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沂山區淄博之魯山
蒲松齡與臨沂之緣
周雁翔 蒲圣業
淄博與臨沂,恰似魯中大地上兩顆交相輝映的明珠,一衣帶水,山水相連。沂蒙山的余脈自南蜿蜒,與魯山、原山的蒼翠峰巒遙相呼應,連綿起伏的山脊如同大地舒展的脊梁,將兩座城市溫柔相擁。淄河、沂河兩大水系似靈動的絲帶,自群山中奔涌而出,一路歡歌匯聚于廣袤平原,在大地上勾勒出血脈相連的紋路。晨霧初起時,淄博的魯山云海與臨沂蒙山的縹緲輕紗融為一體;夕陽西下,沂河的粼粼波光與孝婦河畔的落日余暉相互映照。山間小徑相通,溪澗流水相融,這片土地上,山的厚重與水的柔情交織成一曲動人的樂章,訴說著兩座城市源遠流長的深厚情誼。
淄博南北狹長,頭頂著泰山、腳踏著黃河,像個從沂蒙山區走出來的漢子,帶著八百里沂蒙的血脈,汗水淋淋的由南向北的從遠古走來,而從地理基因來看,淄博與臨沂的文化聯結更顯必然 ——淄博地處泰沂山區東麓,是山東丘陵與魯北平原的接壤地帶,其地貌特征與臨沂所屬的沂蒙山區同屬 “丘壑相連” 的地理單元。太沂山系的綿延余脈,讓淄博與臨沂在自然生態上形成了 “山同脈、水同源” 的地緣基礎,這種地理上的親近性,而今沂河的發源地沂源又化歸了淄博,因此,淄博不單是沂蒙文化圈的重鎮,而且成為養育了沂蒙文化大沂河的發源地。
泰沂山區之臨沂蒙山
蒲松齡文博館
文圣蒲松齡
那么喝著泰沂山泉水長大的文學巨匠蒲松齡也具備了泰沂山區文化的屬性。蒲松齡南游路過臨沂,曾在臨沂旅居,因此、體驗了臨沂生活以及了解臨沂的風土人情,這段經歷讓他深入接觸并融入了當地文化,進而在作品中展現出聊齋文化與臨沂本土文化的深度交融。
蒲松齡在他的《聊齋志異》中的臨沂篇故事展現了很大的篇幅,據不完全統計就有:嬰寧(莒縣)憨笑可人、席方平(東安,今沂水)挑戰閻王殿、沂水秀才(沂水)傷了美人心、蓮香(沂州)狐鬼爭妍、、柳秀才(沂水)舍身抗蝗災、牛癀(蒙陰)瘟神失誤、顛倒人(蒙山寺)惡搞芝麻官,錦瑟(沂水)仙爰術死人、金陵女子(沂水)授人以漁、小梅(蒙陰)感義恩報、土偶(沂水)鬼助妻生子,遼寧軍(沂水)鬼遣生還、李伯言(沂水)代理閻王、杜翁(沂水)魂為色迷。閻羅(沂州)禮遇忠臣、堪輿(沂州)墳地鬧劇、二商(莒縣)兄弟可憐情,錢流(沂水)到手才是真、醫術(沂水)偏方治大病,青城婦(費縣)房中奇案、龍無目(沂水)天降怪物。22,地震(郯城,沂水)土地塌陷。1668年7月25日,晚7點至9點,8點5級,死5萬余人,淄川強烈感(紀實)以上都是發生在臨沂的故事的臨沂篇,其它與臨沂有關聯的還多。這些故事不僅在《聊齋志異》里占了很大篇幅,而且還都是精彩絕倫的重要篇章:如《聊齋志異?嬰寧》以臨沂莒縣(現已為日照市)為故事發生地,在蒲松齡的妙筆下,沂蒙山水的靈秀與臨沂深厚的文化底蘊,成為滋養故事的沃土,賦予其獨特魅力。沂蒙山水孕育的自然之美與自由人性,故事中,嬰寧居住的村落 “亂山合沓,空翠爽肌”,門前絲柳搖曳,墻內桃杏繁茂,間以修竹。這般清幽秀美的環境,恰似臨沂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的寫照。