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重慶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著名鄉(xiāng)土作家、云陽縣龍洞小學(xué)退休教師程賢富，對家鄉(xiāng)云陽縣特別是他曾經(jīng)工作過的龍洞鎮(zhèn)，懷有深厚感情。近年，他筆耕不輟，發(fā)表了《故鄉(xiāng)的一號橋》《巴鄉(xiāng)村軼事》等作品，引起良好反響。現(xiàn)將他撰寫的四篇傳說發(fā)表于后，以饗讀者。

（一）龍洞的傳說

程賢富

從前，小龍山與寨子山是連成一體的。在兩山交接處的下方，有一長長的石洞，小溪自三號橋潛入地下，流經(jīng)石洞，而后匯入長江。

有一天，一個遠道而來的叫花子，見洞口有一根銹得不成樣子的鐵柱。鐵柱上還拴著一根生銹的鐵鏈。他想把這些廢鐵拿去賣錢，就從洞里拉起鐵鏈，一連拉了三天三夜，在洞邊堆起了一座小山，還是沒有全部拉上來。鐵鏈咋這么長呢？他心虛了，便打著篾絲火把去洞里察看。來至洞底，見鐵鏈順著一道小石梁一直朝里，他也順著小石梁一直朝里走。火把燃去一半了，還未走到盡頭。火把燃燒后火石附著在篾絲上，亮度便慢慢減弱。叫花子想在石梁上將這些火石撓去，紅紅的火把剛觸著石梁，那石梁就動了一下。叫花子睜眼細看，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一道石梁，而是一條長長的蛟龍。那蛟龍的鱗甲比銅鑼還大，嚇得他邊哭爹喊娘，邊跌跌撞撞地向洞口奔跑。跑出洞子后，嚇得三魂丟了二魂的叫花子，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鐵鏈放進洞里，又一連放了三天三夜。

被鐵鏈縛住的這條蛟龍，原來是從長龍山偷偷跑來的。來到這里后，能呼風(fēng)喚雨的它便與當?shù)匕傩諏χ伞Ｇf稼需要太陽時，它偏給你來一場大雨；莊稼需要雨水時，它偏給你來一場大風(fēng)。糧食顆粒無收，百姓只得背井離鄉(xiāng)，四處逃荒要飯。

當土地公公把這個情況向觀音菩薩稟報后，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不禁連聲自責(zé)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當年瞿塘孽龍犯上作亂，把白巖山撞開一道大口子（即今天的三峽）。邀請秦始皇趕山筑峽的是我，后來決定把長龍山留在奉節(jié)縣公平鎮(zhèn)境內(nèi)的，還是我。留下長龍山后，明知山中有一蛟龍，我卻忘了采取相關(guān)措施。”說完，觀音菩薩便立即邀請正在取經(jīng)途中的孫悟空，前來降伏蛟龍。在交戰(zhàn)之初，張牙舞爪的蛟龍，還想憑借洞內(nèi)復(fù)雜的地形優(yōu)勢，與來者決一死戰(zhàn)。但當它看清對手竟然是以降妖伏魔而聞名于世的孫悟空時，便乖乖地舉手投降了。蛟龍被擒后，孫悟空便拔起一撮猴毛變成一副腳鐐手銬，將它鎖了起來；再拔起一撮猴毛，變成一串鐵鏈和一根鐵柱，將鐵柱釘在洞口，而后用鐵鏈把蛟龍牢牢地拴在鐵柱上，讓它困在洞底，永世不得翻身。

做完這一切，孫悟空正要離開時，蛟龍卻流著悔恨的淚水開口了：“齊天大圣，我犯了彌天大罪，接受懲罰理所應(yīng)當，可何日是個盡頭呢？”

“這個，我也做不了主，得問菩薩去。”

孫悟空說完就騰云駕霧來到觀音殿。“菩薩，那畜生問何日釋放它？”

“江水倒流，洪水淹洞。”

孫悟空返身來到洞口：“畜生，菩薩說了，‘江水倒流，洪水淹洞。’”

世上無水不朝東，江水怎么可能倒流呢？再說，洞口距離江面那么高，洪水又怎么可能淹沒洞子呢？蛟龍當即大哭起來：“天哪，這分明是判了我的終身監(jiān)禁嘛！”

