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濟南城里的柳樹剛抽芽,孟家綢緞莊的少東家孟青山就收拾了個小包袱,跟賬房支了二十塊大洋,說是要去泰山進香還愿。
"少爺,您什么時候許的愿啊?"老管家福伯瞇著昏花的老眼問道。
孟青山摸了摸鼻子:"就...去年的事兒。您老就別問了,我三五天就回來。"其實哪有什么愿要還?他是被他爹逼婚逼得受不了了。孟老爺相中了濟南商會會長的千金,那姑娘生得五大三粗,嗓門比賣糖葫蘆的還響亮。孟青山一見就腿軟,這才尋了個由頭逃出來。
泰山腳下,孟青山找了家干凈的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他換了身藏青長衫,揣上錢袋就上了山。四月的泰山,云霧繚繞,松濤陣陣。孟青山不急著登頂,沿著紅門宮、萬仙樓一路慢悠悠地逛著,晌午時分到了斗母宮。這斗母宮是泰山上有名的尼姑庵,香火旺盛。孟青山剛跨進山門,就聞到一股檀香味兒。院子里幾株老槐樹遮天蔽日,顯得格外清涼。
"這位施主,可是要上香?"聲音脆生生的,像山澗里的泉水。孟青山一回頭,看見個穿灰色僧袍的年輕尼姑站在廊下。這尼姑約莫二十出頭,瓜子臉,杏核眼,雖然剃了光頭,卻掩不住那股子靈氣。孟青山看得有些發愣,忙不迭點頭:"是,是要求個平安。"
"請隨貧尼來。"尼姑引著他進了大殿,遞上三炷香。孟青山跪在蒲團上,眼睛卻忍不住往旁邊瞟。那尼姑站在香案邊,低眉順目的樣子,像幅畫似的。"小師父怎么稱呼?"上完香,孟青山掏出一塊大洋塞進功德箱,趁機搭話。
"貧尼妙音。"尼姑雙手合十,"施主慷慨。"孟青山還想說什么,忽聽殿后傳來一聲咳嗽。妙音臉色微變,匆匆施了一禮就退下了。孟青山伸著脖子望了半天,直到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尼姑走出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訕訕地離開?;氐娇蜅#锨嗌綕M腦子都是妙音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第二天他又去了斗母宮,卻沒見到妙音。問起來,別的尼姑都說沒這個人。孟青山不信邪,第三天、第四天連著去,終于在偏殿撞見了正在擦佛像的妙音。
"妙音師父!"孟青山喜出望外,"我可算找到你了。"
妙音驚慌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施主快走吧,讓靜安師太看見要責罰的。"
"為什么?我又不是壞人。"孟青山不解。
妙音搖搖頭,欲言又止。忽然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急忙把孟青山往殿外推:"明日午時,后山松林見。"說完就閃身躲進了佛像后面。孟青山一頭霧水地回到客棧,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妙音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回事?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后山,在那棵歪脖子松樹下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看見妙音氣喘吁吁地跑來。
"對不住,今日庵里查得緊。"妙音的臉紅撲撲的,僧袍上沾著草屑。孟青山遞上手帕:"擦擦汗。到底出什么事了?為什么其他尼姑都說沒你這個人?"
妙音咬著嘴唇,眼睛里有淚光閃動:"我...我不能說。施主還是快下山吧,別再來了。"
"那不行!"孟青山急了,"你要有難處,我可以幫你。我家在濟南開著綢緞莊,認識不少人..."
"沒用的。"妙音突然抓住他的手,塞了個紙條,"藏好,千萬別讓人看見。若我...若我出了什么事,把這個交給警察。"孟青山剛要打開看,妙音卻按住他的手:"現在別看!記住,地藏殿..."話沒說完,遠處傳來呼喚聲,妙音臉色大變,轉身就跑。
"妙音!"孟青山想追,卻見她已經消失在樹林里。他展開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斗母宮地藏殿"。接下來的兩天,孟青山再沒見到妙音。斗母宮的尼姑們個個守口如瓶,連那個靜安師太看他的眼神都透著古怪。第五天夜里,孟青山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趁著月色又去了斗母宮。
山門緊閉,孟青山繞著圍墻轉了半天,終于在西角找到一處矮墻。他費勁巴拉地爬上去,剛落地就聽見一陣壓抑的哭聲。循著聲音摸過去,竟到了地藏殿后面。借著月光,孟青山看見殿后小門虛掩著,哭聲就是從里面傳出來的。他躡手躡腳地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殿里黑漆漆的,只有佛龕前點著盞長明燈??蘼暫鋈煌A?,孟青山屏住呼吸,隱約聽見有人說話。
"...處理干凈...老地方..."聲音戛然而止,接著是腳步聲。孟青山趕緊躲到柱子后面,看見兩個黑影抬著個麻袋從側門出去了。等腳步聲遠去,他才敢出來,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那兩個黑影往后山走,孟青山遠遠跟著,心跳得像擂鼓。到了一處懸崖邊,黑影停下,開始挖坑。月光下,孟青山看清那是兩個尼姑,其中一個正是靜安師太。
"快點,天快亮了。"靜安師太催促道。
年輕些的尼姑戰戰兢兢地扒開麻袋,孟青山差點叫出聲來——麻袋里露出的,赫然是妙音蒼白的臉!"師太,妙音師姐她..."