臨沂坐擁沂蒙山的巍峨壯闊與沂河、沭河的蜿蜒靈韻,山水交融間,塑造出一方鐘靈毓秀之地。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嬰寧得以自由生長,她不受封建禮教束縛,整日 “笑不可遏”,如沂蒙山間肆意綻放的山花,天真爛漫。沂蒙山水不僅為故事提供了美麗的背景,更孕育了嬰寧自由奔放的性格,展現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好圖景 ,體現出臨沂人對自然的親近與敬畏。
臨沂有著豐富而質樸的民俗文化,重情重義、淳樸善良是臨沂人的顯著特質。在《嬰寧》中,王子服對嬰寧一見鐘情后,跋山涉水、執著追尋,這種對愛情的真摯與堅定,正是臨沂人重情性格的體現。而嬰寧的鬼母雖為異類,卻有著臨沂人特有的善良與智慧,她精心撫養嬰寧,為嬰寧的幸福默默籌劃,安排嬰寧與王子服的姻緣,這份深沉的母愛如同沂蒙紅嫂無私奉獻的精神,溫暖而令人感動。故事中鄰里鄉親的和睦相處,也反映出臨沂傳統村落中互幫互助的淳樸民風。
王羲之故居
書圣王羲之雕像
臨沂又是儒家文化的重要傳播地,深受儒家禮教思想的影響。嬰寧從最初天真爛漫、無拘無束的 “笑”,到后來因世俗禮教而 “正色危坐,竟日不言”,這一轉變折射出儒家禮教對自由人性的壓抑。在臨沂傳統的文化氛圍中,人們遵循著嚴格的禮教規范,這種文化環境與嬰寧自由的天性形成了強烈的沖突。王子服作為傳統文人,同樣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他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也不得不面對禮教與情感的矛盾。這種矛盾與掙扎,不僅是人物個人的困境,更是臨沂傳統文化在時代變遷中面臨的挑戰與思考。
聊齋故事臨沂之嬰寧
臨沂的文化底色為《聊齋?嬰寧》增添了深厚的內涵,讓這個奇幻的故事承載著沂蒙大地的自然之美、民俗之韻與文化之思,使其成為聊齋故事中獨具魅力的經典之作,也讓讀者得以從文學作品中領略臨沂文化的獨特風采 。由此可見,蒲松齡對臨沂的深刻了解與深厚的情懷。
聊齋故事臨沂之席方平
再如《聊齋志異》的《席方平》這個故事,是寫東安,也就今天的沂水。在清代時沂水屬沂州府管轄。沂州府是臨沂地區的前身,雍正十二年(1734 年),清廷以蘭山為附郭縣設立沂州府,莒州及其原轄的沂水、日照、蒙陰三縣劃歸沂州府。所以從歷史沿革來看,《席方平》的故事發生地在當時的行政區劃上與臨沂有著緊密的隸屬關系,這為當地增添了獨特的文化色彩,也讓《聊齋志異》的故事在臨沂地區的文化傳承中具有特殊的地位。
誠樸的席廉因得罪富貴羊某,為羊某死后賄囑陰司搒掠而死。死后,羊又囑冥間獄吏不斷凌虐席廉。席廉托夢其子方平,方平憤怒,魂赴冥府為父鳴冤。但上自冥王,下至城隍,盡為羊某買通,致使席方平備受酷刑,負屈莫伸。但席方平不顧一次又一次的杖笞、火床、鋸體等嚴刑的加害,也不顧 “千金之產,期頤之壽” 的誘惑,百折不撓,毫無反悔,最后終于因灌口二郎秉公執法,使得冤屈得以伸張。
