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周刊》專訪克里斯汀·卡瓦諾（Kristen Kavanaugh），她于2016至2022年在埃隆·馬斯克（Elon Musk）領導的特斯拉加州弗里蒙特工廠擔任人力資源經理，負責多元化、平等與包容（DEI）工作。這位社會工作專業畢業的伊拉克戰爭老兵，分享了在特斯拉應對馬斯克爭議性社交媒體言論、推動員工溝通、最終因企業政策轉向而辭職的經歷。她揭示了特斯拉企業文化的混亂、DEI政策的起伏，以及馬斯克管理風格的轉變對員工和企業的深遠影響。她批評馬斯克和特朗普（Donald Trump）通過壓力削弱DEI，強調其與企業創新的互補性，呼吁以變革適應力化解員工恐懼。

卡瓦諾加入特斯拉時，公司被視為硅谷的科技先鋒，以電動車創新聞名。然而，她發現特斯拉內部管理極不規范，宛如初創企業運營的大型集團。人力資源部門缺乏系統性流程，工廠領導培養近乎空白，員工幾乎沒有正式績效評估。馬斯克的領導風格主導企業文化，他鼓勵員工直接向他反饋，宣稱無層級限制。這種模式在特斯拉早期或許激勵創新，但隨著員工規模增至數萬，缺乏結構化管理導致效率低下。卡瓦諾回憶，馬斯克的社交媒體帖子常引發員工困惑，例如2019年他質疑某項生產流程的帖子，導致員工無所適從，管理層需迅速澄清以穩定生產。

作為DEI負責人，卡瓦諾的任務不僅是推動多元化，還包括提升員工滿意度和職業發展。她通過數據收集建立績效評估體系，為晉升提供客觀依據，并將多元化標準融入其中。她認為，DEI與績效相互促進。例如，她發現少數族裔員工在職業發展中面臨障礙，遂推出導師項目以增強支持。然而，馬斯克的某些社交媒體言論為她的工作增添難度。他曾發表針對特定群體身份表達的爭議性帖子，引發員工分歧。卡瓦諾通過與支持小組對話，解釋身份表達的意義，幫助員工理解彼此。這些活動公開進行，但馬斯克從未明確表態。

2016至2020年間，馬斯克對DEI表現出一定支持。2020年特斯拉首份多元化報告經馬斯克批準，展示公司在多樣性方面的努力。然而，特斯拉內部問題頻發。弗里蒙特工廠因員工待遇爭議備受批評，非裔員工歐文·迪亞茲（Owen Diaz）因不當對待獲數百萬美元賠償。馬斯克以“反手冊手冊”回應，卡瓦諾認為這無法滿足大企業需求。她參與制定正式員工手冊，但馬斯克以“過于公司化”為由阻撓。

2020年，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警察殺害引發全美抗議，社會公平成為焦點。許多企業，如谷歌和微軟，發布支持聲明，特斯拉保持沉默。卡瓦諾透露，內部提議升起相關旗幟，但因員工待遇問題未解而擱置。人力資源總監瓦萊麗·沃克曼（Valerie Workman）在領英以個人身份發文，分享個人感受并提供員工支持。馬斯克要求聲明限于個人賬號，凸顯其謹慎態度。

新冠疫情加劇矛盾。加州限制措施導致工廠停產，馬斯克批評政策為“高壓”，與官員沖突，其形象轉向爭議人物。例如，他要求員工迅速復工，但未提供清晰防疫指引，增加管理難度。卡瓦諾反思自己在特定群體爭議上應更明確表態，以彰顯領導層的價值觀。

2022年，瓦萊麗離職后未被替換，DEI被淡化為“人人有責”，實際無人落實。馬斯克的社交媒體言論愈發偏激，最終要求員工返回辦公室的政策讓她崩潰。部分員工需一周內遠遷，例如一位喬治亞州員工的配偶是州高級官員，卻面臨搬遷壓力。卡瓦諾因裁員選擇辭職。

卡瓦諾批評馬斯克和特朗普通過壓力削弱DEI，指出馬斯克影響其他企業縮減相關項目。但她以蘋果為例，說明DEI仍可行，其股東支持證明了多元化的價值。她駁斥DEI阻礙優選的觀點，強調多元團隊驅動創新，呼吁企業通過溝通化解零和游戲誤解。她將DEI類比于AI的引入，指出兩者都需培養變革適應力。若員工相信AI能優化工作，他們會更接受新技術；同樣，DEI若被視為創新機會，阻力將減少。

卡瓦諾的經歷揭示了特斯拉從先鋒到爭議的轉型，也為企業如何平衡公平與效率提供了啟示。她呼吁以透明管理和開放溝通，推動可持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