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的美,曾是她最大的武器,也是最堅固的牢籠。
張藝謀從人海中將她打撈而出,給了她一個叫“謀女郎”的盛大開場,也給了她一副叫“玉墨”的精致皮囊。
在成為玉墨之前,倪妮是一張白紙,她不是科班演員,甚至沒想過吃這碗飯,僅僅因為一口流利的南京話和英語,她被張藝謀選中,開始了長達近三年的秘密改造。
這三年,幾乎是重塑了一個人,從走路的姿態、喝酒的眼神,到彈琵琶的手勢,一切都像程序一樣被植入這個21歲女孩的身體里,等她再出現時,已是《金陵十三釵》里那個搖曳生姿、媚眼如絲的玉墨。
這個角色太成功了,她身上有秦淮河畔的風塵味,眉眼里卻藏著女學生的書卷氣。她看似在亂世中隨波逐流,骨子里卻比誰都剛烈決絕,玉墨的驚鴻一瞥,讓倪妮一夜之間站上了巔峰。
可誰也沒想到,這巔峰,幾乎就是她職業生涯前十年的最高點,緊接著,一場娛樂圈的資本風波,讓她因為選擇站在恩師一邊,2012年,她全年作品空窗,對于一個新人演員來說,這無異于黃金發育期被生生斬斷。
那么那些年,倪妮在做什么?
她在談戀愛,與馮紹峰那段人盡皆知的情事,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新聞版面,她愛得高調而投入,甚至在鏡頭前坦言“不怕被耽誤”。
有傳聞說,是馮紹峰在她最困難時拉了一把,幫她支付解約金,對接資源,這段感情,在當時或許真像一根救命稻草。
但稻草終究是稻草,握不住一輩子,戀情結束后,倪妮似乎只剩下了一張“高級臉”和一副“魔鬼身材”,她成了時尚圈的寵兒,紅毯上的定海神針。
每一次亮相,都是一場教科書級的勝利,造型、妝容、儀態,無懈可擊。熱搜上了,眼球賺足了,可這份勝利,與演員倪妮無關,她像一個精美的花瓶,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光鮮之下,是巨大的恐慌。
終于,在一次紅毯采訪中,那層漂亮的窗戶紙被她自己捅破了,面對鏡頭,她有些窘迫地笑著說:“我沒作品,我是真沒底氣?!?/p>
這句話,像一聲驚雷,炸醒了她自己,張藝謀多年前的忠告——“在中國做一個好演員很難,要珍惜這份職業”,這顆種子終于在她心里破土了。
她開始了一場笨拙的自救,她推掉大部分商業活動,一頭扎進話劇舞臺,在賴聲川的《幺幺洞捌》里,她一人分飾兩角,在幾百個日夜里,對著鏡子和觀眾,一字一句地磨臺詞,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練形體。
這股勁兒,終于帶回了影視圈,2020年的《流金歲月》,她演的朱鎖鎖,美得鋒利而清醒,像一朵帶刺的紅玫瑰,到了2023年的《消失的她》,更是徹底爆發。
演律師陳麥,她是冷靜的、颯爽的,是都市精英女性最理想的模樣,演假李木子,她眼神一變,那股陰鷙狠厲,隔著屏幕都能讓人汗毛倒豎,憑借這個角色,她拿下了長春電影節影后,那一年,她主演電影的累計票房,也突破了80億。
那些年掉的隊,她好像正一點一點,加速趕回來。
但對倪妮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當管虎導演的《東極島》預告片放出時,所有人都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那個曾經風情萬種的倪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阿花”的漁女。
管虎的鏡頭,向來以“狠”聞名,他最擅長把演員的美貌碾碎,在泥濘里淘出金子,這一次,他對倪妮的改造,堪稱“毀容”。
皮膚,不是靠化妝,而是提前三個月進組,在海邊任由毒辣的日頭真實暴曬出的黝黑,頭發,是粗糲的、胡亂削短的,臉上,是曬傷的、斑駁的,沾著塵土和鹽霜。
這是一種徹底的“去性別化”處理。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女性符號,而成了一個粗糲的、充滿力量感的“人”,她的身上,有一種未開化的、原始的悍意,像一頭準備與風浪搏命的野獸。
最驚人的是眼神,從《金陵十三釵》里含愁帶怯的柔媚,到《東極島》里如利刃般淬了火的鋒利,她的面相仿佛都變了,這不是化妝能做到的,這是一個演員把角色的魂,揉進了自己的血肉里。
“當我站在船頭怒吼時,我不再是倪妮,而是阿花?!彼f。
從玉墨到阿花,整整十三年。
倪妮用這漫長的十三年,完成了一場艱苦的修行。張藝謀的忠告,像一把手術刀,幫她剖開了浮華的表象,而管虎的鏡頭,則像一把刻刀,在她身上雕琢出真實的肌理。
她從一個被導演“定制”的美人,一個被流量和緋聞簇擁的明星,終于一步步走成了一個可以捏碎自己、重塑角色的演員。
翻開她的待播片單,一長串的名字,幾乎都是值得期待的實力派作品,她不再“玩票”了。
兜兜轉轉,起起伏伏,這個曾經被認為“出道即巔峰”的謀女郎,用一場長達十三年的自救,宣告了真正的涅槃。她終于,踏上了一條完全屬于演員的上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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