哭了一陣后，蛟龍?zhí)痤^，看見孫悟空正趴在洞口做鬼臉取笑它，就又問了一個問題：“齊天大圣，假設(shè)真有那么一天，我如何與菩薩聯(lián)絡(luò)呢？”

孫悟空又去請示觀音菩薩。不久，蛟龍又聽見孫悟空在洞口向它喊話：“畜生聽著，菩薩說了，對著洞口連喊三聲‘觀音菩薩，快來救我。’”

此后，蛟龍便每天躺在洞底，虔誠地悔著過。

許多年過去了。那一年夏天，蛟龍忽然聽到嘩嘩的流水聲。這水聲跟以往大不相同，憑經(jīng)驗判斷，滔滔向東的江水陡然掉頭向西了。一會兒，洪水漲到洞口了，若無人前來搭救，躺在洞底動彈不了的它，要不了一支煙的工夫便會命喪黃湯。萬分焦急中，它不由自主地向著洞口一連喊了三聲：“觀音菩薩，快來救我！”

“雖說只是個誤會，但已達到釋放你的條件，我得說話算話。你到東海以后，一定要永保這一方風(fēng)調(diào)雨順！”觀音菩薩站在云端，俯身對蛟龍說。

觀音菩薩身后，孫悟空手搭涼棚，正在用他的火眼金睛搜索關(guān)押蛟龍的洞口。

蛟龍此時才意會到，它著急時喊出的話，正暗合了當初的約定。

觀音菩薩揮揮手，縛在蛟龍身上的一切東西都不見了。蛟龍興奮地升上天空，圍繞著觀音菩薩一連轉(zhuǎn)了三圈，以示謝意，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游向東海。

觀音菩薩口中的所謂誤會，指的是有一年夏天，瞿塘峽里崩了大山，巖石將峽口堵死了，滾滾向東的洪水被巖石擋住去路，只得調(diào)頭往西。水位急速上升，不久便呈現(xiàn)出了一派“江水倒流，洪水淹洞”的絕世奇觀，這樣一來便達到了釋放蛟龍的兩個條件。

蛟龍離開石洞后，觀音菩薩吩咐孫悟空說：“把那個石洞給我毀了吧，免得以后又有妖魔鬼怪來此禍害百姓。”

孫悟空舉起一萬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一下子就將石洞擊了個粉碎。蛟龍歸海了，石洞也不復(fù)存在了，但是當?shù)厝巳匀话涯抢锝凶鳌褒埗础薄?/p>

明嘉靖年間，“龍洞”這一地名被正式載入《云陽縣志》，一直沿用至今。

2018年1月

（二）龍嘴的傳說

程賢富

壩上村境內(nèi)有一道山梁，自天池寺蜿蜒而下，遠遠看去，勢若一游龍正在下河飲水。河邊那個山嘴很像龍的上嘴唇，因此當?shù)厝吮惆堰@個山嘴稱作“龍嘴”。

然而很久很久以前，這山梁下面確實藏有一條蛟龍，它是由一條土生土長的小蛇修煉而成。這條小蛇每天太陽一出來就拜太陽，月亮一出來就拜月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晝夜不停。小蛇長年累月地吸天地之精華，沐日月之光輝，一千年后它修煉成了一條蛟，再過一千年，它終于修煉成了一條工夫非凡的龍。只要它輕輕翻一下身，整個山梁便會晃動起來。凡是蛟龍都要入海的，這條蛟龍也不例外，它只不過在等待時機而已。

有一天晚上，突然風(fēng)雨大作，山洪亂竄，溝平河滿。蛟龍見了，就想混在洪流當中回到大海。于是，蛟龍便猛地翻了幾下身，整個山梁便跟著搖晃起來。山民們的房子被搖垮了，一個個只得站在大雨當中瑟瑟發(fā)抖，口里一個勁兒地喊菩薩救命。此時，正在天上巡查的雷公聽到呼救聲，明白這條蛟龍不光想入海，還想把這道山梁也一同帶走。蛟龍抖幾抖身子就開始行動了，它的頭剛伸出洞口，雷公便丟下一個炸雷，使它不敢輕舉妄動。在電光閃爍中，雷公看到這條蛟龍不僅頭上有角，而且額上還長有雞冠一樣的東西。這么稀奇古怪的蛟龍一定惹不起，雷公一面不停地丟下炸雷鎮(zhèn)住蛟龍，一面將情況及時報告給了觀音菩薩。

