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九龍。
昏暗的房間中,陸昭言坐在沙發上,看不清臉。
手下馬仔大頭菜站在一旁,聲音殺氣沖沖:大佬,嫂子又跟陳文杰那個小白臉搞在一起,要不要讓弟兄們把那小一"大頭菜攥了攥拳,骨骼咔咔作響。
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陸昭言手指輕敲在沙發扶手上,許久沒有回話。
約莫兩分半,他起身推開門,走到公寓走廊上,雙手撐著欄桿往下看。
這是九龍城寨的最高處,可以將整個港島收入眼底。
似乎是看夠了風景,陸昭言忽然開口:"阿耀,下周我要去大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大陸?” 大頭菜顯然被震驚得不輕。 他滿是不解問道:"大佬,你現在是港島的百億富商,就連那鬼佬港督都得看你臉色,在港島過得舒舒服服,為什么要去大陸?","我聽說大陸那邊的人,飯都吃不飽,一窮二白的。
陸昭言笑了笑,并沒有反駁。
九零年代,港島車水馬龍,尤其是維多利亞港,更是國際知名大港口,紙醉金迷,稱得上是有錢人的天堂。
與之相比,大陸差得不止一點。
只是,大陸才是他的家,游子不回家哪能行?
陸昭言轉過身,拍了拍大頭菜的肩膀,淡笑著說:“正因如此才更要回去。"大頭菜想不明白。
他也不再想,只是鄭重回復道:??大佬,那我也跟你回去。"陸昭言輕笑點頭,朝著電梯口走去。
大頭菜快速跟了上來,在踏入電梯時,還是忍不住開口追問:"大佬,你要是去了大陸,那大嫂呢?.陸昭言腳步一頓,按下電梯按鈕,陷入了回憶中。 八年前,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又不會講外語,接連找了好幾份工作都被拒,跨在馬路牙子邊餓肚子。
他望著那些高樓,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
就在下一刻,姜曼笙穿著旗袍,拎著一袋面包和一瓶水放在了他面前。
她眉眼如同彎月,聲音清脆中帶著些軟精,滿是同情說:“小乞丐,看你都餓得都皮包骨了,快吃吧。"突如其來的善意令陸昭言不知所措。
等他回過神,張開干裂的嘴想要說句感謝時,姜曼笙卻離開了。
可那一抹背影卻永遠烙印在心底深處。
再次見面,是兩年后。
他已經成了黑白兩道的通天人物,姜家卻突遭變故,姜父姜母雙雙死亡,姜曼笙背負巨額債務,被人送上拍賣會。
得知消息的他毫不猶豫點了天燈。
將人帶回來后,他撕毀了那份拍賣合約,放任姜曼笙自由。
還給了一千萬現金,償還當年的恩情。 姜曼笙拒絕了,誠懇開口:"陸先生,當初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但這一次,是你救了我,是我欠著你的恩情。"“我想要跟在你身邊,替你做事。"望著少女堅定的目光,陸昭言答應了。
數年相處,陸昭言率先開口告白,他本以為會被拒絕,姜曼笙雖選擇跟在他身邊,卻一直很冷漠。
可她答應了。
他以為是自己的真心融化了冰山。
直到半個月前,姜曼笙的竹馬陳文杰回國。
陸昭言收到一份錄像帶。
錄像中,姜曼笙衣衫半露坐在陳文杰腰身上,身軀微顫。
男人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腰肢,眼眶發紅,"曼笙,當初姜家出事,我不該扔下你一個人?,F在我回來了,你愿意陪我共度余生嗎? ”
"愿意。"姜曼笙回答得很果斷。
更是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回答,她整個人無比奔放,無比熱情,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融化在陳文杰 身上。
酣戰過后,陳文杰再次開口。
帶著些故作的遲疑,"可我聽說 .....你和陸昭言結婚姜曼笙忽然落淚,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帶著哭腔嘶吼道:"阿杰,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真心?!我喜歡的只有你,和陸昭言在一起,只是為了報恩。這些年來,我沒有要過陸昭言的一份禮物,也沒有要過他的一分錢。-??因為他,還有他的錢,從里到外都是臟的!"姜曼笙陸陸續續說了一大堆。
那些話,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入了陸昭言的心臟,痛得他難以喘息。
他從未想過,多年來的感情都居然是假的。
每次姜曼笙的生日、兩人的結婚紀念日,還有那些傳統節日,他都會精心準備禮物,可每一次都被拒絕。
他以為是姜曼笙不喜歡,卻沒想到,她是嫌臟。
臟么? 陸昭言雙眼微微發紅。
或許是的吧。
在港島這種地方想要出入頭地成為人上人,除了過人的頭腦,還必須有足夠狠辣的手段,否則只能被別人連人帶骨頭一起吞得干干凈凈,淪為大海中魚群的食物。
所以,他只能讓自己變得夠狠。
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一腳下也有無數猙獰恐怖的殘魂在咆哮。
可那又如何?
姜曼笙開口要跟著他時,他就把這種腌騰事說得清清楚楚。
她當時的目光是那樣堅定。
堅定到,他以為那將會是一輩子。
可到頭來,他替姜曼笙遮風擋雨,不讓外界的污穢臟了她的眼睛,每次回家時都是故作輕松,只為讓姜曼笙有著足夠的安全感 .....所做的一切,卻只得到一個字的評價一臟!
值得嗎?
