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卻在骯臟巷口撿回了被禍害個遍的天才貧困生。
她雙眼空洞:你做什么都隨便吧。
我什么都沒干。
只是替她擦干凈身體,換上件干爽的白襯衫。
結巴地認真道:好好,活著。
后來,她自學考上了最好的大學,又成為最年輕的博士生導師。
在接她回家的尋常夏夜,她冷著臉依舊拒絕了那個笑如暖陽的少年。
而我第一次,聽到她失神緊張地問:
什么是喜歡?
看到她手中拿著他送的昂貴胸針。
我就知道,我該離開了。
收拾好行李要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生活了幾年的出租屋。
狹窄悶熱。
唯一好的,就是窗臺養的一盆仙人掌。
我俯身將蘇芙寧那雙拖鞋擺正在最上層的鞋架上。
砰地一聲。
在陽光下激起薄薄灰塵,鐵門關了個嚴實。
蘇芙寧去參加講座之前,在飯桌上剛給我看過房本。
在市中心,是一棟嶄新的,漂亮的大平層。
也不知道她究竟攢了多久才買下來的。
她說:我以后慢慢還你。
不用,還。
救下她的時候,就我沒想著讓她還我。
她冷淡道:還完兩清。
我默默推給她清炒蝦仁和一碟涼菜。
蘇芙寧低頭吃飯,卻依舊能看出優越鋒利的輪廓。
透過現在,隱約能看出當年高中少女站在演講臺,被清風鼓動,清冷削瘦的身影。
喜歡,不是非得要人知道的。
沒人規定付出了一定要有回報。
她以后就該如我想象的一樣,意氣風發,明月高懸。
和她這么久,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我靜靜用手掌托著下巴,認真看她,突然說了沒頭沒尾的一句:
蘇芙寧,以后也得,好好活。
就是可惜,我結巴的毛病到現在都沒好。
希望回老家縣城相親時可別被人家嫌棄。
回想那天夜里。
師姐!等等我!
英俊肆意的少年招手而來,已經連著半年都追在蘇芙寧身后了。
我靜靜站在門口樹下的陰影里,如仰慕蘇芙寧一樣,羨慕著他。
小太陽一樣明目張膽地表達愛意,完美顯赫的家世,活潑開朗的性格。
他們站在一起,好像天生一對。
剛開始蘇芙寧冷漠不耐煩,避之不及,和始終對我的一樣。
后來忍不住動容,只有面對他時才會放低底線,任他嬉笑觸碰。
最后她拿著他硬塞過來的禮物,忐忑問我:
喜歡是什么?
我與她并肩走進月色里,低頭看著她的身影交疊籠住我的。
當時我怎么回答的來著?
我磕巴又認真道:
喜歡大概就是,見到他就,怦然心動,想到他時嘴角,上揚。
——沈問越!你救了蘇芙寧?你就這么賤啊!既然喜歡她?那讓你喜歡個夠!
那群曾在蘇芙寧身上施暴的畜生,將我的頭狠狠摁在廁所臟水桶里。
喜歡會患得患失,敏感多疑。
——蘇芙寧!我送你去,醫院!不許睡!你還得,報答我呢!
隆冬臘月,我喊得撕心裂肺,背著割開手腕,已經失血過多半昏迷的她跌跌撞撞奔向醫院。
喜歡是在乎他的,每一句話,每件事第一時間,想,分享給的人。
——我打了五份工,掙了一千二百塊。我買,回來了蛋糕。生日快樂,蘇芙寧。
我站在玄關門口提著蛋糕,開心得連鞋沒換,笑盈盈地看她。
喜歡就是,酸溜溜,氣呼呼,還甜絲絲。
紅燈啪嗒一聲。
我抬頭,蘇芙寧剛好望進我的眼底。
叮咚!
手機提示音讓我驚醒過來。
臉上發癢,一摸,已是淚流滿面。
夢里現在和往事交錯,讓我恍惚了好一陣才打開手機消息。
是蘇芙寧發來的消息,只兩個字:
晚回。
往上翻,我們之間的聊天內容也就寥寥幾個字。
現在來看,我和她之間還真是乏善可陳。
我從小結巴,不喜歡開口。
而蘇芙寧性格使然,后來被人那么作弄,話就更少了。
往常在家里各干各的,彼此都是沉默。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那時我竟然還妄想什么徐徐漸進,日久生情。
也該死心了。
忽然,叮叮咚咚的提示音歡快的響起。
哥哥支的招太好用了!師姐終于答應和我去餐廳吃飯了~
我還以為你和師姐在一起了呢,當時真的嚇了我一跳。
到時候我一定提禮物當面感謝,放心吧,師姐和我在一起絕對不會吃虧的。
末尾墜了個幸福倒地的可愛表情包。
我也被他傳染得微微勾了唇。
我是蘇芙寧的舊故人,是污泥破瓦,見證了她全部難堪,象征著她最狼狽的時光。
而他不同,他會與她共同昂揚,愛意積極又溫暖,有更理想的資源,與她頂峰相見。
蘇芙寧已經動容,小太陽終會打動木訥的寒冰。
我總不能阻止她奔向比我的更好的人。
可下一秒,一顆淚珠啪嗒濺開在屏幕上。
我后知后覺抬手擦淚。
可真窩囊。
連個眼淚都擦不干凈。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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