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關樾

出品丨消費最前線

近日，新能源車行業的兩位頂流人物——雷軍與余承東，因一場“口水戰”引發輿論熱議，雙方針鋒相對，好不熱鬧。而在醫美領域，類似的輿論戰也在上演，但其中夾雜的火藥味顯然更濃。

6月1日，華熙生物以2700字的聲明為前不久“打假”可復美的博主“大嘴博士”撐腰，且在聲明中“大吐苦水”，透露出對“水軍”的“痛恨”，更直接揚言“我們告誡這家擅長網絡水軍運營的公司：“汝求戰，便得戰!”。而晚間，巨子生物進行了回應，發文表示公司已經收到了來自“大嘴博士”所用檢測機構的道歉，并貼出了檢驗機構的原文。

此次事件的導火索是，前幾日美妝博主“大嘴博士”質疑巨子生物旗下品牌可復美的產品“可復美重組膠原蛋白肌御修護次拋精華”重組膠原蛋白含量不足，認為其涉嫌造假。

華熙生物和巨子生物之間的恩怨已久，而其與“大嘴博士”郝宇存在的資本關聯，也印證了這場輿論戰就是一次針對巨子生物的“奇襲”。受此風波影響，6月2日、3日，巨子生物股價持續下跌，自事發以來，公司股價累計跌幅達15.19%。

只是，一場輿論戰能扭轉玻尿酸在醫美領域的頹勢嗎？顯然不太可能，玻尿酸的熱度消退，不僅僅是因為重組膠原蛋白“搶風頭”。

“吞食”玻尿酸巨頭

華熙生物和巨子生物的斗爭，背后是玻尿酸和重組膠原蛋白兩大賽道在醫美領域的“貼身肉搏”，而過去幾年，重組膠原蛋白龍頭企業蒸蒸日上，玻尿酸“巨頭”卻增長失速，頹勢盡顯。

就以華熙生物和巨子生物為例，華熙生物 2024 年業績下滑明顯，其營收從 2022 年的 63.59 億元跌至 53.71 億元，凈利潤更是從 2022 年的 9.61 億元驟減至 1.74 億元；巨子生物則延續了高增長，2024年全年，實現營收55.38億元，同比增長57.2%；凈利潤20.61億元，同比增長42.4%。

不可否認，重組膠原蛋白在資本市場和消費市場的火熱，大大威脅了玻尿酸的“霸主”地位，由此導致華熙生物等玻尿酸巨頭的高速增長不復存在。但這些巨頭遭受業績重挫，更多的是因為隨著技術門檻降低，越來越多的競爭者涌入玻尿酸市場，遍及產業鏈的上中下游，使得巨頭們的發展優勢很大程度上被削弱。

從華熙生物的財報來看，面向C端的功能性護膚品業務下滑，是其業績下滑嚴重的關鍵。

數據顯示，在2018-2023年的五年時間里，華熙生物旗下的護膚品營收規模從6億元增長到46億元，營收占比一度超過72%，其中兩大核心子品牌—潤百顏和夸迪，銷售額均步入10億級銷量。而從2023年開始，華熙生物功能性護膚品業務業績連續兩年明顯下滑。

在消費端，不同品牌的玻尿酸產品迅速涌現，分割了華熙生物在玻尿酸行業的“蛋糕”。一組數據顯示，化妝品方面，2025年在國家藥監局備案的護膚品中，含玻尿酸產品數量達10562個，是第二名含煙酰胺產品數量的近兩倍。而且，這些以玻尿酸為賣點的產品，配方和功能訴求極為相似，高度的同質化讓部分消費者對玻尿酸的興趣大大減弱。

同樣地，在產業鏈上、中游，更多的入局者打破了技術門檻，把產品價格整體拉低，巨頭的利潤空間隨之被壓縮。

如原材料，弗若斯特沙利文數據顯示，2017-2021年，玻尿酸原材料均價從210元/g下降至124元/g，下降了40.95%。原本以愛美客、華熙生物為代表的擁有技術壁壘和品牌效應的廠商，在定價上擁有極高的話語權，可他們也不得不降價。以華熙生物為例，其注射級玻尿酸原料價格從2016年的15.8萬元/公斤降至2024年的約14.4萬元/公斤。

上游原材料價格下降，終端產品在價格上也卷了起來，行業內頻繁掀起價格戰。

回看這幾年，無論在美妝還是醫美的應用領域，玻尿酸作為基礎原料瘋狂增長的時間窗口已然關閉，整條產業鏈相關企業所享受的紅利也漸漸消失，而這恰恰是市場、技術和產品走向成熟的必然。

國產玻尿酸，難上“高端局”

在玻尿酸失去資本市場的青睞后，醫美機構似乎也在拋棄玻尿酸，尤其是國產玻尿酸。

根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記者以顧客身份向其中一家機構咨詢時，工作人員表示：“國產的一些玻尿酸以前我們有做，但現在已經不賣了。”另一家醫美機構的銷售人員也表示，目前店內主推的填充產品主要是進口玻尿酸和再生材料，國產玻尿酸只有（愛美客）旗下的“嗨體”，而“嗨體”在該機構的售價也僅為數百元每支。

