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原則在民法典總則部分形成了三位一體的體系:一是人格平等;二是民事主體在具體法律關系中法律地位平等;三是民事主體在法律保護上的平等。

□平等原則保障市場主體的公平競爭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所有市場主體的經濟地位平等;二是市場主體受到平等對待和平等保護。

□當前,在加強對市場主體平等保護、保障市場主體公平競爭方面有兩項重點任務:一是深入貫徹民營經濟促進法,保障民營經濟組織公平地參與市場競爭;二是著力解決利用行政或刑事手段干預經濟糾紛以及趨利性執法問題。

作為新中國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下稱“民法典”)在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民法典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中具有重要地位,是一部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基礎性法律”。民法典是調整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和非法人組織之間的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的基礎性、綜合性法律,集中反映了所調整社會關系的本質特征,故平等原則成為民法的基本原則之一。平等原則與自愿原則、公平原則、誠信原則、公序良俗原則、綠色原則一道構建了民法典的基本價值體系。

平等原則在民法典總則部分形成了三位一體的體系。一是人格平等。人格平等強調自然人的民事權利能力一律平等。民法典第13條、第14條規定,“自然人從出生時起到死亡時止,具有民事權利能力”“自然人的民事權利能力一律平等”。該規定明確了自然人擁有的權利能力都應具有同一本質,民事權利能力與生俱來、終身享有且在范圍上是平等的。二是民事主體在具體法律關系中法律地位平等。民法典第4條規定,“民事主體在民事活動中的法律地位一律平等”。民事主體在民事法律關系的產生、變更和消滅上,須平等協商,任何人不得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他人。三是民事主體在法律保護上的平等。民法典第113條規定,“民事主體的財產權利受法律平等保護”。平等保護意味著無論主體在所有制、經濟實力等方面存在何種差異,都應當以法律所確定的方式受到法律的平等保護。

民法典作為市場主體經營過程中適用最廣泛的法律,明確了市場主體的平等地位及其法律權利與法律義務,為公平競爭提供了最基本的法律制度支持。民法典頒布實施五年來,在保障市場主體公平競爭方面發揮了重大作用,所規定的平等原則在保障市場主體公平競爭方面從紙面上的規則變成了行動中的法律,越來越多的市場主體從中受益。平等原則的設立源起于對民事財產關系的調整,主要作用場域在于保障市場主體的公平競爭。

平等原則保障市場主體的公平競爭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所有市場主體的經濟地位平等。市場主體應處于平等的法律地位、服從同一法律規則。市場經營活動主體以企業為主,無論國有企業、集體企業、外商投資企業或者民營企業,也無論是賣方或買方,地位一律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遵守相同的規則。市場不容許有同一行為因行為者或行為地位不同而服從不同法律規則的情況存在。二是市場主體受到平等對待和平等保護。公平競爭、平等保護是市場經濟的基本法則。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依法保護產權的意見》指出,產權制度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基石。平等原則要求市場主體在市場規則、市場交易、自主經營、權益保護等各個方面,都受到平等對待。但從狹義上理解,平等保護就是對各個市場主體的財產權的平等保護。

平等對待各類市場主體,不僅要重視形式上的平等,也要關注實質上的平等,特別是糾正實踐中被不平等對待的情形。形式平等是各類市場主體在法律框架范圍內享有權利和承擔義務的資格與起點平等,這既不等于主體在規范層面實際享有的權利平等,也不等于經法律運行后產生的社會或法律實效上的平等。而實質平等就是基于差異性來要求有差別的分配或是調整,其實現依賴于將視角投向對弱者或被不平等對待者的補償。

當前,在加強對市場主體平等保護、保障市場主體公平競爭方面有兩項重點任務:

一是深入貫徹民營經濟促進法,保障民營經濟組織公平地參與市場競爭。2025年5月20日正式施行的民營經濟促進法第13條規定:“各級人民政府及其有關部門依照法定權限,在制定、實施政府資金安排、土地供應、排污指標、公共數據開放、資質許可、標準制定、項目申報、職稱評定、評優評先、人力資源等方面的政策措施時,平等對待民營經濟組織。”該條中每一項政策措施方面的平等對待都與民營經濟的充分發展密切相關。民營經濟促進法的上述規定系積極適配民法典平等原則的表現,有助于推動民營經濟組織在市場競爭中受到實質平等的對待。

二是著力解決利用行政或刑事手段干預經濟糾紛以及趨利性執法問題。針對企業在經營活動中權益時常受到違規異地執法和趨利性執法侵害的問題,202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開展規范涉企執法專項行動。檢察機關在深入推進違規異地執法和趨利性執法司法專項監督中,強調要依法糾治以刑事手段插手民事經濟糾紛和規范異地執法行為。前者在于嚴格把握違法與犯罪、罪與非罪的界限,依法審慎辦理刑民交叉、新業態新領域涉企刑事案件;后者重點在于依法糾治跨區域違法抓捕、違規異地辦案等行為,強化管轄權異議線索收集與主動發現機制,加強刑事立案監督、撤案監督,促進規范行使刑事案件管轄權。民事檢察與民法典聯系最為緊密,民事檢察部門在辦理涉企民事生效裁判、執行監督,虛假訴訟監督案件時,應準確把握民法典關于產權保護的立法精神,貫徹平等保護理念,堅持平等保護自然人、法人、非法人組織,內資外資、國企民企及大中小微企業等各類民事主體,促進民法典賦予民事主體的各項權利得到切實保障。對于檢察機關而言,應通過妥善處理好每一起趨利性執法案件,依法履行各種職能強化對各類企業和企業家權益的平等保護,使企業家擁有足夠的安全感,營造出公正、穩定、可預期的法治化營商環境。

全面貫徹民法典平等原則,是一項長久且重大的課題。檢察機關應通過充分依法履行各項檢察職能,辦理一批貫徹民法典平等保護原則的案件,嚴格落實產權的平等保護,嚴厲打擊有違平等對待的違法犯罪活動,讓民法典在保障市場主體公平競爭中發揮更積極的作用,從而有力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

(作者為重慶市人民檢察院民事檢察部主任、全國檢察業務專家)

作者：石娟新聞來源：正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