蒲松齡通過豐富的想象力和奇幻的情節設置,將現實生活中的復雜矛盾和尖銳沖突進行了藝術化的處理。如陰曹地府的種種酷刑和奇幻場景,都是作者幻想的產物,但又深刻地反映了現實生活中的種種不公和丑惡現象。又形象鮮明的成功地刻畫出了席方平這一有血有肉的平民英雄形象,他不僅具有堅定的信念和勇敢的行動,更具有普通人的情感和思想。同時,羊某的貪婪和殘忍,冥王、城隍等官吏的昏庸和腐敗,也都通過鮮明的個性和行為表現得淋漓盡致。
蒲松齡還運用多種藝術手法夸張、象征、諷刺等對冥王等官吏貪腐行為的描寫,是對現實中封建官吏的辛辣諷刺。通過席方平所受的酷刑則是一種夸張的表現,謳歌了臨沂人民正直善良的品德和不屈不撓的精神。
聊齋故事臨沂之蓮香
又如聊齋故事《蓮香》中明確提及故事發生地為 “沂州”,即今天的山東省臨沂市。文中主角桑生居住在沂州的郊外與狐女蓮香、鬼女李氏產生情感糾葛。清代沂州府的行政區劃涵蓋今臨沂市區及周邊縣區,蒲松齡筆下的沂州風貌(如郊外環境、民俗風情)與臨沂的地理特征緊密相關,沂州地處沂蒙山區,多丘陵河湖,文中桑生居所 “齋臨曠野”“門外多白楊”,與臨沂城郊的自然環境相符。故事中蓮香以 “沂水之濱” 為活動背景,沂水是臨沂重要的河流,進一步坐實了故事的地域坐標。故事情節核心是桑生在沂州郊外讀書,先后與狐女蓮香、鬼女李氏相戀。蓮香察覺李氏為鬼,警告桑生 “鬼氣侵人,陰衰陽竭”,但桑生沉迷情欲,漸至病危。蓮香奔走求醫,最終以沂州特產 “何首烏” 入藥救醒桑生,并助李氏超度,三人結局釋然。
臨沂的母親河沂河的發源地沂源 原為臨沂市現為淄博的一下屬區縣
文中地域符號特別強化,將桑生居所設定為臨沂傳統民居(如青磚灰瓦、院落植臨沂海棠),門外白楊林改為沂河岸邊的 “臨沂柳”,增強了場景的真實感。還有臨沂民俗細節的融入,蓮香為桑生治病時,加入臨沂民間 “采草藥祈愿” 的習俗如用沂蒙山何首烏時,需在清晨汲沂河水煎藥,呼應當地 “藥引子” 民俗。文中更有地理場景聯動,李氏魂魄消散的情節,可設定在臨沂標志性古跡,如王羲之故居洗硯池、銀雀山漢墓遺址,以 “地靈” 化解陰氣,貼合臨沂 “文化圣地” 的底蘊。臨沂文化的映射浪漫主義與地域風物的融合:蒲松齡以沂州為舞臺,將狐鬼故事與臨沂的自然、人文景觀結合。如蓮香化身為沂河岸邊的 “蓮花精”(臨沂曾有 “蓮花城” 之稱),其形象與臨沂 “荷塘月色” 的水鄉意境呼應,使奇幻情節扎根于地域文化土壤。文中還彰顯著對臨沂社會倫理的隱喻:故事中蓮香(狐)與李氏(鬼)的對立,暗喻世俗對 “異類” 的偏見,而桑生最終接納二者,體現了沂州文化中 “包容” 的一面(臨沂自古為多民族交融之地,民俗中不乏對 “精怪” 的寬容敘事)。此外,蓮香以 “義狐” 形象救人,呼應臨沂 “重義尚俠” 的地域精神(如《沂州志》中記載的義士典故)。文中語言風格的地域化特征明顯:原文中 “君殆色鬼”“何得奄忽” 等口語化表達,帶有魯南方言的質樸感(如 “奄忽” 在臨沂方言中意為 “突然病重”),改編時可進一步融入臨沂俚語(如 “杠賽來”“不孬”),增強文本的在地性。
《蓮香》是臨沂文化傳承中的印記:民間傳說衍生:臨沂部分縣區至今流傳 “蓮香姑娘” 的故事,將其與沂河撈尸、何首烏成仙等傳說結合,形成本土化的志怪敘事;更有地方戲曲改編:柳琴戲(臨沂代表性劇種)曾將《蓮香》改編為《沂河情》,以 “蓮花精救書生” 為線索,融入柳琴戲的 “娃子腔” 和沂蒙小調旋律。
