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正要將U盤遞給醫生，拷貝電腦上的CT電子數據。旁邊的法官插了句：“我們法院不調取?！甭蓭熣f，那由辯方調?。淮藭r，法官看似不經意，又意味深長地問醫生：“律師調合法嗎？”原本同意復制的醫生面露難色，“我還是去請示一下吧?！?/p>

這是2025年4月3日，發生在湖北省襄陽市放軍聯勤保障部隊第991醫院CT室的一幕。彼時，辦公室內聚齊了數位公、檢、法的工作人員，他們與一起故意傷害案的辯護人共同到此，調取被害人數年前在該院所拍CT的電子數據。

在態度曖昧的法官暗示下，結果可想而知——這次取證不了了之。

而此前CT檢查結果顯示，被害人存在鼻骨骨折。其傷情后經鑒定為輕傷二級，致使一位六旬老人遭到刑事追訴，最終因故意傷人獲刑十一個月。

被告人及家屬堅持追查案件真相，寧可坐牢也不愿背負冤屈。在長達四年的司法拉鋸中，關鍵證據一件件浮出水面，指向的事實卻與指控相左：所謂被害人鼻骨骨折的CT檢查報告疑似造假：被害人在襄州區人民醫院鼻骨CT的操作人員登錄賬號竟然與991醫院同為“SdC Account”。其輕傷二級的損害結果與被告人案發時行為是否存在因果關系，依然存疑。

近日，被指控的老人已刑滿釋放，但被告人一方仍未調取到那足以揭示真相的CT電子數據。真相仍未明，法槌卻已落，她的喊冤之路卻未終止。

一、鄰里糾紛釀刑案

• 從X射線到鼻部CT，分赴多地進行傷情鑒定，終于如愿“受傷”

糾葛還得從四年前的一個早晨說起。

2021年9月7日，襄陽市高新區某小區的寧靜被一陣爭吵聲打破。近9點，小區業主房雪梅（化名）接到快遞員電話，讓她取件，她父母也準備出門逛逛。剛出家門，房雪梅母親康堂華聽見，一中年男子朝女兒罵道：“你今天又吃屎了？”房雪梅回嗆：“你說誰嘴巴吃屎了？”

罵人男子是隔壁鄰居孫某鋒。據孫某鋒在案陳述，那天早上是房雪梅辱罵他在先。

實際上，孫某鋒對房雪梅積怨已久。2020年5月，因孫某鋒違規在小區地面停車，其樓上鄰居向物業反映無果，遂聯合熟識的房雪梅一起投訴。孫、房兩家至此結下梁子，“（兩人）經常吵架，姓孫的打我大姐，我們還報警了。”房雪梅妹妹房美玲回憶稱，轄區派出所和街道辦因雙方屬于鄰里糾紛，“不了了之?！?/p>

但那次早晨的口角卻升級成了肢體沖突。事發時，57歲的康堂華看到，孫某鋒往女兒小腿上踹了一腳，他和丈夫房天成趕忙上前拉孫某鋒，“沒有拉住，男鄰居（孫某鋒）又上來踹了房雪梅肚子一腳?！?/p>

康堂華稱，孫某鋒揪住房天成的胳膊，用拳頭打他的左臉。見狀，康堂華用隨身攜帶的玻璃水杯，“就亂掄起來，然后杯子就掉地上了?！狈刻斐煞Q，雙方被拉扯開后，孫某鋒氣勢洶洶，聲稱“要回去拿刀”，他和妻女隨即跑回了家。

8時59分，孫某鋒妻子報了警。孫某鋒向警方表示，房雪梅和她母親追打他妻子在先，“其見妻子被打，就從側面踢了房雪梅腿部一腳，這時房雪梅的父親扯著其衣服，房雪梅的母親用水杯砸其鼻子?！?/p>

圖：事發現場

9時許，民警趕至現場，看到事發地附近有水杯碎片和血跡。出警視頻顯示，孫某鋒鼻部有傷，面部亦有流血。孫某鋒向民警反映，他鼻子的傷是被人用杯子砸的；但房雪梅及其父母對“用杯子故意砸人”一事予以否認，稱未見孫某鋒在雙方分開時面部流血。

