,輕輕拍著:“乖啊,奶奶在呢。”
團團在我懷里慢慢安靜下來,小麗抹著眼淚說:“媽,您比月嫂還厲害。”
我笑笑,沒告訴她——當年小軍也是這么鬧騰,我整宿整宿地抱著他,在屋里轉圈,轉得自己都快暈了。
5
再后來,我病了。
其實早就有征兆——頭暈、腿腫、爬樓梯喘得厲害。可我一直拖著沒去醫院,怕花錢。
直到有天在菜市場,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劉嬸硬拽著我去醫院,檢查完,醫生皺著眉頭說:“阿姨,您這情況,得盡快治療。”
我捏著單子,腦子里飛快算賬——化療一次多少錢?醫保能報多少?剩下的錢,夠不夠撐到療程結束?
回家路上,我拐進藥店,問店員:“最便宜的降壓藥是哪款?”
店員指了指架子最底層。
我拿了一盒,又順手拿了包團團愛吃的奶糖。
6
小軍知道后,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
他攥著繳費單,手抖得跟篩糠一樣:“媽,您怎么不早說?!”
我笑笑:“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眼圈紅了,這次沒憋住,眼淚直接砸在地上:“媽,我對不起您……”
我拍拍他的手:“傻小子,哭什么?你媽命硬著呢。”
小麗在一旁抹眼淚,團團卻突然舉著一張蠟筆畫沖進來:“奶奶!我畫的風箏飛起來啦!”
畫上歪歪扭扭的風箏,線卻畫得特別長,一直延伸到紙的邊緣。
我忽然覺得,這根線,或許從來就沒斷過。
這世上哪有什么單方面的付出?不過是老一輩攥著線軸,心甘情愿被風箏拽著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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