思緒劇烈波動,陸昭言身軀大幅度顫抖。
這一切并不值得。 恢復平靜后,陸昭言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既然姜曼笙并不愛他,如今又等回來了自己的真愛,那么他的離開是最好的結果。
這數年來的陪伴,全當作是償還當初那瓶水和那袋面包的恩情。
姜曼,你我兩清,各自安好。
叮一電梯開門聲突然響起。
陸昭言紛飛的思緒收回,走出電梯。
大頭菜去往地下車庫將車開出。
上車后,車子駛向公司。
安排好各項資產清理,渠道整合工作后,已經是晚上。
陸昭言獨自一人回了家。
剛到家,飯菜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陸昭言下意識一愣,平日中,都是他做飯的。
他看了過去,卻見姜曼笙坐在餐桌旁,旁邊還坐著陳文杰。
看見回來的陸昭言,姜曼笙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性子。
陳文杰反倒是急忙起身,笑著說:"陸先生,我是曼 笙的堂哥,之前那段時間一直在國外,近期才有空回港島。""這段時間,就多謝你照顧曼笙了。"言語看似客氣,實則充滿著挑釁。
陸昭言沒有理會陳文杰,而是望向了姜曼笙。
或許是陸昭言的眼神太過于熾熱,姜曼笙這才抬了抬頭,眸光暗斂,平靜說道:“阿杰剛回國,無依無靠的,我打算讓他在家借住段時間。"不等陸昭言回答,她又迅速轉移話題。
"我今天特意下廚弄了一桌子菜,坐下吃吧,不然就涼了?!?br/>這一刻,陸昭言反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外人。
他心中嗤笑,隨口應了一句:**好?!?br/>坐下來后,他卻沒有半點胃口。
這些菜都是海鮮之類。
當初他還在碼頭做工時,曾被人關進捕魚船的船艙半個月,靠著吃那些腐爛的海鮮才存活下來。
自那以后,他就不吃海鮮。
很明顯,姜曼笙并不會在意這些。 就連他此時的異樣,姜曼笙也絲毫沒注意到,她只是一個勁地給陳文杰夾菜,眼中的關心與柔情是他從未見過的。
愛與不愛,在這一刻是如此清晰。
晞昭言心中五味雜陳,借口去陽臺吹吹風涼快。
片刻后,陳文杰跟了出來。
他眼神很是不屑,壓低聲音,譏笑著說:"陸昭言,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我并不是曼笙的堂哥。-"更具體一點,我和曼笙青梅竹馬。”
"如果不是我出國了,姜家又出現那樣的變故,曼笙怎么可能選擇跟著你這種臭水溝中的癩蛤?。 ?br/>陸昭言掃了陳文杰一眼。
他眼神很平靜,看不出半點喜怒。
陳文杰卻是被這樣的眼神激怒,惡狠狠威脅道:"陸昭言,識趣的話,你最好滾遠點!”
“否則,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別怪我沒提醒你。"陳文杰笑得很肆意。
他查過,陸昭言明面上不過是個小公司的老板。
社會地位更是和他相差甚遠。 這種泥腿子,他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面對陳文杰的威脅,陸昭言依舊并不在意。
他做的事,向來只有自己想不想做,別人從來不敢威脅他去做。
當然,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威脅他,可那些人都無一例外去喂了鯊魚,去閻王爺那里報道了。
不過,陸昭言現在并不想動陳文杰。
距離離開,只剩下最后這幾天時間,他想要平淡度過。
讓自己和姜曼笙之間不至于那么狼狽,那么難堪。
至于以后.那與他無關。
所以在他看來,自己固然是個感情的失敗者,但陳文杰又何嘗不是一個跳梁小丑,無須理會。
陸昭言抬腿要走,陳文杰心中卻氣不過,他抓起旁邊養著花的瓷瓶砸在地上。
瓷瓶碎裂,發出清脆響聲。
姜曼笙聽見動靜.著急跑了過來,看見的便是陳文杰倒在地上,身上還有散落的泥土。
"阿杰,你怎么了? ” 姜曼笙滿眼都是擔憂地將陳文杰扶了起來。
陳文杰假惺惺道:"曼笙,我沒事的,我想是陸先生誤會了我,把我當作了情敵,這才會沖動打我吧。
你別怪陸先生,是我沒說清楚。"?陸昭言,你果然一如既往地卑劣!”
姜曼笙神色冰冷,聲音刻薄至極。
看向陸昭言的眼神,好似是殺父仇人般,令陸昭言無比心寒。
自從姜曼笙跟著他之后,性子一直以來都是寡淡如水,他以為她沉浸在姜家覆滅的悲痛中,所以一直對她格外呵護。
可今天,他看見她的熱情,她的憤怒。
全都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陸昭言吐出一口氣,指了指陽臺角落的監控說:?那里有監控,你可以自己查查看?!?br/>陳文杰臉色頓時一變,捂著小腹哀喙。
“曼笙,我好痛,好像傷到內臟了?!?br/>姜曼笙此刻也顧不得去看什么監控,她急忙攙扶著陳文杰前往醫院,只留下一句話:“陸昭言,阿杰的為人我最清楚,他不會說謊的。"“可你不同,你做的惡事罄竹難書。" 怦然一聲后,門被重重關上,屋子陷入絕對安靜中。
這一夜,陸昭言罕見地失眠了。
說他殺人不眨眼也好,說他冷漠無情也好,他可以接受所有人這樣說目己,可唯獨姜曼笙不行。
因為他的所有柔情都在她身上。
無言的苦痛彌散開來,如同萬千只螞蟻啃噬著心臟,令人難以喘息。
第二天醒來時,姜曼笙沒有回來。
第三天,也沒有。
下午時分,大頭菜發來了一條消息。
I大佬,荃灣的大D哥有要事和你談談,是關于陳文杰那小子的。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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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
(呺)
小牛文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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