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前夕,黃炎培與傅斯年等一行六人,從重慶飛抵延安訪問。期間,黃炎培提出了他著名的“歷史周期律”:為何“中國歷史總是走不出治亂興衰的死循環?”并希望延安能找到一條新路,跳出歷史周期律。
這場黃炎培與毛的歷史性對話,發生在延安的一處窯洞里,因此被稱作“窯洞對”,也被稱作“黃炎培之問”。
其實,“中國歷史周期律”并非黃炎培的獨見。無論是民間耳熟能詳的“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還是黑格爾所說的“中國歷史兩千年都在停滯”,一直到金觀濤先生詳細解剖的中國社會“超穩定—超震蕩”結構,都是對這一循環往復歷史現象的概括。
簡單說,這一“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律有以下幾個特點——
◎政治形態:效率第一的強人政治
歷史學家秦暉認為,周秦之變的核心是一場由小共同體本位到大共同體本位的轉變。從春秋到戰國,戰爭愈演愈烈,在戰爭的推動下,富國強兵的邏輯壓倒了一切,于是,效率至上的郡縣制、科層制和中央集權制迅速占據了中國政治形態的核心。中國兩千年歷史,就是一個高強度運轉的大共同體的結果。
◎社會形態:一元結構的“超穩定形態”
一元結構的文明,世俗政治和權力是核心,整個國家一切的政治、經濟、社會力量、信仰、文化教育都圍繞它展開,都為它服務。
而在世界文明之林中,中國又是一個高度世俗的國家,世俗的政治權力更是壓倒了一切。這種一元的結構在周期內異常穩定,但卻很容易陷入長期停滯,無法避免社會的內卷化發展。于是,往往在王朝中后期,積壓的矛盾無法釋放,只有通過顛覆王朝的形式才能重新建立秩序。
◎演進形態:周期性的崩潰與重建
自秦以來,中國沒有任何一個朝代超過300年。承平之時,“帝制”效率極高,往往威服天下。但國家衰落之時,高度集中的權力一旦受到挑戰,王朝就會瞬間崩潰,缺少緩沖與調節的機制。最終,在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大批人口死亡,資源重新分配,人們繼續在暫時的“豐衣足食”中等待下一場災難。
兩千年中國歷史,王朝更迭不斷,“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歷代先賢們始終抱著一個理想:如何才能逃脫治亂興衰的死循環,讓國家持續穩定地發展,人們過上永恒安居的日子?然而,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周有光先生曾說:“魚在水中看不清整個地球。”所謂“當局者迷”,從古至今很少有人真正認識到,我們習以為常的各種制度環境——立足于天下一家的大一統和等級森嚴的家長制,才是導致兩千多年苦難歷史的最重要原因。
歷史學家葛兆光說,中國自身的思想體系、制度體系太過早熟與完整,內因的變化很困難,因此任何改變往往都需要外因的刺激。所以,只有當1840年鴉片戰爭敲開中國的國門,甚至到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的戰敗,中國才真正意識到“變革”的重要性,才看到一種可以擺脫歷史周期律的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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