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太子丹本來在秦國為質(zhì),逃回到燕國后,大散家財,廣聚賓客。秦國逃將桓齮成為太子丹的座上賓,太子丹為桓齮修筑一座府邸,車騎美女金錠,簡直橫恩濫賞。
太子丹在秦國為質(zhì)五年,對秦軍的戰(zhàn)力心知肚明,知道想戰(zhàn)勝秦國在戰(zhàn)場上是行不通的。于是太子丹秘密籌劃:刺殺秦王嬴政!
太子丹盤算:秦王沒有立王后和太子,這時候的秦王年近三十而立,如果秦王被刺死,他的幾個公子都年少,必然爭奪秦國王位,肯定會大亂一場。
二十年之后,當(dāng)秦始皇去世,趙高、李斯等人立馬蹦出來,發(fā)動沙丘之謀,殺掉始皇十八子中的十七個(除了秦二世)。從這個結(jié)果來看,太子丹的如意算盤,還真有幾分道理。
刺殺秦王,得滿足三個條件:一是近距離接近秦王;二是有隱藏好的武器;三是刺客要身手不凡。
圖-最后的韓國
時間過得很快,太子丹歸國第三年,秦國滅亡韓國。韓國的覆滅,驚天動地,七雄變六雄,三晉變兩晉。
太子丹也感到時間不多,再不下定決心,秦軍恐怕要打到家門口來。太子丹猶豫的,是送給秦國一份什么樣的禮物,可以對秦王勾魂攝魄,接見燕國使臣。這份禮物如果價值連城,太子丹不甘心,價值若不大又怕不能打動秦王。
太子丹首先想到的,是座上賓桓齮的腦袋,只有殺了桓齮,才能表明燕國的決心。
這幾年桓齮縱欲消沉,不問世事,動作遲鈍,人也衰老了許多,特別是那一雙憂郁而疲倦的眼睛,說明他的英雄歲月,離他已經(jīng)非常遙遠(yuǎn)了。
不過除了桓齮的人頭,太子丹還必須拿出燕國的領(lǐng)土,使臣好在秦王面前解說這塊土地,否則秦王怎會接見燕國使臣。
圖-秦滅趙
太子丹割舍不下燕國領(lǐng)土,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以至歸國第五年,趙國也滅亡了,六雄變成五雄,太子丹才痛定思痛,下足決心。
太子丹最終決定割肉的領(lǐng)土,叫“督亢之地”,位于燕國都城薊都以南,是唐河、黃河與永定河之間的大片肥沃土地,“督亢之地”也有“膏腴之地”的意思。
圖-督亢之地
地隨督亢依山盡,河控桑干入塞來。桑干河為永定河的上游,控制了桑干河,就能占據(jù)“督亢之地”這塊寶地。
漢朝時,“督亢之地”位于十三州之冀州與幽州交界處,到三國時成了公孫瓚與袁紹的必爭之地。五代十國時期,后晉石敬瑭將“幽云十六州”割讓給契丹,“督亢之地”就位于“幽云十六州”的南部,后來北宋與契丹爭奪的核心區(qū)域,就是“幽云十六州”南部的“督亢之地”。
“督亢之地”曾經(jīng)被趙國攻占一部分,燕國不惜拿出下都武陽,交換趙國攻占的領(lǐng)土,可見這片土地對燕國的影響。失去“督亢之地”,燕國都城與秦國的領(lǐng)土就只隔了一條永定河,站在都城的城頭,就能看到對岸的秦兵。
有了接近秦王的機會,接下來就是刺殺武器。由趙國工匠徐夫人出品,一柄一尺八寸長的匕首,用劇毒蛇藥浸泡數(shù)年,毒性已經(jīng)融入鋼鐵之中。用這柄匕首試驗猛犬,見血后五步,猛犬便全身血液凝固而亡,其兩眼驚恐萬分,十分可怖。
有了利器,最后就是找合適的人選,按照李白的標(biāo)準(zhǔn),“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敵人在十步之內(nèi)必死無疑,自己事后逃跑一千里而不留一點痕跡。當(dāng)然要從秦宮逃跑,除非長了翅膀,因此只要具備“十步殺一人”的殺手本色即可。
太子丹一開始看好燕國大將秦開的孫子秦舞陽,此人大有其祖父遺風(fēng),身材威猛,氣度不凡,十三歲就在大街上殺人,殺完后面不改色,揚長而去。
不過秦舞陽有個致命缺陷,性格粗狂,遇事毛躁。如果秦舞陽上了秦國朝堂,恐怕很難與秦王溝通,也就沒有機會行刺。