"閉嘴!你想跟她一樣?"靜安師太厲聲道,"趕緊埋了!"
孟青山雙腿發軟,強忍著沒出聲。等兩個尼姑埋完人離開,他連滾帶爬地跑到那個新土堆前,徒手挖了起來。土還是松的,沒費多大勁就挖到了麻袋。他顫抖著解開繩子,妙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天啊..."孟青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想起妙音給的紙條,趕緊掏出來看。除了"斗母宮地藏殿",背面還有幾個小字:"嬰孩買賣"。
孟青山腦子嗡的一聲。他聽說過泰山姑子的傳聞,說是有些尼姑庵暗地里做人口買賣的勾當,沒想到竟是真的!妙音一定是發現了什么,才遭了毒手。他正想著該怎么辦,忽然聽見遠處有人喊:"那邊有動靜!"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孟青山顧不得多想,把紙條塞回口袋,轉身就往山下跑。身后傳來靜安師太尖銳的聲音:"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孟青山跌跌撞撞地跑著,樹枝刮破了衣服,臉上火辣辣地疼。快到山腳時,他腳下一滑,整個人滾下了山坡...
孟青山是被一瓢冷水潑醒的。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椅子上,面前站著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濃眉大眼,一臉兇相。"醒了?"漢子把水瓢往地上一扔,咣當一聲響,"說說吧,為什么殺人?"孟青山這才看清周圍——是間簡陋的辦公室,墻上掛著"泰安警察局"的牌子。他試著動了動手腕,繩子勒得生疼。
"我沒殺人!"孟青山嗓子干得冒煙,"我是看見有人埋尸..."
"編,繼續編!"漢子冷笑一聲,從桌上拿起個布包抖開,嘩啦啦掉出幾樣東西——孟青山的錢袋、手帕,還有那張妙音給的紙條。漢子用兩根手指拈起紙條:"'斗母宮地藏殿,嬰孩買賣',這是什么意思?"孟青山心頭一跳。他明明記得紙條上只有"斗母宮地藏殿"五個字,哪來的"嬰孩買賣"?再仔細看,那紙條背面確實多了幾個小字,字跡和正面不同,像是后來添上的。
"這不是我寫的!"孟青山急道,"我只知道正面那幾個字,是妙音師父給我的..."
"妙音?"漢子瞇起眼,"就是被你掐死的那個尼姑?"
"什么?我沒..."孟青山話到一半突然頓住,"等等,你們怎么知道死者是尼姑?我還沒說呢!"漢子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少?;ㄕ?!我們在你住的客棧搜出了帶血的衣裳,人證物證俱在!"他猛地一拍桌子,"老實交代,為什么殺那尼姑?"孟青山這才明白自己被栽贓了。他深吸一口氣:"這位警官,我真沒殺人。我是濟南孟家綢緞莊的少東家,來泰山游玩,偶然發現斗母宮的尼姑們..."
話沒說完,門被推開,一個穿制服的年輕警察探頭進來:"趙探長,局長找您。"原來這兇神惡煞的漢子是探長。趙探長瞪了孟青山一眼:"給我好好想想!"說完摔門出去了。孟青山趁機打量四周,發現墻角有個文件柜,上面擺著個案卷,露出"斗母宮"三個字。他使勁挪動椅子,想湊近看看,卻差點連人帶椅摔倒。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趙探長回來了,臉色更難看了。他二話不說,給孟青山松了綁。
"這...這是要放我走?"孟青山揉著發麻的手腕,不敢相信。"放屁!"趙探長啐了一口,"局長說你們孟家給省里打了電話,要保你出去。"他湊近孟青山,咬牙切齒,"但我警告你,這案子沒完!我會盯著你的。"孟青山這才明白,肯定是客棧老板見他徹夜未歸,按他留的地址通知了家里。他爹雖然整天罵他不爭氣,關鍵時刻還是護犢子的。
出了警局,孟青山沒回客棧,而是直奔斗母宮。他得弄清楚那張紙條上多出來的字是怎么回事。剛到山門,就看見幾個警察在詢問尼姑們。趙探長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孟青山躲在一棵大樹后觀察,發現靜安師太正對著趙探長說什么,邊說邊往山下的方向指——正是孟青山藏身的地方!孟青山轉身要跑,卻撞上個人。抬頭一看,是趙探長手下的年輕警察。
"孟少爺,探長請您過去。"小警察客客氣氣地說,手卻按在腰間的槍套上。
沒法子,孟青山只好跟著他走。靜安師太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阿彌陀佛,就是這位施主,前幾日總來庵里糾纏妙音。"靜安師太雙手合十,聲音卻尖利,"妙音性子剛烈,定是不從,才遭了毒手..."
