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出于對藝術的執著和信奉,往往輕視粗俗的喧囂、蔑視泛濫的物欲,在金錢名利面前,總是表現出淡泊的態度,在物質享受面前,也總是保持出寧靜之心。每每看到張介宇的畫,筆者都不由感慨。
筆者曾專訪過張介宇。“不登高,不知天高,不聞張先生言,不知先生之獨特”。
專訪張介宇之后,筆者為其策劃制作了一個訪談紀錄片,其觀點、其藝術,一經發表,很快便“出圈、爆款”,引起熱烈反響,直至今日,依然有人垂詢,比很多前輩年長的著名者,還要引人注目。
無疑,這是張介宇的獨特,并因其獨特而為自己代言,并立于時代之潮頭。
“2000年前后,第一次到新疆,就被胡楊感動,立志要把胡楊表現出來。為此,除了筆墨錘煉,我還多次請教植物學家。我無數次到新疆,看氣候變化、地理環境、生活習性,幾乎天天研究,常常夜夜不寐。我還多次去深入過無人區,那里不能吃、不能住,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冬天,冷到零下三、四十度,夏天,熱到七十多度,受不了。比如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非常危險,沙塵暴可以把人淹死,我曾經歷過火車被狂風吹倒,人被沙塵暴裹挾的困境”張介宇如是表述。
幾十年以來,張介宇無數次穿越荒無人煙的戈壁、跋涉過烈日炎炎的沙漠區、經歷過遮天蔽日的沙塵暴,在困難面前,他從未放棄過,也從未退縮過,他篤定著恒心,追逐著崇高,他搜盡沙漠胡楊打草稿,外師造化,他寫生、寫生命,也寫精神。
為了追求胡楊的“形”“質”“神”,張介宇不遺余力,不知疲倦,他鐘情于胡楊,那是一種精神,也是一種天性暗合,更是一種心性追求,比如其堅韌的精氣神、其頑強的生命力,比如其堅守于逆境,不懼酷熱苦寒的意志、不怕風雪冰封的品格。
《胡楊禮贊》396cmx968cm 2015年(人民大會堂金色大廳主廳懸掛)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這一切皆在張介宇的歷練中實現升華,他歷經無數次苦難,也下過常人難以忍受的苦功,期間,有酸甜苦辣,也有柳暗花明,有艱難苦恨,也有涅槃重生。歷盡千帆之后,終得絢爛至極,如今卻在淡泊寧靜之中,寫天地萬物,繪筆下精神。
早在1996年,張介宇在老師黎雄才,以及蘇庚春的主持下,于廣州集雅齋畫廊成功舉辦第一個個人展覽時就群賢畢至,高朋滿座,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吳南生親臨剪彩,大獲成功,隨后,連續在西安成功舉辦兩次個人畫展。1999年,張介宇受邀在中國臺灣舉辦畫展,看展者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當地交通幾近陷入癱瘓。2000年,張介宇于中國美術館舉辦展覽時,更是引起轟動,相關領導直接授意:“抓緊準備,明年在聯合國教科文總部舉辦中國畫巡回聯展,您加入進來。”承蒙拔擢,張介宇不敢徘徊。2001年,受文化部邀請,赴法國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在法國開幕式上,我的大畫《黃河頌歌》懸掛于主席臺中央,當國歌響起來,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流滿面”。張介宇說。
多年以來,張介宇的作品先后被中南海會客廳、毛主席紀念堂、人民大會堂、武警總部禮堂等國家眾多殿堂樓閣懸掛收藏,也成為很多大收藏家追捧的對象,視若珍寶。“只要國家欣賞我,我就愿意拼盡全力,我不求聞達,更不求名利”。張介宇表達著真誠。
“傳世之作,必有傳世之心”,“篤定恒心者,必有崇高之品”。如果細說張介宇的人生經歷和成功案例,那將是碩果累累的景觀,可是,作為文化傳播者,筆者若一味停留于此,細細贅述,則會有偷懶之嫌。然而,就技法方面,薛永年、邵大箴、桑干、程大利、王魯湘等眾多評論家都曾以不同角度各抒己見,給予張介宇高度的贊譽。在此,筆者繞開前輩老師的論述,僅以“審美體驗”,窺豹一斑。
張介宇創作了很多鴻篇巨制,也創作了很多整紙品堂,以及數不清的玲瓏小品。
面對張介宇的胡楊系列,仿佛身臨其境,面對真實。在《不朽雄渾》里,胡楊奇絕盤旋,唳天嘯歌;在《大漠之行》里,沙漠草木豐茂,蒼茫渾厚;在《古木駝鈴》里,胡楊百態、人物傳神……。觀、品、讀,仿佛走進雄渾的沙漠,去感受胡楊的倔強、去體味沙漠的壯美、去聆聽叮叮當當的駝鈴……, 那是一種“沙漠步步移,風景面面觀”的真實視覺,卻美化了荒涼,謳歌了悲情,使荒寒富有生機、使粗獷富有內涵、使孤獨富有詩情、使蒼涼富有意境,妙造了自然,繪出了情感,讓凄神寒骨的沙漠不再讓人望而卻步,而是向往神游。顯然,這體現出高超而嫻熟的藝術表現力,也彰顯著“廢畫三千”的汗水和智慧。
