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六年的四川,那叫一個不太平。不是鬧土匪,也不是遭天災,而是出了件怪事——老虎成精了!
這話可不是瞎說。成都府往南三百里的青城縣,半年里被老虎叼走的人畜少說也有百八十。更邪門的是,這些老虎不按常理出牌。大白天闖進村子,見了人就撲;夜里蹲在官道旁,專挑商隊下手。最嚇人的是,有人看見領頭那只吊睛白額大虎,背上竟有一道金線,跑起來跟飛似的,老百姓都管它叫"虎王"。
"這哪是老虎,分明是成了精的妖怪!"青城縣的李老漢蹲在茶館門檻上,吧嗒著旱煙,跟幾個老伙計嘮著,"我親眼看見那畜生跳起來一丈多高,把張鐵匠家二百來斤的肥豬叼走了,跟叼只小雞崽兒似的。"
茶館里眾人聽得直縮脖子。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差役滾鞍下馬,沖進茶館就喊:"了不得啦!新來的巡撫大人要整治虎患,正往咱們縣來呢!"
"呸!"李老漢吐了口唾沫,"前頭來了三任官,哪個不是拍胸脯說除虎,結果連根虎毛都沒摸著?這回來的是誰啊?"差役抹了把汗:"聽說是年羹堯年大將軍!"滿茶館的人"嗡"地炸開了鍋。年羹堯的名頭誰沒聽過?那可是跟著皇上打過仗的狠角色,據說在西北平叛時,一個人砍了十八個叛軍的腦袋,血把戰袍都染透了。
"要真是年大將軍來,說不定..."李老漢瞇起眼睛,煙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有戲!"
三日后,年羹堯的儀仗到了青城縣。這位巡撫大人四十出頭,方臉闊口,一雙眼睛跟鷹似的,看人一眼能讓人腿肚子轉筋。他沒住縣衙,直接在城外扎營,當天就召集獵戶問話。
"說說,這虎怎么個鬧法?"年羹堯大馬金刀坐在虎皮交椅上,手里把玩著一把鑲金匕首。獵戶頭兒王大膽戰戰兢兢地回話:"回大人,這虎邪性。尋常老虎怕火怕響,這些虎偏往火堆里撲;尋常老虎獨來獨往,這些虎三五成群;尋常老虎夜里活動,這些虎大晌午就敢進村..."年羹堯眉頭越皺越緊。他在西北打過狼,在東北獵過熊,就沒見過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老虎。
"還有更邪門的,"王大膽壓低聲音,"有人看見那虎王...會數數!"
"放屁!"年羹堯一拍桌子,茶碗跳起老高,"畜生還能識數?"王大膽撲通跪下:"千真萬確啊大人!上個月趙家村遭襲,那虎王沖進羊圈,不多不少正好叼走五只羊,跟知道數似的..."年羹堯瞇起眼睛。這事透著古怪。他揮手讓眾人退下,獨自在帳中踱步。忽然,他想起臨行前皇上說的話:"亮工啊,四川這虎患不簡單,朕懷疑有人借虎生事..."
第二天一早,年羹堯換了便裝,帶著兩個親兵進了山。他要親眼看看這"虎王"到底什么來頭。三人沿著山道走了半日,來到一處叫"鬼見愁"的山谷。這里樹木參天,藤蔓纏繞,地上滿是野獸的足跡。忽然,前方傳來"沙沙"聲,親兵剛要拔刀,被年羹堯按住手腕——樹叢里鉆出個十來歲的孩子,衣衫襤褸,懷里抱著個竹簍。
"小娃子,這深山老林的,你來做啥?"年羹堯蹲下身問道。孩子怯生生地說:"采...采藥。我娘病了..."年羹堯注意到孩子手腕上有道新鮮的抓痕,形狀像極了虎爪印。他心頭一跳,從懷里摸出塊麥芽糖:"告訴伯伯,這傷怎么來的?"孩子舔著糖,含混不清地說:"前天夜里,有老虎來村里...我躲在床底下,它爪子伸進來撓了我一下...后來聽見哨子響,老虎就走了..."
"哨子?"年羹堯眼睛一亮,"什么樣的哨子聲?"