"放屁!"孟青山氣得渾身發抖,"我明明看見你和另一個尼姑在埋妙音的尸體!"
靜安師太臉色一變:"胡言亂語!妙音三年前就圓寂了,哪來的尸體?"
孟青山愣住了。三年前?可他前兩天還見過妙音??!趙探長皺起眉頭:"到底怎么回事?"
靜安師太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請警官過目,這是斗母宮的度牒記錄。妙音確實在三年前病故,當時還有官府出具的死亡證明。"趙探長翻看著冊子,眉頭越皺越緊。他轉向孟青山:"你還有什么話說?"孟青山腦子嗡嗡作響。要么是他見鬼了,要么這老尼姑在撒謊。他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摸出那張紙條:"趙探長,這紙條確實是妙音給我的。您看這字跡,和度牒上的記錄對比..."趙探長接過紙條,又翻開度牒,眼睛突然瞪大了。他盯著靜安師太:"這度牒上的字,和紙條背面的字,筆跡一模一樣。"
靜安師太頓時面如土色:"這...這不可能..."
"還有,"趙探長逼近一步,"你說妙音三年前死的,那為什么孟少爺會在新埋的土里挖到她的尸體?尸體上的衣服還是新的!"靜安師太踉蹌后退,突然轉身就往庵里跑。趙探長一個箭步沖上去,卻被兩個壯實尼姑攔住。就這么一耽擱,靜安師太已經消失在庵門內。
"封鎖斗母宮!"趙探長怒吼一聲,"所有人不許進出!"孟青山跟著警察們沖進斗母宮,四處搜尋靜安師太的蹤影。搜到地藏殿時,孟青山發現佛龕后的帷幔微微晃動。他悄悄走過去,猛地掀開帷?!竺婢故且坏腊甸T!
"趙探長!這里!"孟青山喊道。
趙探長聞聲趕來,兩人推開暗門,發現里面是條狹窄的甬道,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處。趙探長掏出槍,示意孟青山跟在后面。甬道里潮濕陰冷,走了約莫百來步,前方出現亮光。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發現出口竟在半山腰的一片樹林里。遠處,靜安師太灰色的僧袍在樹叢間若隱若現。
"站??!"趙探長大喝一聲,追了上去。靜安師太回頭看見他們,慌不擇路,竟往懸崖邊跑。孟青山和趙探長追到崖邊,只見靜安師太站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下面是幾十丈深的懸崖。"別過來!"靜安師太厲聲道,"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趙探長停下腳步:"靜安師太,你跑不掉的。老實交代,為什么要殺妙音?"靜安師太獰笑起來:"那小賤人多管閑事,該死!"
"什么閑事?"孟青山問,"是不是嬰孩買賣?"
靜安師太臉色大變:"你怎么知道...不對,沒有的事!"趙探長趁機向前一步:"我們已經掌握證據了。你老實交代,還能從輕發落。"
"哈哈哈..."靜安師太突然狂笑起來,"你們懂什么?這泰山上下,哪個廟觀沒點見不得人的勾當?就你們也想查?"她惡狠狠地瞪著孟青山,"小子,你以為你孟家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這背后的人,動動手指就能讓你全家..."話沒說完,她腳下的巖石突然松動。靜安師太驚叫一聲,整個人向后仰去。
"小心!"孟青山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只扯下一片僧袍。靜安師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懸崖下的云霧中。趙探長扒著崖邊往下看,搖了搖頭:"沒救了。"
回到斗母宮,趙探長下令徹底搜查。在地藏殿的暗室里,警察們發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十幾個裹著襁褓的嬰兒干尸,還有幾本賬冊,記錄著年月日和銀錢數目。"天殺的..."趙探長翻著賬冊,手微微發抖,"這些畜生,竟然真的在買賣嬰兒!"
