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馬桶蓋上第三次刷新體檢報告，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泛著幽幽藍光。突然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響，我手一抖，手機“啪嗒”掉在瓷磚地上。

“又在查什么？”陳陽彎腰撿手機時，體檢中心LOGO在他眼前閃過。他臉色驟變，像被燙到似的把手機甩回我懷里：“不是說好婚前體檢我自己去就行？”

這是本月第三次對峙。三周年紀念日那晚，他父母把奔馳車鑰匙拍在火鍋店玻璃轉盤上：“陽陽名下兩套房都裝修好了，你們年底趕緊把事辦了。”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冒著泡，映得準婆婆的金鐲子直晃眼。

第二天我在婦幼醫院門口等了他兩小時。傍晚他拎著鮑魚粥來敲門，白襯衫領口沾著陌生香水味：“我媽說婚檢傷感情，咱家又沒遺傳病。”

我盯著他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紅痕，突然想起上周替他收快遞，寄件人那欄明晃晃寫著“美年大健康”。此刻浴室鏡子里，他耳后新結的痂像根倒刺扎進我眼里。

“要么給我看報告，要么分手。”我攥著正在充電的手機，充電線在指節上勒出深紅印子。陳陽突然抓起玄關的陶瓷招財貓砸向電視墻，飛濺的瓷片擦過我小腿：“裝什么清高？離了我你住得起帶地暖的房子？”

血珠滲進棉拖鞋時，我聽見自己二十二歲的心跳。那年他翻墻進女生宿舍送紅糖姜茶，宿管阿姨舉著手電筒追出半條街。現在他拇指上的鉑金戒指著我的鼻尖：“明天就搬出去！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打包到后半夜才發現，這間裝滿輕奢家具的loft里，屬于我的不過兩個紙箱。物業來收門禁卡時欲言又止：“陳先生昨晚帶回來個穿皮草的姑娘...”我笑笑，把備用鑰匙扔進噴水池，驚散一池錦鯉。

在閨蜜家蹭住的第七天，陳陽媽媽突然加我微信。轉賬88888的紅色方框跳出來時，我正往泡面里磕雞蛋。“欣欣，陽陽知道錯了。”六十秒語音里混著麻將碰撞聲，“他二舅在協和當主任，明天就給你出份新報告。”

我按下錄音鍵：“阿姨，協和查得出HIV陽性嗎？”手機瞬間安靜得像塊磚頭。十分鐘后，陳陽的未接來電塞滿通知欄。最新消息是張皺巴巴的婚檢報告照片，日期顯示在我們分手前三天，梅毒螺旋體抗體那欄打了個鮮紅的+。

暴雨砸在快捷酒店窗欞上時，我終于撥通三甲醫院的預約電話。前臺姑娘聲音很輕：“您三個月前在我們這做過HPV篩查呀，當時還特意問要不要連HIV一起查...”我突然想起那天陳陽搶著接電話，說他來取報告就行。

微信突然跳出新消息，是陳陽表妹偷拍的家族群截圖。準婆婆正在語音轟炸：“趕緊給那丫頭打錢封口！陽陽下周要和孫局女兒相親！”我截屏的手指停在半空——孫局女兒的朋友圈封面，是上個月陳陽說去出差時住的威斯汀酒店。

凌晨三點，我蹲在24小時便利店吃關東煮。手機銀行余額提示彈出時，熱湯濺在手背上。這半年他媽媽陸續轉來的131400元，此刻整整齊齊趴在賬戶里。玻璃窗上雨水縱橫交錯，映出我身后LED屏的幽光：某婚戀網站廣告正循環播放“婚前體檢全攻略”。

突然收到陌生號碼彩信。陳陽躺在病床上輸液，手臂密密麻麻全是針眼。二十分鐘后他媽媽哭著打來電話：“陽陽服藥過量送急救，欣欣你勸勸他...”背景音里傳來清脆的女聲：“陳太太，您預訂的鉑金包到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