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olin

經歷了2023年的“百模大戰”后，國內的大模型市場逐漸從資本狂飆和野蠻生長中轉向，市場也格局也逐漸從粗放式擴張，轉向頭部收斂，并由字節跳動、阿里巴巴、階躍星辰、智譜AI、DeepSeek，這五家企業構建起了"基模五強"的市場格局。

在這樣的背景下，資本市場對AI的估值邏輯，也從“技術幻想”轉向“盈利驗證”，這意味著，單純做好技術難以在企業發展的道路上像過往一樣起到決定性作用，當下，更是企業的商業生態和產業話語權的全方位博弈。

從“百模混戰”到“五強爭霸”AI格局重塑

2024年堪稱中國大模型產業的分水嶺，尤其是在技術和資本門檻雙雙提升的背景下，市場已從初期的野蠻生長進入深度洗牌階段。曾經涌現的百余家參賽者中，僅字節跳動、阿里巴巴、階躍星辰、智譜AI與DeepSeek五家企業脫穎而出。

其中，DeepSeek的橫空出世極具象征意義，其最新模型以GPT-4的1%成本實現90%性能，將推理效率提升62倍。這種突破并非偶然，背后是長達18個月的工程優化積累，涉及MoE架構創新、多token預測算法等23項核心技術專利。數據顯示，其模型推理能耗較行業平均降低89%，徹底打破"算力軍備競賽"的固有認知。

除“技術尖子生”DeepSeek之外，頭部陣營的其他玩家也在大模型的投入規模上對中小企業形成碾壓優勢。比如，字節跳動在2024年就AI相關資本開支達800億元，相當于百度、阿里、騰訊三家之和的80%，阿里宣布未來三年投入3800億元建設AI基礎設施，超過其過去十年總和。這種千億級量級的投入正在改變游戲規則——中小玩家已無力參與基礎模型競爭。

與此同時，生態閉環也在加速構建。其中，頭部企業正通過垂直整合形成生態壁壘。字節跳動構建起從豆包大模型到扣子開發平臺、火山引擎云服務的完整鏈條，僅以豆包大模型為例，其調用量已開啟了爆發式增長，從2024年5月推出時日均調用tokens量約1200億，一路上漲至2024年12月15日突破4萬億，七個月增長超33倍。與百度相比，豆包對外調用的每日tokens調用量優勢明顯。

阿里則依托通義開源生態，形成"開源獲客-云服務變現"的商業閉環。

這種頭部玩家集中化趨勢與全球市場形成共振——美國市場同樣呈現OpenAI、Google、Anthropic、Meta、X.ai五強割據，印證了大模型產業"強者恒強"的發展規律。

戰略分化，五大路徑的“殊途之爭”

對AGI時代的不同預判與布局決定了"基模五強"在戰略選擇上的不同。

其中，字節正復刻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成功路徑，憑借日均5000億token處理能力，目前，豆包大模型已在汽車、智能終端、互聯網、金融、教育科研、零售消費等行業廣泛落地，覆蓋4億終端設備等，形成“基礎模型免費+增值服務收費”的商業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2024年上半年，字節在豆包的廣告投放上持續加碼。僅4月至5月的投流金額就達到1500萬至1750萬元,而到6月上旬,這一數字飆升至1.24億元，通過抖音、TikTok等流量入口實施飽和攻擊，使得豆包在2024年上半年用戶數量實現了大幅增長，從6月底的2751萬躍升至11月的5600萬。這種“以戰養戰”的打法，正在快速收割應用層紅利。

阿里則選擇了一條更“重”但更具壁壘的路徑——在過去三年的3800億元投入中，900億元用于算力采購，700億元建設IDC集群，其余投向模型研發。其通義千問開源模型衍生數量突破10萬，形成全球最大的開源生態。這種戰略的深層邏輯在于：通過開源降低企業使用門檻，再以云服務捕獲商業價值，從而實現“采用通義模型的企業中，到多數都會選擇購買阿里云服務”的目標，實現生態鎖定效應。

DeepSeek則繼續在追求極致工程優化，改寫行業規則的道路上前行，其目前已與數十家云廠商集成其模型，形成“技術授權+算力分成”的獨特商業模式。

面對巨頭擠壓，作為首家啟動上市的大模型企業，智譜AI則選擇了簡單粗暴的價格戰——將自己的GLM-4-Plus模型價格降至5元/百萬token，降幅達90%，相當于每生成1億漢字僅需500元，通過市場份額換取估值空間。

最后，擁有著上海國資背景的階躍星辰則押注多模態融合。其Step系列模型涵蓋文本、圖像、視頻、3D生成等16個模態，在動態語義理解指標上超越GPT-4o，并且在與吉利、OPPO等企業合作中，還嘗試采取“模型即芯片”的終端部署模式，其車載AI助手已實現50ms級響應。但也需看到的是，這種全面布局需要持續輸血——其B輪融資超5億美元，創下2024年AI領域最高紀錄。