總之《蓮香》以沂州為敘事基點,既借狐鬼故事揭露人性善惡,又通過密集的臨沂地域符號,使文學想象與現實地理形成深層互動,成為《聊齋》中 “臨沂文化” 的典型載體。
淄河的發源地泰沂山區之源泉泉河
在這樣的地理背景下,蒲松齡筆下的臨沂故事常隱現淄博地域的文化印記。如《蓮香》中 “桑林深處” 的場景描寫,既符合臨沂沂河兩岸的植被風貌,也與淄博丘陵地帶的桑蠶文化遙相呼應 —— 淄博自古便是齊魯桑蠶業重鎮,而臨沂 “瑯琊桑麻” 的農耕傳統同樣悠久,兩地在經濟生產方式上的共性,讓蒲松齡的筆觸自然流露出對 “丘壑桑田” 的共同認知。此外,《席方平》中對 “冥府庭審” 的細節刻畫,其敘事邏輯與淄博民間流傳的 “城隍信仰” 高度契合,淄博周村的城隍廟會與臨沂的東岳廟祭祀活動,在明清時期同屬沂蒙文化圈的民俗體系,這種 “神權敘事” 的共通性,正是兩地文化血脈相連的佐證。
聊齋文化在臨沂的延續《聊齋志異》中與臨沂相關的故事,對臨沂的文化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淄博與臨沂的文化聯動,更讓這份影響突破了地域邊界 ——淄博作為泰沂山區與魯北平原的過渡帶,既承載著沂蒙文化 “崇山峻嶺間的堅韌”,又融合了平原文化 “通達包容的氣質”,這種雙重屬性讓聊齋文化在沂蒙文化圈內的傳播更具張力無不留下深遠的影響和文化脈絡的傳承。
顏文姜淄博母親河源頭一個凄美的傳說
現代臨沂與淄博的文化互動中,聊齋元素已成為聯結兩地的精神紐帶。例如淄博蒲松齡紀念館與臨沂王羲之故居的聯合巡展,常以 “沂蒙文脈” 為主題,將 “書圣” 的風雅與文圣 “聊齋” 的奇幻并置呈現;淄博周村古商城的 “聊齋文化街區” 與臨沂沂水的 “聊齋主題漂流”,則通過文旅融合的方式,讓游客在 “丘壑穿行” 間感受沂蒙文化圈的整體魅力。再如,淄川的聊齋俚曲藝術團與臨沂的俚曲藝術團都非常接地氣的發生著共鳴共振更是不約而同。這種跨地域的文化共振,本質上是泰沂山區地理基因與歷史文脈的當代回響 ——當淄博的 “丘” 與臨沂的 “山” 在文化敘事中相連,沂蒙文化圈便超越了行政區劃的限制,成為齊魯大地上以 “山川精神” 為內核的文化共同體。
淄博孝婦河濕地鳥瞰圖
臨沂沂河鳥看圖
臨沂與蒲松齡文化之間的聯系,是一段跨越時空的文化奇緣。而淄博因地理與文化的雙重親緣性融入沂蒙文化圈,更讓這段奇緣成為解讀齊魯文化多元一體性的關鍵注腳。從泰沂山區的丘壑到沂沭河畔的沃野,蒲松齡筆下的奇幻世界與現實地理相互映照,共同勾勒出一幅 “山川形勝孕文脈,丘壑相連鑄精神” 的文化圖景,在歷史長河中持續煥發著獨特的光彩。
周雁翔近照
周雁翔,當代作家、詩人、文化創意與策劃設計家,博物館、圖書館、蒲松齡紀念館學者、研究館員。
蒲圣業近照
蒲圣業:蒲松齡第十三世孫、聊齋學研究專家、蒲家文史館與蒲松齡文博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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