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國際勞工組織為了呼吁世界各國密切關注童工問題,設立每年的6月12日為世界無童工日。
而時至今日,剛果的大量兒童卻依然被迫從事挖取鈷礦的工作——
年齡在8歲至13歲之間男孩們徒手拿著兩塊裹滿泥污的水鈷礦礦石對撞,好把礦石撞開,變得更小些。與基普希大多數手工礦工不同,這里的工人沒有錘子或榔頭。男孩們用手把礦石撞碎后,就把它們傳給另一組兒童,這組里有女孩,負責在小溪中清洗石塊。有幾個孩子使用了金屬篩子,但大多數孩子只能用一層撕下來的拉菲麻袋布來沖洗石頭。兩個孩子抓著麻袋布的兩端,就像要折疊床單一樣。另一個孩子在麻袋布中間放滿泥和石頭。然后,拿著麻袋的孩子們將其浸入小溪之下。男孩們配合默契,快速抬起右臂,然后放下,再抬起左臂,放下,這樣來回左右使勁晃著麻袋,讓泥土和污物滲過麻袋過濾掉。最終,麻袋布上只剩下水鈷礦礦石。
以上內容來自《血鈷:剛果人的血液如何支撐我們的生活》,在這本書里,作者不僅記錄了大量剛果童工慘狀,更是對剛果童工的教育問題提出了許多振聾發聵的追問——
本文摘編自《血鈷》
部分有刪減
這就是鈷對剛果孩子做的事
他們再也沒有未來了
索朗熱說,一切都在2012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都說挖礦是件大好事。都說挖了鈷就能賺到錢。所以人人都開始挖起鈷來,但也沒看到誰賺了錢。掙的錢甚至還不夠自己用的。”索朗熱削完木薯,將水從一個黃色塑料容器倒進鐵鍋里,把木薯放進鍋里后,用火柴點燃柴火。她先撥了撥柴火,把火燒旺起來,然后把鍋放在柴火上面。她一邊煮著木薯,一邊憂心忡忡地說:“看看我的孫兒們,這就是鈷對剛果孩子做的事,他們再也沒有未來了。”
在大部分時間里,民兵隊還算能接受我的存在。但當我開始和另外幾個孩子交談時,布卡薩就神色不安地盯著我。這幾個孩子里有一個名叫基容格的男孩。九歲的他比同齡孩子瘦小,穿著磨損了的黑色短褲和一件滿是泥點的襯衣,襯衣上印著一個emoji笑臉表情。他不停地用手指按壓自己的左眼。我問他眼睛怎么了,原來他的眼皮里長了一顆麥粒腫,令他疼痛難忍。離這里最近的醫療診所在利卡西,如果村民生病、受傷或者眼睛長了麥粒腫,只能選擇忍受。基容格右邊太陽穴后面還有一塊大約硬幣大小的斑禿。他的皮膚上長滿了疹子,聲音沙啞如老人一般。“我們原來住在麥樂村。兩年前,我媽媽把我們兄弟幾個帶到了這里。幾個月后她去接我的兩個妹妹,但再也沒有回來。”他說道。
基容格和他三個哥哥住在村子里。他說,幾個人本來是要一起挖鈷礦的,無奈他年齡太小,只能在小河里洗礦石。基容格帶我們看了他和三個哥哥住的小屋。小屋用茅草搭成,用一塊塑料布當作屋頂。孩子們的短褲和襯衫掛在一根繩子上晾著。小屋里面大概長寬各三米,沒有地板,地面就是又硬又冷的泥地。角落里有一個白色塑料碗,還有一口用大石頭圍著的大鐵鍋,用來做飯和取暖。還有一些刀子、勺子、塑料容器,以及一堆雜亂的衣物。男孩們用村邊田里種出的木薯和洋蔥來制作簡單的富富(fufu),這是剛果民主共和國窮人的主食。他們睡在地上鋪的墊子上,雨季時,他們會盡可能多找一些其他的塑料帆布和撕開的拉菲麻袋來鋪在屋頂。即便如此,雨水還是不可避免地滲透進來,他們睡的地上就變得潮濕泥濘。
“你要想知道更多挖鈷礦的孩子,你得去麥樂村,”基容格說,“那兒挖礦的孩子有成千上萬。很多麥樂村的孩子會由資助人帶到像我們這樣的村子。”
阿瑟解釋說,基容格所說的“資助人”指的是民兵隊員或者鈷中間商。大家都知道他們從其他村莊甚至鄰近省份拐賣兒童,送到類似基容格所在村莊的手工挖礦點,以提高鈷礦石的產量。麥樂村位于利卡西北面的偏遠一帶。那里的民兵尤其暴力,我找不到愿意帶我去那里的向導。
▲剛果童工,圖源網絡
剛果農村
完全崩潰的教育體系
我在剛果走訪的村莊越多,越發感受到這里的孩子上學有多么困難。我們大多數人認為受教育是理所當然的,而且經常盡力爭取最好的教育,但是像丹尼斯、阿維洛和基容格這樣的孩子連幾年時間的小學教育都沒有機會完成。利卡西周圍規模較大的幾個村莊里有學校,但大部分村莊,特別是偏遠地區的村莊是沒有學校的。我在利卡西遇到了一個名叫約瑟芬的教師,她曾在利卡西附近村莊的學校里工作,現在和丈夫以及三個孩子住在利卡西使命區的一個小房子里。她30多歲,精力充沛,喜歡寫詩,對兒童教育充滿熱情,總是在連續多月工資遭遇拖欠的情況下堅持教學工作。