"吱——吱——兩聲,跟黃鼠狼叫似的。"
年羹堯若有所思。他給孩子包扎了傷口,又塞給他幾個銅錢,目送他下山后,立即帶人沿著山谷繼續搜尋。
日落時分,他們在山腰發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用樹枝偽裝著,里面傳來低沉的咆哮聲。年羹堯示意親兵噤聲,自己輕手輕腳地摸過去,扒開樹枝一看——好家伙!洞里拴著三只半大的老虎,脖子上都套著鐵環,鐵環上連著鐵鏈子。
"果然有人養虎!"年羹堯咬牙切齒。正待細看,忽然腦后生風,他本能地一矮身,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擦著頭皮掃過。"什么人!"親兵拔刀沖上來。偷襲的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見勢不妙轉身就跑。年羹堯一個箭步上前,飛起一腳將漢子踹倒,刀尖抵住他咽喉:"說!誰指使你養虎害人?"漢子梗著脖子不吭聲。年羹堯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個瓷瓶:"知道這是什么?西域來的'千蟻噬心散',撒在傷口上,螞蟻大的小蟲會順著血脈往心里鉆..."說著就要拔瓶塞。
"別別別!我說!"漢子嚇得面如土色,"是...是趙爺讓我們干的..."
"哪個趙爺?"
"趙閻王...青城縣最大的鹽商,縣太爺的小舅子..."年羹堯眼中寒光一閃。這事果然不簡單。他命親兵將漢子和老虎一并押回大營,連夜突審。那漢子扛不住刑,全招了:趙閻王暗中馴養老虎,專門禍害不聽話的百姓和不肯低價賣地的農戶。更駭人聽聞的是,他們還在借虎患之名販賣人口——把擄來的婦孺說成是被虎叼走,實則賣到外省。
"好個借虎吃人!"年羹堯拍案而起,"來人!備馬!去會會這個趙閻王!"
師爺連忙勸阻:"大人且慢!趙閻王在本地盤根錯節,無憑無據抓人,恐生變故。不如..."年羹堯冷靜下來,捻著胡須想了想,忽然計上心頭:"傳令下去,三日后本官要在青城山設壇祭虎,請趙員外務必到場!"
三日后,青城山腳搭起高臺,四鄉八里的百姓都來看熱鬧。年羹堯一身官服,焚香禱告:"山神在上,下官年羹堯奉旨治蜀,今有虎患擾民,特設此壇,祈請山神管束虎群..."
臺下百姓竊竊私語,都覺得這新巡撫怕是腦子有問題——跟老虎講道理?趙閻王坐在前排太師椅上,嘴角掛著譏笑。忽然,年羹堯話鋒一轉:"若山神不肯給面子,就休怪本官無情了!"說罷一揮手,親兵推上來三個大鐵籠,里面關著的正是那三只被擒的老虎。
人群頓時炸了鍋。趙閻王臉色大變,起身就要溜。年羹堯大喝一聲:"趙員外留步!"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骨哨,放在嘴邊"吱——吱——"吹了兩聲。說時遲那時快,山林深處傳來一聲震天虎嘯,一道黃影如閃電般撲向高臺——正是那只傳說中的"虎王"!百姓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卻見年羹堯不慌不忙,從案臺下抽出一張鐵網,兜頭罩向虎王。
那虎王被網住,瘋狂掙扎。年羹堯箭步上前,一把扯下虎王脖子上的皮套,里面竟藏著個銅鈴!他舉起銅鈴高聲道:"諸位請看!這'虎王'脖子上掛著馴獸用的鈴鐺,分明是有人豢養的害人工具!"趙閻王面如死灰,轉身要跑,被埋伏的衙役按倒在地。年羹堯冷笑道:"趙員外,這鈴鐺上的'趙'字,是你家工匠打的吧?"
原來,年羹堯早派人暗中調查,發現趙家不僅販賣私鹽,還勾結山匪販賣人口。為掩人耳目,便馴養老虎制造恐慌,把失蹤案都推到虎患上。那"虎王"之所以會"數數",不過是馴獸師暗中指揮罷了。
事后,年羹堯將趙閻王一伙明正典刑,又組織官兵獵戶進山剿虎。不出三月,四川虎患平息。老百姓敲鑼打鼓給巡撫衙門送匾,上書四個大字:"伏虎青天"!
不過民間還流傳著另一個版本:說那年羹堯根本不是凡人,是玉帝派下來伏虎的星君。那"虎王"其實是只修煉千年的虎精,被年羹堯用捆仙索拿了,鎮在青城山下的鎖妖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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