孟青山想起妙音那雙含淚的眼睛,心里一陣絞痛。她一定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才遭了毒手。傍晚時分,孟青山和趙探長坐在警局里,面前攤著搜來的證據。"趙探長,之前對不住。"孟青山誠懇地說,"我態度不好。"
趙探長擺擺手:"是我先入為主,差點冤枉好人。"他嘆了口氣,"這案子不簡單啊。靜安師太臨死前說的話..."
"您覺得她背后真有人?"孟青山問。
"肯定有。"趙探長壓低聲音,"這賬冊上寫的'三爺'、'五爺',八成是道上的人。還有那些買主的代號,非富即貴啊。"孟青山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妙音的尸體呢?得好好安葬她。"
趙探長面色古怪:"驗尸房剛送來報告,說那尸體...有些蹊蹺。"
"什么蹊蹺?"
"死者確實是被勒死的,但..."趙探長猶豫了一下,"法醫說,從骨骼和牙齒判斷,這人死了至少有三年了。"孟青山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怎么可能?我明明前兩天還見過她,她還跟我說話,給我紙條..."
兩人面面相覷,辦公室里一時靜得可怕。窗外,暮色中的泰山顯得格外神秘。半山腰的斗母宮籠罩在陰影里,仿佛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剛蒙蒙亮,孟青山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誰???"他揉著眼睛打開門,只見趙鐵柱站在門外,眼睛里布滿血絲,手里攥著一疊文件。
"有眉目了!"趙鐵柱擠進門,反手把門閂上,"我查了一宿,終于弄明白靜安那老尼姑玩的什么把戲!"孟青山頓時睡意全無,趕緊給趙探長倒了杯茶:"快說說!"趙鐵柱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姑娘,約莫七八歲年紀,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
"雙胞胎。"趙鐵柱指著照片,"我派人去靜安的老家查了。她出家前姓馬,有個姐姐早年被賣到窯子里,后來姐姐病死了,留下一對雙胞胎女兒。靜安把兩個孩子接出來,大的叫妙音,小的叫清荷。"孟青山倒吸一口涼氣:"所以,死的是妙音,而我這幾天見到的是..."
"是清荷!"趙鐵柱一拍大腿,"靜安讓清荷假扮妙音,專門嚇唬那些多管閑事的人。你看到的'鬼魂',壓根就是個大活人!"孟青山回想起"妙音"那雙含淚的眼睛,恍然大悟:"難怪她說其他尼姑不承認有她這個人...那真的妙音是怎么死的?"
"三年前,妙音發現了斗母宮販賣嬰兒的事,想告發,被靜安滅口。"趙鐵柱臉色陰沉,"清荷一直被靜安控制著,被迫假扮姐姐的鬼魂。那天夜里,清荷一定是想通過你揭發這件事,結果被靜安發現了..."
"那清荷現在在哪?"孟青山急忙問。趙鐵柱搖搖頭:"還沒找到。但我查了斗母宮的賬本,發現他們每隔兩三個月就會送一批'貨'到山后的廢棄煤窯。我猜..."不等他說完,孟青山已經抓起外套:"還等什么?快去煤窯!"兩人騎馬趕到山后的煤窯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那煤窯廢棄多年,入口處雜草叢生,隱約可見幾條新鮮的車轍印。
"小心點。"趙鐵柱拔出槍,示意孟青山跟在后面。
煤窯里陰冷潮濕,彌漫著一股霉味。走了約莫百來步,前方出現微弱的燈光。兩人放輕腳步,靠近一看,竟是個改造過的大洞室,里面擺著幾張簡陋的小床,五六個面黃肌瘦的嬰兒正在啼哭。角落里,一個穿灰布衣裳的年輕女子正在給嬰兒喂米湯。"清荷?"孟青山試探著叫道。女子猛地回頭,正是孟青山見過的"妙音"!她看清來人,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米湯灑了一地。
"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趙鐵柱收起槍,"你姐姐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清荷的眼淚刷地流下來:"我...我對不起姐姐..."她哽咽著說,"姑母逼我扮成姐姐的樣子,說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那天我想告訴這位先生真相,被姑母發現了..."