《黃河頌歌》200cmx580cm 2000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展覽中心懸掛)
一定因為不滿現狀的原因,當張介宇實現了真實之后,卻又不僅僅停留于真實,他認為:“沙漠、胡楊也罷、黃河、山川、樹木、云煙也罷,一切真實都應該與詩情、意境結合起來,才能成為藝術,因為藝術不是自然的再現,而是‘搜妙創真’的結果,那是對眼中美好的挽留、對缺憾現實的修補、對轉瞬即逝的心境一種永恒記憶,承載著自己的精神面貌、心性情感,以及文化修為。”為此,張介宇不僅僅常常面對胡楊、沙漠,他還常常畫江河湖海、崇山蒼秀、云煙吞吐,他像荊浩居于太行、范寬居于華山一樣,致力于情景合一的醞釀,似若有著使不完的勁兒。《中華魂》《黃河歌頌》等等江河浩渺的作品;《山溪放筏》《嶺上人家》《云橫千巖》等等峰巒競秀的作品;《龍潭飛瀑》《幽谷探泉》等等瀑布松柏的作品……,張介宇在“藝術表現”與“真實存在”之間,以詩情、詩意,放逸情感,在“致廣大”與“盡精微”之間,把控“真實與意境”的平衡,從而實現精微的寫實、逼真的效果,同時,又極盡詩意空間,還不缺乏筆墨藝術的生動性。
一定因為鐘愛詩詞的原因,在張介宇的畫里總是帶著欲說還休的詩意,也總是洋溢著縷縷不絕的詩情,胡楊、沙漠、松柏、云煙、江河、峻嶺……,張介宇畫山水,似若情滿山顛,他畫胡楊,似若意入邊塞,造型、色彩、筆墨、光影,他始終堅守一份一絲不茍的精心,點點滴滴,六法必盡,神形俱足,而在那份精心的守護中,張介宇又以元氣淋漓的筆墨,把“寫實”與“寫意”結合起來,把“精工”與“率性”結合起來,讓胡楊、天空、沙漠、人物、云煙、江河等等具象之物在筆墨、色彩的變化之中,顯得妙韻橫生,又充滿詩情畫意,既體現出精妙入微的寫實功力,又彰顯了“功期造化,對景造意”的自如。這是藝術的表達,更是詩情的外化。
尤其在學術圈引起轟動的《萬壑松風圖》長卷之中,張介宇以“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的手法,創作了鴻篇巨制,卻又是一幅勢壯雄強的詩意圖,他取重巖疊嶂,得翠峰如簇;取瀑布飛空,得氣勢磅礴;取云煙吞吐,得乍合乍離……,一切具象之物皆物態欣豫,一切意象之美,又神妙如動,虛與實、遠與近,萬里山川盡其妙,千里松柏出其秀,高遠、平遠、深遠,遠觀不離座外,近視又有千里之遠。既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視覺體驗,又給人一種妙不可言的詩情意境。
一定因為總有新的發現,很多年以來,張介宇還像張大千一樣畫了很多彩墨山水,如《雪域晨光》《珠峰曉月》等等作品,其中還有一些潑彩,如《活力》。每一幅作品,張介宇都似若刻意強調意象與具象的互生關系,還著力于層次與空間的過渡,從而使意象與具象,或得于寰中、或超于象外,相融相合,而在處理具象時,他則憑借著扎實的造型能力充分發揮色彩、光影、透視等新時代藝術表現語言的張力,使自然中的一切物像都在筆墨與色彩的輝映中因地制宜,使一處山川、瀑布、云煙,都因景而變,或聚或散,或虛或實,仿佛可以聽到風聲、水聲,又能感受到天籟、地籟之美。那是張介宇的風格、符號、樣式,卓然而立。
《東方崛起》220cmx600cm 2007年
“絢爛之極,復歸平淡”是一種境界,是人生感悟之后的升華。唯有真正回歸平淡,生命的風采才更加熠熠生輝,人生的魅力才更加光芒閃爍。從沒絢爛的人絕不會感受到絢爛之后平淡對心靈的蘊藉,也不會感受到“獨上高樓”“觀燈火闌珊”的人生境界,更不會感受到“身居桃源,處世外佳境”的人生意義。當張介宇從無數收藏追捧的絢爛中歸真到境由心生的書齋、畫案時,他把豐富的閱歷傾注于筆墨、色彩、詩詞之間,讓思緒與情感齊飛,讓睿智與意蘊飄揚,他把激情貫注于藝術,他的胡楊、山水、江河所呈現的藝術張力更能觸及靈魂、更能引起共鳴。
而性格決定繪畫的風格,人格決定藝術的品格,繪畫風格則呈現出張介宇的真實人生。走進張介宇的工作室,仿佛可以聞到墨香,聽到寧靜,看到從容,他講述著他的藝術、講述他的追求,溫文儒雅,彬彬有禮,從不偽裝,更不世故圓滑,他的胡楊、松柏如同他的品格一樣,蒼勁剛毅,錚錚鐵骨,他的山水、云煙、江河如同他的修養一樣,寬博厚重,曠遠幽深,而他的畫風則爽爽朗朗,沒有任何矯揉、浮躁,也沒有任何火氣、戾氣,那是平和的、純凈的、溫情的、充盈的,如淺唱低吟的心語,不絕如縷。從中,筆者讀到了“陽春白雪”,也讀到了“下里巴人”,有雅,有俗,雅與俗之間,雅的深刻,那是淡泊心態的風神外溢,俗能共鳴,那是生活感悟、處事哲學、文化修為的結晶,溫潤人心,啟人心智。
為此,筆者意猶未盡,滔滔不絕。
(文/蔡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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