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惠 王越
(本文發表于《群言》2025年第6期,轉載請注明出處)
隸屬于東亞文化圈、漢字文化圈的韓國與我國自古以來就是一衣帶水的鄰邦,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交往密切。在中韓兩國廣泛而深入的文化交流中,文學作品承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紅樓夢》是極富代表性的中國文學作品之一,《紅樓夢》最早傳入的兩個國家中就有韓國,韓國的《紅樓夢》樂善齋譯本是世界上最早的《紅樓夢》全譯本,更是《紅樓夢》翻譯史上極為重要的譯本。
韓國著名紅學家崔溶澈先生曾指出:“《紅樓夢》是幫助我們理解中國人和中國文化的一把鑰匙。通過《紅樓夢》可以打開中國人的內心,也可以深入了解中國傳統文化,這是這部作品不可忽視的價值所在。”
《紅樓夢》傳入韓國的時間
根據目前的研究成果,關于《紅樓夢》傳入韓國的具體過程并無詳細的文獻記載。而關于《紅樓夢》傳入韓國的時間,學界的主流觀點認為,《紅樓夢》是在19世紀初傳入朝鮮半島的。
朝鮮王朝時代的文集中,最早記載《紅樓夢》書名的是李圭景的《五洲衍文長箋散稿:小說辯考證說》:“有《桃花扇》《紅樓夢》《續紅樓夢》《續水滸傳》《列國志》《封神演義》《東游記》,其他為小說者不可勝記,有《聊齋志異》,蒲松齡著,稗說中最為可觀。”李圭景出身于朝鮮王朝的名門望族,其祖父李德懋曾作為燕行使節到訪中國,且李德懋還曾做過元代奎章閣學士院的檢書官。崔溶澈先生結合李圭景的出身推斷,其最早接觸《紅樓夢》的可能性很大,且因為《五洲衍文長箋散稿》大體上應該是完成于1830年,從而推測《紅樓夢》傳入朝鮮的時間為1830年以前。
比李圭景的記錄晚一點的是趙在三在《松南雜識》中的記錄。其卷七《稽古類·西廂記》中提及戲曲與小說的文字記錄:“《西廂記》:《文苑楂橘》中,《會真記》‘待月西廂記’下一句,巧演而為山棚之戲,故鶯鶯上是也,《金瓶梅》《紅樓浮夢》等小說不可使新學少年、律己君子讀也。”崔溶澈先生指出,此段文獻中出現的《紅樓浮夢》是趙在三將聽來的內容進行改換、錯誤記錄的結果,《紅樓浮夢》就是《紅樓夢》。考察趙在三的生平可知,趙在三生于1808年,卒于1866年,因此可證《紅樓夢》在19世紀前半期便在韓國得以廣泛傳播。
受到《紅樓夢》影響的韓國文學作品
夢是中世紀小說中常見的一種文學現象,尤其是韓國中世紀文學中有關夢的小說非常多,文學史稱之為“夢字類小說”“夢游錄”。韓國中世紀夢小說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僅有本國文學傳統影響,還有中國夢小說的影響,《紅樓夢》便是關鍵的小說之一。根據目前學界的研究成果,韓國兩部著名的古典小說——南永魯的《玉樓夢》和無名子的《九云記》都受到了《紅樓夢》的影響。
《玉樓夢》是朝鮮王朝后期最具有影響力的小說之一,描述的是書生楊昌曲一生遍嘗愛情曲折酸甜、宦途風波苦樂的故事。《玉樓夢》不僅名字與《紅樓夢》相似,在內容上也有相近之處。《玉樓夢》中描寫天界諸星下凡經歷人間諸事又復歸天界的內容,與《紅樓夢》中所寫的神瑛侍者下凡歷經人間富貴榮華又復歸青埂峰的情節十分相似。
《九云記》在韓國古典文學界被認為是著名朝鮮小說《九云夢》的一種異本,是以其故事為主加以擴大的漢文小說。《九云記》描寫了年輕書生楊少游的宦途得意,以及他與八個女子戀愛結合的經過。《九云記》中有大量與《紅樓夢》相近之處,這在《九云記》的回目中就得以展現。比如,《九云記》第二十九回“樂游園賞秋詠菊詩”和《紅樓夢》第三十八回“林瀟湘魁奪菊花詩”相似,《九云記》第三十一回“白凌波雅宣牙牌令”和《紅樓夢》第四十回“金鴛鴦三宣牙牌令”相似,《九云記》第三十四回“庾太君大宴群芳園”和《紅樓夢》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也很類似。
《紅樓夢》的韓譯本情況
據不完全統計,迄今為止《紅樓夢》以34種語言相繼翻譯出版了155個不同篇幅的譯本,其中有18種語言的36個全譯本。韓國的《紅樓夢》譯介開展得較為出色,不僅譯本數量多,且譯本類型豐富。《紅樓夢》的韓譯本主要分為全譯本、摘譯本、節譯本、轉譯本和改譯本五種類型。
全譯本:指譯者進行整體翻譯。現存《紅樓夢》韓語全譯本共14本,其中我國出版2本,分別是1978—1980年延邊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延邊大學翻譯組譯本(4冊120回),1978—1982年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的外文局翻譯組譯本(5冊120回)。
摘譯本:指譯者挑出少量內容進行翻譯。摘譯本只有三本。
節譯本:指翻譯大部分內容,但刪去了一些情節,有的將原內容進行了自行編輯。節譯本僅有兩本。
轉譯本:指跨語種轉譯現象。據統計,有多種《紅樓夢》韓文譯本是以日譯本為底本進行轉譯的。轉譯本一共有10本,分別轉譯自日文、朝文、英文三個語種。
改譯本:指通過翻譯將文學作品原文中的語言詞匯轉換為譯文,或是合理運用譯文對文學作品原文中的語言詞匯進行加工,以符合不同讀者審美。改譯本僅有三本。
除上述五種類型的譯本外,還有一些由于種種原因未能完成翻譯的情況:1918年梁建植在《大韓每日申報》上連載138回譯文后中斷;1925年梁建植在《時代日報》上連載17回譯文后再次中斷;1930—1931年張志瑛在《朝鮮日報》上連載302回譯文后中斷;1932年張志瑛在《中央日報》上連載25回譯文后再次中斷;1988年平民社出版了洌上古典研究會的譯本,僅有1冊15回;1990—1991年姜龍俊在《土曜新聞》周刊上連載34章后中斷。
《紅樓夢》僅僅問世
200多年,就憑借自身獨特的藝術魅力,跨越國家的界限,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海內外的讀者,甚至被稱作“世界文壇的一塊豐碑”。而《紅樓夢》海外譯本的不斷涌現是《紅樓夢》在海外傳播最為重要的基礎。雖然在傳播的過程中,因為文化的差異,會在某種程度上削弱《紅樓夢》本身的美學價值,但優秀的譯者通過優秀的譯文將《紅樓夢》所構筑的美學世界展現給千千萬萬的海外讀者,讓他們能夠更加真實、全面地了解中國傳統文化,感受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就如崔溶澈先生所說:“外國人要學習中國傳統文化的時候,《紅樓夢》成為較好的教科書,從它不僅學了中國語言的特質,而且可以接觸到中國古典文學的精髓和各色各樣的文化遺產。”《紅樓夢》在韓國的傳播亦是如此。
作者:張惠 廣西大學文學院紅樓夢研究中心,廣西大學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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