“政府應該支付教師工資,但他們并不提供資金,所以學校必須收學費。”她說。
“學費是多少?”我問。
“每個月五美元。”
約瑟芬說,利卡西周圍貧窮村莊的大多數家庭無法按時支付學費,因此,家長通常讓孩子去工作,而不是上學。挖掘鈷礦可以保障孩子們每天至少能帶些錢回家。這實在讓人難以想象,本該接受教育的學生,卻因為區區幾美元,就不得不淪為從事危險工作的童工。我詢問她是否有外國政府援助,或是慈善基金會捐款可以幫助解決這一問題,或者給家庭發放補助金,幫助孩子們繼續在學校讀書。在其他貧困國家,這些方式已經有效提高了弱勢兒童的教育普及率。
▲剛果童工,圖源網絡
約瑟芬說,她知道過去有幾所學校曾得到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支持,但當財政援助結束時,許多兒童還是不得不回去工作。她認為,給家庭發放補助金并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首先,孩子們住在離最近的學校也有好幾公里遠的地方,無法堅持每天都到校,特別是雨季,將更加困難。此外,“很多孩子本身就不愿意上學,即使他們的家庭能夠負擔得起學費,但他們面臨巨大的壓力,不得不去工作。去年,我班上最開始時有36個孩子。兩個月后,只剩下了17個。甚至在每天早上來學校之前,那些孩子也都得工作。他們看起來總是饑腸轆轆,疲憊不堪。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么能有精力學習呢?”約瑟芬解釋道,有許多孩子就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上學,加上許多教師工資受到拖欠而缺乏教學動力,即使村里的孩子們能去上學,但許多孩子到了十三四歲時,還是只掌握了最基本的識字技能。約瑟芬認為,剛果農村的教育體系已經完全崩潰了。
約瑟芬的這番言論讓我感到萬分沮喪。在剛果的貧困家庭里,似乎無論何時,收入幾乎總是比教育重要,或者人們根本就認為教育不重要。食物、藥品、修理房屋或任何其他開銷都要求家庭的每個成員,包括孩子們,必須賺盡可能多的錢。教育所帶來的回報對于那些日復一日為生存而奮斗的人來說,不過是紙上談兵,實在是遙不可及,特別是當學校缺乏足夠的支持,不能為孩子們提供良好的教育環境時。這也難怪剛果采礦省份的貧困家庭需要家里的孩子出去工作才得以維持生計。或許,鈷礦供應鏈上的利益相關方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如果僅用幾便士就可以讓這些孩子挖掘鈷礦,那么為何要幫助剛果建立學校?為何要為生活在采礦區的剛果兒童提供應有的教育?
《血鈷:剛果人的血液如何支撐我們的生活》
作者:[美]悉達多·卡拉
譯者:葉泉
博庫購書鏈接
京東購書鏈接
當當購書鏈接
編輯推薦
一次對于全球經濟鏈、清潔能源、技術創新等議題的反思。本書揭露了一些科技創新所忽視乃至無視的一面,展示了全球化背景下資本運作必然導致的貧富分化。將刺激讀者很多方面的思考,比如,我們究竟該發展怎樣的新能源、礦業勞工的基本權益該如何保障、科技企業該如何兼顧社會責任……光陰飛逝似箭,變化卻微乎其微。可我們依然期待著發生改變。
悉達多·卡拉,英國國家學術院全球教授(2020—2024),同時是諾丁漢大學研究人口販賣和現代奴隸制的副教授。在20多年的實地調查中,走訪了50多個國家,記錄了成千上萬被奴役之人的真實處境。他關于現代奴隸制的著作還有《性交易:現代奴隸制的內幕》(Sex Trafficking: Inside the Business of Modern Slavery,2009)、《債役勞工:應對南亞的奴隸體系》(Bonded Labor: Tackling the System of Slavery in South Asia,2012)、《現代奴隸制:一個全球視角》(Modern Slavery: A Global Perspective,2017)。
↓ 點擊名片,關注浙江人民出版社↓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