"這些孩子是哪來的?"孟青山看著那些哭鬧的嬰兒,心里一陣發緊。
"都是附近窮人家的孩子。"清荷抹著眼淚,"姑母讓尼姑們去勸說那些養不起孩子的人家,說送到廟里能過好日子...其實都賣給了人販子..."趙鐵柱在洞里轉了一圈,突然在一堆雜物后面發現了一道暗門。他用力推開,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孟青山湊過去一看,差點吐出來——里面堆著二十多具小小的骸骨,有的還裹著破舊的襁褓。
"天殺的..."趙鐵柱臉色鐵青,"這些肯定是病死的或者...不聽話的。"
清荷跪在地上痛哭:"姑母說這些孩子命不好...我偷偷埋過幾個,可是..."就在這時,洞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趙鐵柱一把拉過清荷,示意孟青山躲到暗處。幾個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腰間別著把匕首。"小尼姑,貨準備好了嗎?"胖子粗聲粗氣地問,"韓局長催得緊..."話音未落,趙鐵柱一個箭步沖出來,槍口頂在胖子腦門上:"警察!都不許動!"
那胖子反應極快,猛地一偏頭,同時拔出匕首向趙鐵柱刺去。趙鐵柱閃身避開,槍響了,子彈打在洞頂上,震下一片塵土。其他幾個漢子見狀,紛紛掏出家伙。孟青山抄起地上一根木棍,狠狠砸在一個打手背上,那人慘叫一聲,刀子當啷落地。清荷趁機抱起兩個嬰兒躲到了暗門后。
混戰中,趙鐵柱的槍被踢飛了。胖子獰笑著撲上來,匕首直取趙鐵柱心窩。千鈞一發之際,孟青山掄起木棍砸在胖子后腦勺上,胖子悶哼一聲,像堵墻似的倒下了。剩下幾個打手見勢不妙,轉身就跑。趙鐵柱撿起槍,對著洞頂又開了一槍:"再跑老子開槍了!"那幾個家伙立刻抱頭蹲下,不敢動彈。不多時,接到報信的警察們趕到了,把一干人犯全部押走。孟青山和趙鐵柱幫著清荷把那些嬰兒抱出煤窯,陽光下,孩子們的小臉臟兮兮的,但眼睛卻出奇地亮。
"案子總算破了。"趙鐵柱長舒一口氣,"韓局長就是靜安說的'上面的人',難怪一直壓著不讓查。"孟青山看著清荷懷里的嬰兒,心里五味雜陳:"這些孩子怎么辦?"
"先送醫院檢查,再想辦法找他們的父母。"趙鐵柱拍拍孟青山的肩,"多虧了你那一棍子,不然我今天就得交代在這了。"孟青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彼此彼此。要不是你查清雙胞胎的事,我現在還以為自己見鬼了呢。"清荷走過來,向兩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二位恩公...我姐姐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三日后,泰安城轟動了。報紙頭條登著"破獲特大販嬰案,斗母宮尼姑勾結官員"的消息。韓局長和幾個涉案的富商都被抓了,斗母宮也被查封。那些受害的嬰兒,有的被親人領回,有的被善心人家收養。妙音的遺體被重新安葬在她老家。下葬那天,孟青山和趙鐵柱都去了。清荷穿著一身素衣,在姐姐墳前哭成了淚人。"姐,害你的人都被抓了...那些孩子也得救了..."清荷燒著紙錢,輕聲說著。
孟青山上前敬了三炷香,看著墓碑上"馬妙音"三個字,想起那雙含淚的眼睛,心里一陣酸楚?;貪系那耙惶焱砩希锨嗌秸堏w鐵柱到酒樓喝酒。兩人推杯換盞,都有些微醺。"老趙,這次多虧了你。"孟青山給趙鐵柱滿上,"我敬你一杯!"
趙鐵柱哈哈一笑:"你小子也不錯,那一棍子夠狠的!"他抿了口酒,正色道,"說真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孟青山放下酒杯,眼神堅定:"我想好了,回去就跟我爹說,要把家里綢緞莊的利潤拿出一成來,資助那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他笑了笑,"省得他們被壞人騙了去。"
趙鐵柱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來,干!"兩只酒杯在空中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第二天一早,孟青山收拾行李準備回濟南。剛出客棧門,就看見趙鐵柱牽著馬等在外面。
"我送你一程。"趙探長笑著說。
兩人并轡而行,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斗母宮前。昔日香火鼎盛的尼姑庵如今大門緊閉,貼著官府的封條。"老趙,你說人怎么能狠心到這種地步?"孟青山望著斗母宮的匾額,喃喃道。趙鐵柱嘆了口氣:"貪心唄。靜安那老尼姑,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他頓了頓,"好在清荷那丫頭還算有良心,偷偷記下了賬本,不然這案子還真難破。"孟青山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清荷現在怎么樣了?"
"在女子學堂當雜工,挺好的。"趙鐵柱笑了笑,"她說等攢夠了錢,就去南邊找活干,離開這個傷心地。"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同時調轉馬頭,向山下走去。四月的風拂過泰山,松濤陣陣,像是在訴說一個剛剛結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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