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立即派遣孫悟空前來降伏蛟龍。孫悟空上鬧天宮，下打龍宮，這條小毛賊豈是他的對手？孫悟空迅速從身上扯下一撮猴毛，變成一個天羅地網(wǎng)，三下五除二就把蛟龍縛住，塞進了它平時藏身的洞穴。孫悟空在降伏這條蛟龍時，由于天黑得張口不見牙齒，雷公便打著閃電照著他，所以后來孫悟空高舉金箍棒的身影，便永遠留在龍嘴那片巖石上了。

孫悟空收拾完蛟龍準備離開時，蛟龍忽然向他求情說：“齊天大圣，你把我綁在這洞里，連手腳也動彈不了，多難受啊！你什么時候放我回歸大海呢？”

孫悟空連想也沒想，就回答說：“石頭開花馬長角。”

若干年后，一位地理先生從陜西出發(fā)，沿著龍脈一直追蹤到了天池寺。他站在寺前往南一看，三年的辛苦有了結(jié)果。他顧不得休息，連忙沿著山梁對直朝下，傍晚時分追到山嘴上時，他戴著鉆山鏡一看，山下果真躺著一條鮮活的蛟龍。他便指著那個十分隱蔽的石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跋山涉水追了你三年，今天終于找到你了！這里龍真穴正，哪家的老母親葬在龍嘴里了，哪家出真龍?zhí)熳印！?/p>

地理先生自言自語的這番話，被一個放牛娃全都聽進了耳。一心想作真命天子的他，便連夜將母親的尸骨從墓穴里扒出來，塞進了那個石洞。

次日清晨，天池寺敲鐘鐘不響，打鼓鼓不鳴。長老掐指一算，不妙，是龍嘴被尸骨堵住了。不將尸骨移出洞外，天池寺就永遠失靈了。天池寺又名“天賜寺”，是古代皇帝賜建的，寺里有個什么要求，誰敢說半個不字？放牛娃聽說后，只好將母親的尸骨又從龍嘴里摳了出來。尸骨剛移出石洞，天池寺突然鐘鼓齊鳴，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經(jīng)此風(fēng)波后，蛟龍依然躺在洞里誠心誠意地悔著過，可是它沒等到“石頭開花馬長角”的那一天，卻等來了一群開山筑路的民工。民工們用烈性炸藥炸開山嘴，見十多米厚的巖石下，碗口粗的石洞猶在，蛟龍卻不見了。原來觀音菩薩五百年前就算到了這一天，她在開山炸石的前夜，就把蛟龍放歸大海了。為了記住孫悟空的恩德，當?shù)厝吮阍邶堊焐辖艘蛔笫R，至今香火不絕。

2018年1月

（三）董家壩的傳說

程賢富

傳說明朝末年，董氏兄弟從湖廣來到董家壩。哥倆見村北兩條小溪在一道山梁處匯合以后，又在村中拐了幾個大彎，然后才不緊不慢地奔向長江。哥倆商議從兩溪交匯處新開鑿一條河道，讓溪水從村之一側(cè)筆直流過，零散的田地不就連成了一個大壩子么？

說干就干，可是哥倆一鋤挖下去，那土里冒出的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白天挖走的土石，晚上又悄無聲息地長了出來，他們辛苦勞碌幾個月，居然連草也未鏟走一根。一天晚上，哥倆埋伏在草叢里，想看看到底是誰在作怪。夜半時分，從他們破土動工的那道山梁里，突然鉆出一條體無完膚的蛟龍來，蛟龍后面還跟著一條老龍。它倆繞著工地一邊轉(zhuǎn)悠，一邊交談著。蛟龍摸著血糊糊的身子說：“龍王大人，整整三個月了，看來從湖廣上來的這兩個家伙決心很大，他們不把我從這里趕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龍王回答說：“這里本是我們的地盤，但是他們千里迢迢來此安家落戶，眼觀生人，腳踏生地，白手起家也確實不易。你就放他們一馬，我重新給你找塊地盤，好不好？”

“自古以來都是人給蛟龍讓地盤，哪有蛟龍給人讓地盤的道理？”

“退后一步天地寬。你大小是條龍，長短是根棍，何必跟草民一般見識呢？”

“好的，我聽從您的安排。”