考慮到涉事雙方均出現身體不適，民警讓其先去醫院就診，隨后到派出所說明情況。10時許，孫某鋒抵達襄州區人民醫院就診。他先是進行了“X射線”檢查，報告顯示：“鼻骨骨皮質連續性完整，未見明確移位性骨折”；隨后，醫生對其進行了“頭部CT”檢查，報告亦顯示“顱腦諸骨未見明顯骨折”。

孫某鋒沒放棄，又進行了第三次影像檢查——“鼻部CT”。終于，孫某鋒如愿得到“雙側鼻骨、左側上頜骨額突、鼻中隔骨折”的結論。當日中午，孫某鋒在該院辦理住院手續，后在其妻子陪同下，在病房接受了警方的詢問。

蹊蹺的是，在做完筆錄后，傍晚時分，孫某鋒匆匆趕至十余公里外的襄陽991醫院掛急診，再次進行“鼻骨CT”檢查，結論與襄州區人民醫院第三次檢查報告一致，亦指向鼻骨骨折，且新增了一處錯位傷：右側上頜骨額突骨折斷端錯位。

同年9月13日，孫某鋒在襄州區人民醫院做了鼻骨復位術，四日后出院。

二、傷情真假難辨

• 鑒定結果存疑，賠付價格一降再降，是確有此事還是心虛了？

起初，警方是將該糾紛作為行政案件立案處理。也許判斷案件性質不太嚴重，處警人員并未第一時間保護現場，待其查看完監控返回，物業人員已“將現場玻璃杯和血跡清理”；而事發現場監控因“畫面被大量樹枝遮擋”，辦案人員也未對監控視頻予以調?。簧踔猎跒樯姘溉藛T做筆錄時，亦存在諸多違規之處。

但一份爭議傷情鑒定將案件性質陡然升級。2021年10月9日，襄陽市公安局司法鑒定中心出具傷情鑒定書，認定孫某鋒案發時損傷程度屬“輕傷二級”，而這達到了故意傷害罪的入罪門檻。

10月12日，襄陽警方對康堂華涉嫌故意傷害一案刑事立案，康堂華后被取保候審。案件移送起訴前，康堂華及其家屬積極配合警方調解。相關賠償申請書顯示，康堂華稱，她多次向辦案人員表示愿對孫某鋒民事賠償，希望取得對方諒解。“為此，辦案警官多次協調......但孫某鋒不愿就其診療費用、誤工費等損失據實結算，而是索要70萬元賠償?！?/p>

為了老人免于牢獄之苦，康堂華家屬本想咬咬牙破財消災。但孫某鋒再次加碼，要求康堂華女兒房雪梅下跪道歉，導致雙方不歡而散。

“當時是雙方都受傷，孫某鋒傷嚴重些。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我母親向社區放了3萬元，用于支付孫某鋒的醫藥費，并不代表他傷是我們造成的。”康堂華家屬稱，哪怕孫某鋒索要巨額補償，她們都愿意配合警方調解，“他又要加我大姐道歉，最后就沒協調了?！?/p>

案發一年多后，2023年1月5日，襄陽高新區檢察院將該案訴至法院。公訴機關指控稱，2021年9月7日9時許，孫某鋒與其妻子步行經過鄰居房雪梅家門前時，與房雪梅及父親房天成、康堂華三人，因口角引發爭吵進而升級為肢體沖突。“被告人康堂華用隨身攜帶的水杯將被害人孫某鋒頭面部砸傷。后經鑒定孫某鋒損傷程度屬輕傷二級?！?/p>

高新區檢察院認為，康堂華故意傷害他人身體且造成輕傷的后果，應當以故意傷害罪追究其刑事責任，建議法院判處康堂華有期徒刑一年一個月。

在提起公訴前，康堂華一家未曾質疑過孫某鋒鼻部傷情的真偽。直至2023年2月，康堂華家屬才知曉，孫某鋒原先在襄州區人民醫院拍的X光片顯示，他并無鼻骨骨折?！耙恢睕]有人提到過有這個X光片。到法院（審判階段）了，知情人才告訴我們孫最初檢查沒受傷?！笨堤萌A家屬透露。