未來之戰，三大趨勢重構產業邏輯

當行業發展進入深水區后，三個關鍵趨勢的變化也正在顯現：

首先是，基礎大模型之間的競爭從參數競賽到智能上限突破。行業焦點正從“萬億參數”轉向“有效智能”。

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比如DeepSeek通過架構創新（如MoE稀疏激活），讓千億級模型可實現萬億級性能，再比如，階躍星辰的“世界模型”這一多模態模型，已初步實現模擬物理交互。簡而言之，行業逐漸認識到，AGI的鑰匙在于提升模型的元認知與推理能力，而非單純堆砌數據。

其次是從通用模型到垂直賽道的深耕。以字節和快手這兩個大廠為例，字節跳動將大模型深度植入電商推薦系統，而快手可靈則發力短視頻營銷場景，據2024年財報顯示，快手線上營銷服務收入為724.19億元，同比增長20.1%。快手在財報中解釋稱，主要是由于優化的智能營銷解決方案及AI技術的應用，推動營銷客戶投放消耗增加。

最后，能效比正成為核心競爭力。DeepSeek的能效優化使其單次訓練成本降至行業1/10，這種成本革命讓中小企業可用原來1%的成本獲取GPT-3級能力，從而在企業AI轉型時，真正意義上落地降本增效。

商業化困局，技術理想與市場現實的撕裂

“理想很豐滿 現實很骨感”

當下的“AI五強”在商業化探索上，正面臨各自困境。

比如，雖然豆包以“燒錢換市場”策略（2024年Q2至2025年Q1，豆包季度平均投流費用為1.5225億元。）快速登頂，但其C端變現路徑尚不清晰。當前主要收入來自B端企業調用API，需依賴海量客戶規模支撐。然而，中小企業對AI的實際需求多停留在“嘗鮮”階段，復購率存疑。

更嚴峻的是，字節的“App工廠”模式在AI時代遭遇挑戰——貓箱、星繪等20余款應用看似熱鬧，卻未能孵化出第二個“抖音級”爆款。此外，過度依賴廣告投流的增長模式，與AGI時代“技術驅動自然增長”的邏輯存在根本沖突，一旦縮減預算，用戶規模可能面臨斷崖式下跌。

而阿里的通過通義千問，雖然通過開源（衍生模型超10萬）和云計算綁定（29萬企業開發者調用API）構建生態，但開源模式的商業回報存在天然缺陷——企業用戶傾向于免費使用基礎模型，僅少數付費定制垂直模型。阿里云的收入增長更多來自算力租賃而非模型服務，這種“為他人作嫁衣”的困境，使其難以將量化大模型直接轉化為商業價值。

與此同時，在內部協同方面，電商業務的AI改造（如淘寶智能搜索）效果尚未顯現，更棘手的是，3800億元的算力投入需要長期攤銷，若AGI突破遲滯，可能面臨投資回報率不達預期的壓力。

快手的可靈AI，據官方信息顯示，截至2025年2月，可靈AI在全球用戶數已突破2200萬（其中海外占比超80%），且自商業化以來（2024年Q3至2025年2月），累計營收突破1億元人民幣，實現了“視頻生成+商業化”的快速破局，但核心技術缺陷制約長遠發展。

作為五強中唯一沖刺IPO的創業公司，智譜的“政府+企業”客戶結構暗藏風險——其MaaS平臺主要的收入還是來源于To B方向，依賴政府采購和行業解決方案（如智慧城市、金融風控），但這類項目回款周期長、定制化成本高，或將導致一定的現金流壓力。

此外，其C端布局薄弱（GLM-4V-Flash免費但用戶量有限）使其錯失消費級市場紅利，而降價策略（GLM-4-Plus降90%）雖短期提振客戶數，卻也引發其毛利率的波動，資本市場對其“以價換量”模式的可持續性存疑。更關鍵的是，智能體產品（如AutoGLM）的規模化落地以及商業化驗證，尚需時間檢驗。

最后則是DeepSeek，其技術突破主要服務于開發者生態，卻缺乏直接盈利渠道，同時，團隊“重研究輕運營”的風格導致市場敏感度低——當字節、阿里在消費端和企業端雙線發力時，DeepSeek仍聚焦于代碼生成、數學推理等窄眾領域，未能抓住電商、教育等高頻應用場景，尤其是在AGI時間表不明朗的情況下，資本耐心可能逐漸耗盡。

結語

在這場關乎未來的競爭中，沒有永恒的王者，只有持續的創新。值得警惕的是，在狂熱的技術追逐中，數據隱私、算法倫理、能源消耗等問題已悄然浮現。如何在創新與責任間找到平衡，或將決定這場競賽的最終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