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件衣服你買給誰的？”

林霞一邊把禮盒擺在桌上，一邊笑著說：“還能是誰？你岳母啊，前幾天不是說她肩膀老疼，怕冷？我剛好看見這款羊絨外套打折，料子厚實，還帶一層中藥熱敷層，我尋思著買來送她穿著暖和。”

兒子劉志強臉色頓時變了，眼神避著她，嘴卻繃得緊緊的。

“媽，我不是跟你說過，別隨便給她家買東西了嗎？”

林霞一愣，放下杯子的手都停住了：“我……不是好心嘛，親家母平時挺好的，給咱小雯做飯、接送孩子，一點不含糊，我送件衣服怎么了？”

“你不懂！”劉志強聲音壓低，卻透著火氣，“你知道你這一送，讓我們多難堪嗎？”

林霞瞪大眼睛：“你才是不講理，送個衣服而已，難不成我給她買個金戒指了？”

兒媳趙雯站在廚房門口沒吭聲，只是臉色也不太好看。

林霞覺得委屈：“我這心眼都給狗吃了，想著人家幫襯我們，我總得表示一下……”

劉志強卻轉身進了臥室，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林霞站在原地，滿臉疑惑：“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霞還是拎著那件衣服去了對門親家母李玉英家。兩家住同一個小區樓上樓下，方便照顧孩子。

“哎呀，林姐，來啦？”李玉英笑著招呼，“咋還拎著東西來？”

“沒啥，給你帶件衣服，昨天買的，想著你怕冷。”

“哎呀，你太客氣了。”李玉英嘴上推辭，手卻接得自然，邊摸邊夸：“喲，這料子真不錯，還帶熱敷層，貴著呢。”

林霞擺擺手：“不值錢，實用就行。”

李玉英一邊招呼她坐下喝茶，一邊嘆了口氣：“強子啊，這孩子脾氣硬，跟我家小雯動不動冷戰，前段時間還嚷著要分家，我勸都勸不住。”

林霞一愣，想問什么，李玉英卻突然湊過來低聲說：“林姐，我知道你人實誠，也許你還不知道，強子外面……有點不對勁。”

“啊？”林霞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那天去給小雯送飯，聽見他電話里說什么‘快了，等我處理完家里那邊’……你說是不是心虛？”

林霞的心怦然一跳，腦袋有點發暈。

回到家后，她坐在沙發上，回想起昨晚兒子那種莫名其妙的怒氣，還有趙雯在一旁低頭不語的神情，一股不安慢慢從心底泛起。

她鼓起勇氣打開兒子的書房，看到桌上攤著的文件袋，還有幾張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她不識得上面的昵稱頭像，但一句“我不想你再辛苦照顧你媽了，我會讓她搬出去”赫然在眼前。

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一句：“強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當晚，林霞把衣服重新裝好，走到陽臺上，把它壓在陽臺角落的舊箱子底下。她知道，她不能再插手，也不能再裝糊涂。

過了幾天，趙雯主動找她說話：“媽，那天強子說話沖了點……不是沖您。”

林霞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你沒事就好。”

趙雯咬了咬唇：“其實……他這段時間老是跟一個叫‘莉莉’的女人聊天，還說什么去南方發展，要我帶著孩子回娘家，他一個人輕松點……”

林霞沉默了一會兒，說：“小雯，要是有啥打算，你別怕，我會站你這邊。”

趙雯的眼眶紅了：“媽，謝謝您。”

再過兩天，林霞把自己那點積蓄分了兩份，一份塞進了趙雯的包里，一份存在了另外一張銀行卡上。

她明白了——自己買的那件衣服，不只是“衣服”，在兒子眼里，是她在親家那邊“站了隊”，是她破壞了他原本打算一步步脫離家庭的計劃。

而她最開始，只是想著一個做母親的體面與感恩，卻不料，竟攪動了家里的暗流。

幾個月后，趙雯帶著孩子搬回了娘家，林霞依舊住在小區。有人問：“你兒子媳婦咋了？分了？”

林霞笑笑：“緣分這事，說不清。只要孩子好，我就安心。”

她再沒去送親家東西，卻經常帶著小外孫去樓下散步。夜深人靜時，她偶爾還是會想，若那天沒送那件衣服，她是不是還被蒙在鼓里？

可轉念一想，她又慶幸——幸好送了，也幸好，自己沒裝糊涂。

因為，那一件衣服，救回了一個女人的婚姻，也救了她自己作為母親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