筆者注意到，孫某峰的傷情鑒定書所列“檢材和樣本”中，也未提及孫某峰在襄州區人民醫院的X射線和頭部CT檢查報告單，而這兩份影像報告則恰好證明孫某峰所謂鼻骨骨折存疑。

X光片的證據浮出水面后，司法機關的態度也相應軟化。“以前協調費是70萬加下跪道歉，這個證據一出來，立刻改成15萬，然后是6萬8，最后說給3萬。他們這么心虛，傷情（鑒定）有問題?！笨堤萌A家屬稱，輕傷二級的傷情鑒定結果剛出爐時，老人即申請了重新鑒定，但“警方讓我媽簽了字放棄鑒定，說調解?！?/p>

康堂華家屬稱，她們拿著孫某峰的X光片，曾咨詢過多位資深醫生，“均告知該X光片中鼻骨未骨折?！笨堤萌A家屬懷疑，孫某鋒的傷情鑒定存在問題，需通過重新鑒定程序查清真相。

自2023年2月14日起，康堂華多次向負責審理該案的高新區法院提交傷情重新鑒定申請書，但受到阻礙。直至同年9月22日，在高新區法院有關負責人主持下，康堂華選定了司法鑒定機構，要求將案涉X光片及檢查報告單，一并移送湖北省公安廳進行傷情鑒定。但康堂華家屬稱，襄陽高新區法院后續與湖北省公安廳溝通的重新鑒定程序并未包含X光片，“湖北省公安廳工作人員說，該鑒定只針對案情，結果還是輕傷二級。但是我們申請的是對包含X射線、CT、損傷方式的鑒定，他們故意混淆鑒定內容。”

三、老人身陷囹圄后

• 重新鑒定陷入困局，司法機關卻硬著頭皮下判

2024年5月31日，康堂華被指控故意傷害案一審落槌。襄陽市高新區法院認為，康堂華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一人輕傷，已構成故意傷害罪。“本案系鄰里之間的民間矛盾引發，可酌情對被告人從輕處罰?！?/p>

相關判決書顯示，經襄陽市高新區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處康堂華有期徒刑十一個月。

對于鑒定問題，高新區法院在判決書中回應稱，孫某鋒的整個檢查符合醫學診療常規，X光片與CT影像因成像原理及拍攝角度等原因顯示不一致屬于正常現象，“現有證據不能證實被害人存在自傷行為情況下，所做的傷情鑒定意見仍應予以采信?！?/p>

一審宣判當日，在老家監視居住的康堂華即遭逮捕?，F場視頻顯示，5月31日9時許，康堂華家附近集結了數十位身著警察制服的人員。“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來了很多警察。回來時，我媽已經被抬走，婦聯主任目睹全程，現場有村民圍觀?！笨堤萌A家屬稱。

隨后，康堂華丈夫房天成被叫至鄉鎮派出所，后被拘留?！班l政府領導協調房天成放棄鑒定、接受調解、不能去信訪，做了幾個小時工作（無果）?！笨堤萌A家屬稱，房天成被拘留5日后獲釋，“警方沒有給拘留文書，只有兩份派出所的手寫證明，說我父親會有過激行為?！?/p>

宣判后，襄陽當地多部門向康堂華一家進行施壓，威逼利誘其放棄上訴，均遭家屬拒絕。“我母親帶話，情愿（官司）失敗坐11個月牢，也不接受協調背緩刑?！?/p>

圖：逮捕現場

康堂華雖為一介農婦，面對司法強壓卻未輕易屈服，堅決上訴。

此后，房美玲也開始嘗試網絡公開喊冤。房美玲是高材生，平日在廣州工作，案發后和兩位姐姐一直在為母親的案件奔走?！皼]想到（高新區法院）真的敢硬判。當時有人傳話，不上訴給緩刑，上訴就讓我們在襄陽找不到律師?！狈棵懒嵯蚨辔环扇耸孔稍?，“他們說很黑，建議我接受協調，這個案子太小，本地律師不敢得罪當地?！?/p>

康堂華身陷囹圄后，房美玲很長時間再未回過襄陽老家。“我媽進去后，我很痛苦。天天下班開車時打她電話聽忙音，提醒自己不要崩潰。后來失眠了一夜，凌晨五點發了實名舉報視頻，最高時16.7萬人瀏覽?！狈棵懒峄貞洖槟负霸┑娜兆?，頗感不易，“白天上班比較忙，晚上睡不著就改舉報材料，打印、刻光盤，經常搞到凌晨三四點，第二天中午去郵寄，忙起來就好受了?！?/p>

