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了咳，顧不得額頭的汗水和疲軟的雙腿，跑向技術部。
幾個扎堆聊話的同事被嚇了一跳，慌忙散開去，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照常打招呼，埋頭干活。
一會兒后，李主任來了。
“小袁，前些天跟你說的學習名額……沒了。”
我疑惑問：“不是說定下來了嗎？出外學習后，我就能轉正了。”
李主任無奈解釋：“行政部的凌梅同志將你的名額撥給劉鑫了。這次名額不多，你等下次吧。”
為了轉正，我足足苦等這個名額三年。
可惜，仍是等不到。
李主任皺眉道：“這兩天各部門都在傳你癡心妄想糾纏凌梅同志。小袁，個人作風問題方面，你可要多注意些。”
我有口難辯。
凌梅警告過我，她在行政崗工作，更要公私分明，不許將我們的關系往外說。
結婚三年，至今不曾公開。
領的那張結婚證還是假的，哪怕現在我掏出來，也證明不了什么。
同事們對我指指點點，甚至故意當著我的面指桑罵槐。
“某些人平時看著一本正經，誰知背后竟勾搭別人老婆。”
“人家都要結婚了，還巴巴追上門糾纏。真不要臉！”
我聽麻了，心里酸澀不已。
家風嚴謹，父母向來剛正不阿，哪怕我是最受寵的老幺，也從不敢做任何越規越矩的事。
凌梅哄騙我，對我始亂終棄，竟還倒打一耙，讓我背著如此不堪的罵名。
下班后，我避開同事們，只能繞遠路走。
凌梅站在側門旁的大樹下，不悅瞪我。
“你來這邊做什么？早警告過你，在外頭一概假裝不認識。快滾！”
我眸光淡漠，定定看著她。
這還是當初那個信誓旦旦要跟我相愛相守一輩子的女人嗎？
短短三年，什么都變了。
凌梅眼神躲閃：“還在糾結名額的事？至于嗎？反正你都等了兩三年，不差等多一年半載。”
“阿鑫他文化程度比你高，進廠時間比你長，你跟他根本沒法比。等下一批吧。”
我漠然聽完，問：“如果……我等不了呢？”
凌梅被噎，眉頭皺了皺。
“你一個鄉下沒文化糙漢，能有份工作已經是莫大恩典。該知足點，別總癡心妄想太多。”
我掩下心頭痛楚。
學習名額本是我憑工作能力爭取來的，怎么反倒成了癡心妄想？
我追問：“最近廠里傳的那些話又是怎么一回事？”
凌梅似乎被踩中了尾巴，激動怒斥。
“你是我丈夫。一個大男人擔著點閑言碎語又怎么了？不管我做什么，都是為了我們家的未來。你怎么這么沒見識！”
我的心痛麻了，不想再問下去。
凌梅見我神色不對勁，警惕張望來去。
“別杵這兒，快回家。”
倏地，不遠處傳來劉鑫的嗓音：“梅梅！”
凌梅嚇了一個激靈，慌忙快步迎上前。

劉鑫拉著她的手，柔聲問：“等很久了吧？剛剛和誰說話來著？”
凌梅側過身，擋住他的探究視線。
“不相關的人……打聲招呼。”
兩人相攜離去。
劉鑫親熱摟住她的肩膀，不忘扭過頭來，對我若有所指笑了笑。
眼底的鄙視和挑釁，一覽無遺。
在食堂吃過晚飯，我才慢悠悠回去。
丈母娘橫眉豎眼，罵：“你死哪兒去了？飯不做，衣服不洗，地也沒拖。”
“我病了。”我胡謅，關上房門。
丈母娘仍不愿放過我，在外頭吆喝。
“年紀輕輕的，能有什么病。你一個鄉下野男人，有啥資格矯情！一點小病小痛，忍忍就過去了，還不麻利做飯去。”
我假裝沒聽到，躲房里收拾東西。
以前看在夫妻情分上，再多的苦難和委屈，我都盡量忍著。
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入夜后，凌梅回來了。
她匆匆進門，看都不看床上的行李箱，徑直走向我。
“文彬，單位的同事來了，你別出來。”
不等我有任何反應，立刻關門離去。
我垂眸，繼續收拾。
過了好一會兒，我隱約聽到外頭的聊話聲。
丈母娘討好熱情說著什么，還讓女兒去泡茶，點名必須要領導之前送的那盒珍貴大紅袍。
“只有那么好的茶葉，才配得上劉公子這般尊貴的客人嘛。”
原來是劉鑫來了。
我呵呵冷笑，想出去——卻發現門被鎖死了。
半晌后，鎖動了，門被推開。
劉鑫站在門外，驚呼吆喝：“天啊！有賊！”
我微愣，本能往外走。
倏地，丈母娘和凌梅沖了過來，神色皆帶著慌張。
“啪！”一聲，丈母娘猛然甩我一巴掌。
我毫無設防，后背騰地撞到門上，臉上火辣辣痛著。
丈母娘破口大罵：“偷什么？！啊？！反了啊你！”
凌梅眼神焦急掃過我，立刻擋在我和劉鑫中間，對他討好笑了笑。
“別怕，他……他不是賊。”
劉鑫將她摟進懷里，裝出滿臉驚訝的模樣。
“那他是誰？怎么會在你家里？”
凌梅眼神躲閃。
我冷冷盯著她看。
很快地，她躲開我的視線，語氣磕磕巴巴。
“他是我們家的遠方親戚。白天在廠里幫工，晚上來我家幫忙干點粗活。鄉下來的，粗坯得很，別跟他一般見識。”
丈母娘連忙附和：“對對對。農村來的下賤坯子，給咱家干雜活的。”
劉鑫摟著凌梅的肩膀輕拍，對我意味深長笑著。
“原來如此……剛才差點兒嚇著我了。”
眼底的嘲弄和戲弄，明晃晃。
我要上前，丈母娘一把扯住我，狠狠將我推進屋。
“凌梅！”我故意喊。
丈母娘嚇壞了，粗厚的手拼命捂我的嘴。
凌梅暗自焦急，趕忙哄劉鑫出去
丈母娘氣急敗壞：“你想害死梅梅是不是？敢再多嘴，立刻趕你回鄉下！”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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