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代帝王的書法中,乾隆以蓋印狂魔深入人心,而宋徽宗趙佶則以瘦金體流傳千古,但如若是要論其最得魏晉筆法,也就是后人常說的得古人傳統,點畫之間有古意,那么梁武帝、唐太宗這些離魏晉較近的朝代自當不必說。
也很有可能他們是最后一批接觸到王羲之真跡的一群人,而他們的書法水平自當是要高出宋徽宗一大截的,而在宋徽宗之后能不受其瘦金體影響轉而學魏晉筆法的,那么宋高宗首當其沖,故而他的水平也是在后期高出宋徽宗的。
特別是宋高宗趙構,他不僅僅是“復興”了二王的筆法,而且還影響到了后世的趙孟頫、鮮于樞等人,被稱之為唐以后的“帝王書法第一人”。他的書法是最深得魏晉精髓的,特別是他晚年所書的《行書千字文》。這幅書作是他完成于紹興二十三年也即1153年,是趙構數十年浸淫古法、融會貫通后的結晶。
啟功以“多力豐筋”道盡此卷精魄,他對此作的評價極高,整體筆力雄健飽滿,仿佛蘊含著內在的筋骨;線條流暢而富有韌性,轉折處常顯圓潤之姿,如同彎曲的金屬發釵,柔中帶剛,充滿彈性;結字端莊穩重,重心扎實,布局勻稱和諧,通篇行氣貫通,節奏自然。雖是小字,卻氣象開闊,毫無局促之感。
細細賞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取法于蘭亭、圣教二序的痕跡,他起筆輕盈靈動,以露鋒直入,有如利劍出鞘,瞬間又能轉為沉穩的側鋒行筆,揮灑自如,全卷透著帝王之氣。
啟功先生寫詩贊美這幅書法作品,詩里說:“這幅作品筆力雄健、筋骨豐滿,可與宋代書法的高超水準相媲美,書寫者在書法上肯下功夫,堪稱書法界的豪杰。仔細探尋古代的書法格式來品評這幅橫寫的作品,卻難以找到一個字能超越它的精妙。” 總之,這幅字給人的感覺除了美還是美。
在宋的尚意之風過于強調個性而過程中略疏法度的背景下,趙構以其深厚的功力和明確的復古主張,重新強調了筆法傳承的重要性。
趙孟頫就是先受他啟蒙,有很大程度上他后來在推崇復古就是受其影響,我認為是,趙構是宋元書法復古潮流中承前啟后的關鍵人物。不知各位看官怎么看。
在書法史上經常有人講趙構“五十年未舍筆墨”,但卻少有人細究其師承嬗變。他最初學宋四家,中年后卻如老僧入定,獨向晉唐古法叩首。當朝野譏諷“直把杭州作汴州”時,他的筆鋒正逆流而上直溯永和九年的曲水流觴。
這般復古絕非退守,反似在筆墨山河里重建精神廟堂。元代趙孟頫見此卷時如遇渡橋,由此踏過《圣教序》的激流,終成復古大纛——帝王法書竟成書脈暗渡的舟楫。
但他的人生卻是充滿了戲劇性的矛盾,后人評他為南宋的開國之君“中興之主”,也有人評他為“敗家子”、“昏君”等千古罵名。但這些都交由歷史去評說吧,對于他筆下的此作似乎也絲毫不受影響。
拋開其人物歷程,只談書法的話,他可當一書法大家,他曾自述:“我從魏晉時期開始,一直到六朝的各種筆法,沒有不臨摹學習的…… 在這整整五十年里,除非是遇到極大的利害沖突不得不放下,否則沒有一天舍得放下筆墨不練習。”這份持續半個世紀的執著,遠超常人想象。
在北宋“尚意”書風(如蘇軾的“我書意造本無法”、米芾的“刷字”)盛行,甚至有些流于隨意的背景下,趙構以帝王之尊,身體力行地回歸法度嚴謹的二王傳統,顯得尤為可貴,也為當時書壇注入了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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