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紅，杏兒黃；五月五，是端陽"，當巷口的叫賣聲隨著晨風飄來，才驚覺時光如白駒過隙 —— 去年插在門楣的艾草仿佛還帶著露水，轉眼又到了粽葉飄香的端午。這一天，老祖宗留下的習俗在煙火氣里蘇醒，就像一首悠長的民謠，唱著歲月的牽掛與期盼。

記得小時候，外婆總在端午清晨煮一鍋青梅酒，紫銅鍋里的酒液咕嘟冒泡，酸甜的果香混著糯米香漫過整個院子。她佝僂著背往門框掛艾草，銀簪在鬢邊晃出細碎的光："艾草掛得高，蚊蟲不敢咬。" 那時不懂什么家國情懷，只知道咬開溫熱的粽子時，蜜棗餡會燙得直呵氣，而外婆指尖的繭子蹭過我臉頰時，比粽葉還柔軟。后來在異鄉博物館看見屈原的畫像，才突然明白，這艾草香里不僅藏著祖輩的疼愛，更沉淀著一個民族 "亦余心之所善兮" 的精神基因 —— 那些為家國獻身的先賢，不就像這艾草一樣，用生命的芬芳守護著后人的歲月嗎？

如今在包粽子，總愛往糯米里摻些紅豆，就像把童年的記憶揉進生活。當彩線在指尖纏繞時，忽然想起某年端午，母親用彩繩給我系的 "長命縷"，說能拴住時光。可歲月終究像指間的糯米，攥得越緊流失越快，唯有端午的儀式感從未改變：剝粽子時蒸汽模糊了眼睛，艾香混著菖蒲味鉆進鼻腔，恍惚間又回到外婆的院子。原來有些味道永遠不會老，就像門上的艾草，年年換新，卻始終守著同樣的節氣密碼。

端午的夜總帶著詩意，當我在陽臺掛起艾草束時，看見對樓的阿婆正給小孫子系五彩繩。孩子的笑聲像串鈴鐺，驚飛了停在艾草上的蝴蝶。這場景忽然讓我想起王陽明的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先賢用生命渡人，而我們普通人，何嘗不是在端午這樣的日子里，用一鍋青梅酒、一把艾草、幾個粽子，默默完成著對生活的 "自渡" 與 "渡人"？給遠方的朋友寄去真空包裝的粽子，給父母打個電話提醒 "掛艾草除濕"，這些瑣碎的牽掛，其實都是歲月里的 "擺渡"。

此刻窗外的艾草在晚風里輕搖，葉尖的露珠映著路燈微光。忽然想起去年在敦煌看到的飛天壁畫，她們手中的蓮花與甘露，多像端午的粽子與艾草 —— 既滋養著自己的生命，也芬芳著他人的歲月。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在每個端午的輪回里，我們既咀嚼著前人留下的精神食糧，也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份 "安康" 的期盼包進歲月的粽葉，再系上名為 "希望" 的彩繩。

愿這個端午，你的窗臺有艾草的清香，你的碗里有溫熱的粽子，你的心里有可牽掛的人。更愿這安康不只停留在端午的艾草香里，而是像門前的艾草一樣，在往后的每個晨昏，都為你拂去生活的塵埃，帶來歲月的從容。當你在某個夏夜推開窗，聞到風中隱約的艾草味時，請記得：這人間煙火，正是先賢與祖輩留給我們的，最溫柔的 "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