調解的幻想破滅，康堂華家屬也決定破釜沉舟，委托了外地刑事律師介入辯護，“這個案子才算真正地走上正軌?！?/p>

四、不同醫院的CT電子數據出現雷同

• “在不同醫院進行CT檢查、經不同設備處理，電子數據標簽中卻出現了相同的技術操作人員姓名，極為異常。”

二審期間，2024年8月8日，在上訴人家屬及辯護律師爭取下，公檢法三家聯合辯方共同前往襄州區人民醫院，調取孫某鋒的CT電子數據。

“起初，醫院仍然以只能拍照不能拷貝、系統崩潰等阻攔執法，后在醫院醫務科的協調下，才得以調取了CT電子檔?！笨堤萌A家屬稱，該電子檔數據疑似已被篡改，“出現了同一次檢查有兩份不同的電子數據?！?/p>

新調取的CT電子數據顯示，被害人鼻骨骨折存在疑點。2024年9月29日，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原審存在其他違反法律規定的訴訟程序，可能影響公正審判”，裁定撤銷原審判決，發回高新區法院重新審判。

重審一審期間，辯方邀請了刑事科學技術專家呂剛出庭。經其對上述CT電子數據進行審查，呂剛發現，2024年8月8日的DICOM（注：電子文件儲存格式）源文件與2023年8月25日的DICOM源文件的多個序列的數據標簽，從文件數量、文件名到數據標簽內容均存在不一致。

“這完全不符合數據傳輸過程中數據保持一致性的原則，該兩份源文件并非同一份文件。”呂剛認為，鑒于同一個檢查號的CT是唯一性的，“其中一份源文件必然存在著極大可能是人為偽造的客觀事實。”

至此，康堂華家屬方才醒悟。她們認為，CT造假的可能性，恰恰解釋了孫某鋒事發當日就診行為的可疑之處——在襄州區人民醫院第三次CT“確診”其鼻骨骨折的情況下，為何在公安機關做了筆錄后，突然前往991醫院再次進行鼻骨CT檢查？

同期，辯方亦邀請法醫學專家胡志強、莊洪勝提供專家意見。兩位專家對案涉書證進行審查后，亦認為本案的基本事實沒有查明，“孫某鋒的鼻骨骨折存疑，不宜評定‘輕傷二級’的傷情程度?！?/p>

但高新區法院在事實未明的前提下，作出了與原一審一致的判決。2025年2月7日，重審一審判決出爐。經高新區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然判決康堂華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個月。

對于DICOM源文件是否存在人為偽造的疑問，高新區法院回應稱，因孫某鋒2021年9月7日上午在襄州區人民醫院完成鼻骨CT+三維重建檢查后即取得檢查結果，辯護人聘請的有專門知識的人提出數據偽造情況與2021年9月7日上午數據形成缺乏關聯性。另，襄州區人民醫院對DICOM源文件作出說明，“故對辯護人聘請的有專門知識的人提出的意見不予采納?！?/p>

重審一審宣判后，康堂華不服，再次上訴至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

重審二審期間，為了進一步印證孫某鋒鼻骨骨折CT造假，康堂華丈夫房天成在991醫院親自做了鼻骨CT檢查，并向院方調取到相關電子數據。經過比較發現，孫某峰在襄州區人民醫院所拍CT電子數據中存在兩個異常的序列號，與991醫院出具的房天成CT電子數據所含“技術性操作人員”的序列號出現雷同的情況。

據康堂華家屬介紹，解析房天成鼻骨CT電子數據后，發現在多個序列的“技術操作人員”一欄顯示為“SdC Account”。而對2023年8月25日調取的孫某鋒在襄州區人民醫院所拍鼻骨CT電子數據進行解析，卻發現有的序列“技術操作人員”也是“SdC Account”。