那么誰能擔(dān)當(dāng)刺殺行動的重任呢?太子丹首先想到的,是天下第一劍客蓋聶。
然而并非每個人都愿意為太子丹去犧牲性命,蓋聶自從得知太子丹想讓他刺殺他國國君(太子丹沒有言明是刺殺秦王),就消失于江湖之中。
既然外人不可靠,太子丹只能從內(nèi)部挖潛,好在太子丹帳下能人真不少,荊軻浮出水面。
荊軻是春秋時齊國大夫慶封之后,再往上追溯可至齊桓公、齊太公姜子牙。齊國內(nèi)亂之時,慶氏家族先奔吳國,后又奔衛(wèi)國。等到田氏代齊反客為主,從前姜姓呂氏的齊國宗室,在齊國就大勢已去了,慶氏的部分人就改為荊氏。
荊軻劍術(shù)高超,曾在衛(wèi)國國君面前舞劍。可惜衛(wèi)國名存實亡,是個秦國保護下的彈丸小國,荊軻的劍術(shù)無用武之地。
荊軻沉深有謀略,劍術(shù)又高超,他這樣的人自是不愁沒出路。此時荊軻正投在太子丹門下,有吃有喝。荊軻性嗜酒,常與好友高漸離擊筑,對酒高歌。酒酣之際時常淚流滿面,別人以為荊軻是醉酒,只有高漸離明白,荊軻身懷大志,這是壯志未酬的感慨。
荊軻雖然是一個出色的劍客,但此番刺殺行動的武器,是一柄小巧的匕首,荊軻的劍法自然無法施展。而秦王的身體非常好,至少是一位身手敏捷,體格強健的國君。
穩(wěn)妥起見,秦舞陽臨危受命,作為荊軻的副手。以秦舞陽的鐵臂銅腿,料想赤手空拳也能讓秦王斃命。
公元前227年,秦都咸陽,莊嚴(yán)富麗的王宮。
荊軻與秦舞陽在一名內(nèi)侍的帶領(lǐng)下,一步步向正殿走去,秦舞陽手捧裝著“督亢之地”地圖的木匣,至于另一個裝有樊於期首級的木匣,早前已經(jīng)驗收通過。
殿外這數(shù)十步,禁衛(wèi)排列整齊,人人整裝貫甲,手執(zhí)兵器,旌旗招展,甲仗鮮明。主路兩旁的禁衛(wèi),手持利刃,惡狠狠盯著路過的荊軻和秦舞陽,黑色的氣氛讓人窒息。
秦舞陽不能上大殿,刺秦王的所有重?fù)?dān),全部壓在荊軻肩上。
荊軻接過漆得十分光亮的木匣子,看清殿上的位置,腳下極有分寸,一步一步慢慢走去,如覆平地通過石階,踏上玉庭,俯身把手中的木匣放下,雙膝屈下,以頭著地,行覲見天子大禮。
內(nèi)侍將木匣子打開,再次驗證里面除了一卷地圖,別無他物,方呈上五步之外的龍椅。
嬴政拉開圖軸,最先入眼的是燕國宮女精心縫制的督亢地圖,只見圖上海洋、高山、河流、田產(chǎn)、城邑顏色各異,栩栩如生,秦王瞬間就被精致地圖吸引住。
五步之外,荊軻娓娓道來:“大王,督亢乃燕國富裕之地,地方大,人口多,一片平原,位于易水和永定河之間…”
“荊卿,你上來為寡人指點。”秦王迫不及待想知道這精美地圖的一切細(xì)節(jié)。
荊軻從容向前幾步,在秦王的一側(cè)開始講解,他的辭令簡短精準(zhǔn),引人入勝,將“督亢之地”的淵源、地形、物產(chǎn)、人口等分析的頭頭是道,嬴政一直沉浸在這美妙的地圖盛宴中。
從地圖上看,趙國邯鄲陷落之后,其他區(qū)域基本上兵敗如山倒,多數(shù)地方向秦軍投誠。
趙國公子趙嘉,帶領(lǐng)趙氏族人,向北逃亡,控制上谷郡和代郡的部分區(qū)域,偌大一個趙國,一下子被壓縮到只剩五分之一。
圖軸的一端固定在木匣中,荊軻手捧另一端不斷收著圖軸,他的講解不緊不慢,留在木匣中的圖軸越來越少。
嬴政看得聚精會神,聽得晶晶有味。荊軻卻度日如年,嘴中滔滔不絕,臉上笑容洋溢,言語間似乎要拋棄燕國,投秦王帳下。
圖軸看起來還有不少,荊軻正待加快講解速度,以免秦王終止看圖。此時突然圖窮而匕首見,發(fā)生了荊軻刺秦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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