龍王揮起爪子，朝董家壩外邊一個名叫蛇嘴的地方指了指。那里也是一塊風(fēng)水寶地，蛟龍早去那里溜達過，只不過一條堂堂正正的蛟龍，怎么愿意生活在名叫蛇嘴的小地方呢？盡管心有不甘，然而它還是遵照龍王旨意，當晚就遷到了那里。

待龍王和蛟龍離開后，哥倆才興奮地從草叢里蹦出來。通過三年努力，一個平展展的大壩子終于落成了。因這個壩子是董氏兄弟改河填成的，后人便把它叫作董家壩。此后，董氏后人就在這里繁衍生息，世世代代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

而蛟龍的新家，與董家壩相距不過千米。人們之所以把那里叫作蛇嘴，就是由于溪邊有一黑色巖石，形如蟒蛇張著的大嘴。蛟龍爬上那塊巖石，就能看清董家壩的全貌。見董家壩人一個個衣著光鮮，生活得有滋有味，成人之美的蛟龍就由衷地感到高興。

從表面上看，董家壩人待人接物有禮有節(jié)，為人處事有情有義，但他們心地究竟怎樣，蛟龍不得而知。有一天，蛟龍突然想試探一下董家壩的人心。它搖身一變，就化作一個身背爛背簍，手拿破飯碗的叫花婆，來董家壩討米要飯。叫花婆在壩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沒有討到一口飯不說，甚至還有人耍狗子咬她。

“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請把我的地盤還給我！”

叫花婆高喊一聲，然后舉起鷹爪一樣的大手朝天一指，頓時大雨如注，洪水在一瞬之間就將董家壩沖毀了。董家壩名存實亡了，一個平展展的大壩子又被彎來繞去的溪水，分割得七零八落。董家壩人的生活從此一落千丈，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居住在蛇嘴上的那條蛟龍，又想試探一下董家壩的人心。它想看看，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磨難，他們的心地究竟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它搖身一變，又化作一個身背爛背簍，手拿破飯碗的叫花婆，來董家壩討米要飯。這一次，家家戶戶都對她很熱情，不光遇飯吃飯，遇菜吃菜，還將她奉為座上賓。蛟龍覺得善心又回到了董家壩人的心中，她也應(yīng)該有所表示了。于是，她又朝天一指，立刻暴雨如注，頃刻之間，董家壩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在董家壩人驚慌失措的目光中，叫花婆跳進滔天的洪水里，變成了一條木桶粗的蛟龍。它打一個滾兒就滾出一個大水田，再打一個滾兒又滾出一個大水田……

董氏兄弟披荊斬棘開墾出來的壩子，又完全恢復(fù)了。

這時，董家壩人才明白，兩次來這里討米要飯的叫花婆，竟然都是那條蛟龍的化身。自此以后，董家壩人善心永駐，一代代生活得既富足又充滿愛心。

2018年1月

（四）紅石梁的傳說

程賢富

宋熙寧年間，安義縣（縣治在今云安鎮(zhèn)）的新任縣長，坐著八抬大轎，帶著幾十口家眷，浩浩蕩蕩地從夔州府出發(fā)，趾高氣揚地前往安義縣赴任。道上行人紛紛避讓。當他們來到今天的龍洞鎮(zhèn)紅石梁時，卻看到一渾身油膩膩的長者，蹺著二郞腿，手搖蒲扇，若無其事地盤坐在道中擋住了去路。安義縣當時屬夔州府管轄，紅石梁恰好又處在安義至夔州這條官道的正中間，南來北往的鹽商絡(luò)繹不絕。一見這情況，都跑上來看稀奇，頃刻之間便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官轎圍了起來。

“是什么人如此大膽？”正坐在官轎里做著發(fā)財美夢的縣長，聽到吵嚷聲，便大吼一聲走下轎來。他飛起一腳，正準備踢翻這個山村野夫時，卻又迅速將腳收回。原來縣長發(fā)現(xiàn)長者的五個腳趾把鞋幫頂了五個大洞，鷹爪一樣尖利的腳趾甲，長長地伸到了鞋幫之外。這哪里是人的五根腳趾，分明是龍的五個爪子！五爪龍是皇權(quán)的象征，縣長連忙下跪請罪。

這時，老者開口了：“你是去安義縣赴任的嗎？”

“報……告……陛下……奴才……正……是……”既中過文舉又中過武舉，號稱文武雙全的新任縣長，嚇得舌頭大了，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云安盛產(chǎn)食鹽，你知道嗎？”老者問。