“在不同醫院進行CT檢查、經不同設備處理，電子數據標簽中卻出現了相同的技術操作人員姓名，極為異常?！笨堤萌A家屬據此斷定，孫某鋒在襄州區人民醫院所拍鼻骨CT數據是由991醫院醫生在991的設備上生成的，“孫某鋒2021年9月7日在襄州區人民醫院拍攝的鼻骨受傷CT影像中的序列450、452、453中操作醫生的賬號與991醫院影像科的操作醫生賬號相同，且兩次CT的唯一設備原始平掃數據都是序列3?！?/p>

康堂華家屬由此得出合理懷疑，案發當日，孫某鋒前往991醫院再次進行鼻骨CT檢查，可能是為了將991醫院顯示鼻骨骨折的CT電子數據插入襄州區人民醫院的鼻骨CT電子數據?！斑@說明孫某鋒在襄州區人民醫院的鼻部CT沒有骨折，而是人為作假?！?/p>

如這一推斷屬實，這一操作背后顯然有熟悉CT機操作的專業人士背后指導，真相有待查明而非回避。

五、真相未明，終裁已下

• 原以為是柳暗花明，不料取證之路竟是困難重重

2025年4月3日，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康堂華犯故意傷害罪上訴一案。

據旁聽人士回憶，當日庭審持續半日即休庭。辯方當庭提交了991醫院出具的房天成鼻骨CT電子數據作為新證據，并向合議庭申請調取孫某鋒2021年9月7日在991醫院所拍鼻骨CT的電子數據。

辯方的調證申請得到了出庭檢察員的支持，合議庭當庭決定，由公檢法及辯護人四方于當日14時許前往991醫院調取孫某鋒鼻骨CT電子數據，影像科科室主任確認了電子數據中的操作人員姓名“SdC Account”就是911醫院的登錄名。

康堂華家屬原以為曙光乍現，案件真相即將大白之際，合議庭成員、法官董某某卻臨時變卦，故意設置阻礙，導致證據調取中途流產。

一周后，2025年4月11日，終審結果出爐。襄陽中院裁定駁回康堂華上訴，維持原判。但直到4月22日左右，康堂華辯護人及家屬才收到襄陽中院作出的這份終審裁定。

“我們那段時間就是瘋狂地郵寄舉報信，一個月光郵費有三四千。然后去了省巡視組、中央巡視組，我們（喊冤）的意志非常堅定。”康堂華家屬稱，4月3日休庭以來，辯護律師及家屬多次向襄陽市有關部門遞交舉報信，“均拒收，堅持阻撓調取該翻案證據?！?/p>

4月29號，康堂華被羈押11個月后，恢復人身自由。房美玲從外地回襄陽，在家陪了母親半個月，“我媽回來以后，出了一個小小的交通事故，人沒有受傷，但害怕原本就已經焦頭爛額的我們更加擔心，也就沒敢告訴我。”

房美玲稱，希望她母親的冤案早日平反，“想早點還原真相，讓我媽丟掉這種擔驚受怕的心理壓力，回到原來正常的生活狀態。”

5月28日，康堂華在律師及家屬的陪同下，前往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遞交申訴狀，但現場經辦人員以必須向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訴而拒絕受理立案。康堂華家屬稱，申訴律師向經辦人員告知，按照程序申訴可以向省高院申請，且襄陽中院在該案審理時存在故意枉法裁判的違法行為，“目前最重要的是立即由省高院審理固定證據。”

湖北高院拒收材料后，6月4日，康堂華及家屬向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遞交了申訴狀，“襄陽中院大概會在一個半月后給審查結果。”

“本案并不復雜，只要嚴格依照法定程序搜集證據、鑒定機構嚴格按照法定程序作出鑒定意見，相關疑點證據需要核實，排除一切合理懷疑，案件的事實真相就會水落石出。”康堂華的申訴狀稱，該案司法機關無視行政案件收集的言詞證據、鑒定意見依法不得作為刑事案件定案根據的程序規定，無視專家意見和鑒定環節檢材真實性和送檢合法性方面的問題，無視CT電子數據被偽造修改的客觀事實，“帶著滿篇的違法證據認定被告人構成故意傷害罪，作出了背離客觀事實的判決?！?/p>

就司法個案公正問題，培根的名言因為被引用而在中國廣為人知。

培根說：“一次不公正的審判，其惡果甚至超過十次犯罪。因為犯罪雖是無視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毀壞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p>

言者諄諄，聽者不能藐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