我國是玻尿酸大國，但這個“大”通常指的是玻尿酸原料，在終端產品上，從原料生意發家的多數國產玻尿酸企業始終難言成功跨越，更難以改變國外品牌主導終端產品市場的局面。

尤其是在醫用級玻尿酸。根據沙利文早前的數據顯示，我國醫美玻尿酸產品按照市場銷售額（2018年）占比來看，排在前列的是韓國LG、艾爾建、韓國Humedix、瑞典Q-Med等國外品牌，山東僅有華熙生物，其占比也只有6.6%。而到現在，這種國產品牌盤踞在中低端市場激烈廝殺、高端市場仍由進口品牌把控的狀況，非但沒有改變，反而更加惡化。

一方面，高端品牌一度破價，讓其他國產玻尿酸的性價比優勢大大減弱，另一方面，國產玻尿酸企業沖擊高端市場，步履蹣跚。

2023年年底，一場降價風暴席卷了整個醫美行業，首當其沖的，便是被譽為“玻尿酸中的愛馬仕”——喬雅登。作為行銷全球的玻尿酸一哥，喬雅登旗下有5大玻尿酸產品：極致、雅致、豐顏、質顏和緹顏，單支價格一直保持在10000—16000元。而抖音直播針對5個玻尿酸品類開放后，喬雅登雅致直接破價來到1999元，甚至更低。

一時間，一些醫美機構也紛紛下場肉搏，入局價格戰。據一位美容機構醫師表示，最近幾年，雖然機構的客流量起來了，但因為低價團購促銷，客單價也在逐步下滑。她以喬雅登雅致為例，拿貨價格一支就在2400元左右，有一些機構為了引流，定價甚至不到2000元。

喬雅登的產品價格下跌，沖擊的不只是其他高端品牌，也包括中低價位的國產玻尿酸，因為相比國產玻尿酸，降價后的進口玻尿酸顯然對消費者更有吸引力。

高端進口品牌放低身價，或許也是國產玻尿酸企業們在高端市場受到阻礙的一個原因。

以昊海生科為例，2020年8月，昊海生科第三代玻尿酸“海魅”正式上市，該產品定位高端，終端銷售價格一度達到1.2萬元左右/支。“海魅”的橫空出世，帶動昊海生科玻尿酸業務收入平地起飛，從2020年1.46億元，增長至2023年的6.02億元。但到了2024年，昊海生科的玻尿酸業務雖然仍在增長，增速已不及此前迅猛，半年報中，昊海生科甚至未再披露“海魅”的銷售情況。

相比昊海生科，華熙生物更多地把精力放在護膚產品的高端化上，可同樣地，其高端護膚品牌“夸迪”從2023年起業績就呈現下滑態勢。

重組膠原蛋白會成為下一個“玻尿酸”嗎？

現在的重組膠原蛋白賽道，與玻尿酸早期的發展狀況頗為相似，受益于率先布局積累的技術優勢，巨子生物等幾個巨頭吃下了新成分的絕大部分紅利，業績狂飆。

如錦波生物，2024年上半年，錦波生物旗下的重組Ⅲ型人源化膠原蛋白凍干纖維“薇旖美”大賣，帶動公司實現6.03億元營業收入，同比增長90.59%，扣非歸母凈利潤達3.04億元，同比增長近200%。

相較于玻尿酸巨頭的失意，重組膠原蛋白賽道上的龍頭企業可以說春風得意，但如同玻尿酸行業，隨著重組膠原蛋白不斷受到追捧，在商業利益的刺激下，這一賽道很可能也會很快迎來新的競爭局勢。如果巨子生物、錦波生物等巨頭的技術壁壘被攻破，那么他們迎來的也將是急轉直下。

2021年以來，錦波生物憑借獨家產品獲得業績快速增長，幾乎獨占重組膠原蛋白醫美注射市場。盡管三類器械證仍然稀缺，但已有眾多企業正在追趕，按照已公布的研發進度，預計2024年底至2025年可能迎來一波拿證高峰。

據國家藥監局醫療器械原材料主文檔登記信息顯示，截至2024年10月9日，已有40多個重組膠原蛋白原材料產品完成了登記，其中多達31個為2024年登記。

所以說，未來幾年市面上重組膠原蛋白的終端產品必然越來越多，行業競爭也越發激烈和殘酷，很可能會蠶食巨頭的市場。

從目前來看，頭部企業已經表現出增長放緩的態勢。2024年，錦波生物在單一材料醫療器械錄得營收11.28億元，同比增長99.69%，而2023年，這部分的收入為5.65億元，同比增長254.65%；2024年，巨子生物在功效性護膚品上錄得43.02億元，同比增長62.52%，上年同期為26.47億元，同比增長69.52%。

當然，在醫美及功能性護膚領域早已進入常態化發展的背景下，保持60%以上的增速已實屬不易。不過，參考華熙生物等玻尿酸巨頭，問題在于它們同樣過度依賴單一成分帶來的業務爆發，一旦重組膠原蛋白失寵，或者被戴上智商稅的帽子，被資本市場和消費市場同時拋棄也是遲早的事。

其實無論是玻尿酸還是重組膠原蛋白，應用場景都非常廣闊，但企業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拓展，而不是沉迷于單一業務帶來的暴利。

技術的更迭和突破，帶來新舊勢力的交替，風水輪流轉。玻尿酸的現在，未必不是重組膠原蛋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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