“奴才知道。”匍匐在地的縣長回答。

“食鹽是百姓的日常必需品，政府的稅收主要靠它，許多貪官污吏也借它大發(fā)橫財，你有這個打算嗎？”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縣長一連說完三個“奴才不敢”，抬起頭來時，卻見長者業(yè)已變成一條紅龍，一溜煙飛到紅石梁附近就不見了蹤影。

縣長羞愧得滿臉通紅地從地上爬起來，忙不迭地鉆進了轎子。

紅石梁與三號橋附近的“龍嘴”，這兩道山梁都發(fā)源于天池寺那座大山。向南的“龍嘴”為水龍，謂之青龍下江；向西的紅石梁為旱龍，謂之紅龍過河。紅龍五行屬火，性子暴烈，一遇貪官污吏就喜歡顯身管教。那天，當它聽說安義縣的新任縣長將途經(jīng)此地時，為了百姓個個都吃得起鹽，它就想提前給他敲個警鐘，因而就發(fā)生了上述事件。

縣長到任以后，對紅龍攔路事件越想越氣憤。他原以為紅龍是當朝的真龍?zhí)熳樱匾饣梢晃粺o賴，來此體察民情的。誰知它居然是一條名不見經(jīng)傳的旱龍，并且還當著家人和那么多百姓的面，讓他威風(fēng)掃地。他發(fā)下毒誓，一定要食其肉寢其皮，這一天還真的來到了。

原來縣長一到任便借云安鹽廠搭車收費，再利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一手賄賂夔州知府，一手打報告說，夔州通往安義的這條官道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公務(wù)往來頻繁，鹽商眾多，必須立即加寬整治，其經(jīng)費由安義縣自理。夔州知府暗中得了錢財，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于是，縣長就帶著二十幾個隨從，私自打開軍火庫，挑著幾千斤軍用火藥，來到紅石梁，暫住在一戶范姓人家里。為了方便民工，那幾千斤火藥就用“團窩”裝著，堆放在堂屋一角。當時有人給縣長建議說：“黑火藥見明火就炸，必須另外找個隱蔽的地方儲存。”

縣長竟然蠻橫地回答說：“我連紅龍都不怕，還怕這黑面面嗎？”

安頓好這一切，縣長便身背大刀來到紅石梁，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硬是沒有找到紅龍進出的洞口。縣長又向附近百姓打聽，百姓見他心術(shù)不正，也不理睬他的。縣長火了，他指揮手下說：“把這個山嘴給我橫著炸開一道口子，紅龍的洞穴不就出來了么？”

傍晚時分，隨著驚天動地一聲巨響，木桶粗的紅龍被強大的氣流沖上了天。縣長見了，便手舉馬刀沖鋒在前，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喊：“想吃龍肉的快跟我來。”

縣長趕到時，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紅龍已經(jīng)落到地上，正朝洞口奔去。縣長飛步上前，紅龍的身子已然鉆進洞里，只有碗口粗的尾巴還留在洞外。一刀下去，紅龍的尾巴被斬斷了。縣長立即吩咐手下找來火把，伸進洞里察看。見洞子不大且幽深曲折，人不敢擅自闖入。縣長便吩咐民工搬來石頭，將洞口封死，計劃明天一早繼續(xù)用火藥直搗紅龍老巢。

當天晚上，縣長一行用龍肉下著白酒。連皇帝也沒有吃過龍肉呢，他們一個個好不得意，推杯換盞，猜拳劃枚，一直鬧到深夜。

縣長請房東一家吃龍肉，他們不僅不敢吃，而且連看也不敢看。縣長一行居住在房東的三間正屋里，房東一家四口則被趕至一間偏屋里早早睡下了。睡到半夜時分，房東忽然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他爬起來一看，三間正房夷為了平地，縣長和二十幾個隨從全都鳥一樣飛上了天，接著又如一根根木炭落到地上。

房東一家四口剛跑出那間偏屋，那間偏屋也著火了。

傳說紅龍屬火，是它半夜時分偷偷從洞里溜出來，將火藥引爆的。

從那以后，紅石梁那個山嘴便一分為二，成了一個人造的小埡口。在20世紀50年代，人們把縣長炸開的那道口子加以拓寬，就變成了今天的公路。

201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