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47歲拔掉全部牙齒,只為一款降酶藥能快一點研發出來,沒人逼她,是她自己遞的申請,三次拔牙記錄在檔,主治醫生猶豫再三,她簽了字。
這是1972年,解放軍302醫院的地下實驗室里,她是主任,陳菊梅。
寒門出醫者:從貧苦少女到傳染病專家
1925年,浙江天臺,一個孩子出生時屋頂漏水,父親在屋外接雨。
家里種地,祖上沒出過一個秀才,父親只認得賬本上的幾頁大字,母親沒上過學,這個女孩小時候瘦小,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腳上穿的是大人舊鞋改的小布鞋。
小學讀得快,老師告訴她父親:“這個孩子記性好,能上中學。”初中學費要三塊錢一個學期,她父親花了一整年養雞賣蛋才攢夠。
1948年,她考入浙江醫學院,是那一屆唯一一個來自農村的女生。
那個年代,學醫的女性很少,尤其是臨床方向,陳菊梅選了傳染病方向,她說得很直白:“有用。”
1954年,她被公派出國。目的地是蘇聯列寧格勒第二醫學院(現俄羅斯國立醫科大學),那一年她29歲,已經是浙江醫院傳染病科主治醫生。
她不喝酒,不跳舞,不參加舞會,她只做一件事:看實驗動物肝臟變化。
她提前一年完成了所有課程和論文,導師評價她“比蘇聯本地博士還狠”,1958年,她拿到傳染病學博士,歸國,進入解放軍302醫院。
那年302醫院剛剛改編成全軍首家傳染病專科醫院,原址在北京西三環外,她是首批進駐醫生之一。
她是唯一的女博士,穿軍裝,掛聽診器,站在男醫生身邊說:這個不是傷寒,是乙肝。
以身殉科研:拔牙摘器官的驚人抉擇
1969年,她帶隊下鄉,目標是陜北黃龍縣,那是肝炎高發區,黃河上游,水源渾濁,農村普遍共用針頭,集體生活條件差。
她帶著12名軍醫、8箱試劑、4臺便攜式血液分析儀,還有她自己。
駐地是一個舊學堂,土炕鋪床,她白天采樣,晚上記錄,幾乎不睡覺。
有一個死者18歲,肝區腫大,昏迷前還喊著冷,她當場解剖,發現肝臟黑紫色,變性明顯,記錄中她寫了三句話:
“死亡時間10:52,ALT升高10倍,無藥可解。”
她開始嘗試新藥,不是西藥,而是中草藥提取物,她從“安眠藥副作用”入手,發現一批服用五味子酊劑的病人ALT下降。
她反復試驗,一年后固定了五味子、茵陳、柴胡等比例,命名為“肝得安”。
這個藥是中國第一個對重型肝炎有效的中成藥。
正式試驗從1971年開始,但她身體開始出問題。
她的病歷報告顯示:慢性腎炎、牙周炎、免疫球蛋白異常,因為長時間服藥與暴露在患者體液中,她的抵抗力接近崩潰。
她寫了申請:要求摘除扁桃體和闌尾,避免后續發炎影響試驗計劃,醫院批準了手術。
接下來,她做了另一個決定:三次拔牙。
她的牙齦經常化膿,導致進食困難,用藥頻繁,她主動申請拔除全部牙齒,以便長時間不間斷服藥和工作。
第一次拔7顆,第二次拔8顆,第三次拔剩下的全部,全麻,術后縫合23針。
她用攪碎的米湯和粉末狀蛋白粉補充營養,之后三個月里,她的體重下降了7公斤。
她沒有回家休息一天,302醫院的門診記錄里,每天都寫著她的名字和查房備注。
“肝得安”在1973年獲得部隊內部推廣使用,試驗數據顯示:用于慢性重型肝炎患者,死亡率從85%降至38%。
同年軍隊報刊首次公開報道:“我軍傳染病專家陳菊梅主持肝病治療方案研究,取得突破性成果。”
她寫了方案:中西醫結合,她說:“不是融合,是排序,先解熱、再護肝、最后排毒。”
這種模式后來被國務院醫改小組采納,編入部隊統一教材,這套標準,衍生出50多種降酶藥物,推廣至全國近百家醫院。
1974年,302醫院為她安排了內部表彰,她沒去,她在病房寫下:
“摘掉全身器官也值得,只為摘掉‘肝炎大國’這頂帽子。”
軍旅傳奇:從傳染病戰場到非典前線
1976年,陳菊梅正式轉為軍籍,編制在解放軍總后衛生部,軍銜:文職一級,工作單位:302醫院傳染病中心。
她那年51歲,已經是全軍傳染病領域公認的“骨干人物”,沒有正式的軍銜,文件上寫的是“文職專家特級待遇”,內部解釋是“享受正軍級待遇”。
這個頭銜意味著:她坐的車配司機,出差專人護送,看病不掛號,所有藥物和試驗器材優先供給。
她不抽煙,不打麻將,穿軍裝從不換便裝,北京三環的302醫院改擴建三次,她參與了兩輪設計,連地下通風管道怎么走都親自畫圖。
她不是在辦公室,也不是在會議室,她在病房、實驗室、或者車里。她的車后備廂有三個抽屜:一個放筆記本、一個放消毒水、一個是緊急注射包。
1998年,她73歲,按規定,文職退休,文件準備好了,但她沒批復,理由是“尚有項目未結題,肝病防控基礎尚不穩固”。
她的退休延期批文直接送到中央軍委人事局,由原總后勤部領導簽署,檔案上寫了一句話:繼續保留原待遇,安排必要助手,確保其科研與診療任務順利執行。
2003年,非典爆發。
她78歲,帶隊編寫《軍隊系統非典防控操作指南》,該手冊成為多個省市疾控機構參考模板。
她本人進入北京小湯山醫院采集樣本、參與會診、主持分析,提出“高通風+分段隔離+重癥單元”的三段式處置流程。
她不戴金屬眼鏡,因為防護服壓痕會透風,她把圓框眼鏡換成塑料的,鏡片在防護面罩里常起霧,她就站著不動,等霧散,再低頭做記錄。
整個防控期間,她連續20天未離開小湯山,每天吃三頓盒飯,最常吃的是西紅柿炒雞蛋。
她的助手記錄:她夜里在帳篷里用頭燈看病毒濃度變化圖,手不抖,字工整。
她的建議直接影響了302醫院ICU改造項目,2004年,新建負壓病房投入使用,是全軍第一家獨立負壓治療系統,她參與了結構設計與過濾系統選型。
2008年汶川地震,她83歲,沒有預告,沒有安排,她直接打電話給軍委防疫小組:“我去綿陽。”
她提出“監測體系+重點控制”八字方案,把災區分為五類風險區,要求每個區一日一測,三天一報,病例集中錄入,防疫專家說,這是“數字化流調”的雛形。
地震發生三個月后,汶川縣無傳染病爆發,軍隊給她記軍隊二等功。
同一年,解放軍人事體系做出罕見決定:授予陳菊梅“正軍級文職特級”待遇,生活保障與待遇比照戰區級上將標準。
她沒有儀式,也沒有典禮,她回北京后只說了一句話:“我還得寫報告,別耽誤事。”
晚年堅守與精神傳承
2010年,她85歲,確診帕金森病。
癥狀最初出現在右手無名指,寫字時不穩,后來開始步態不穩,手指顫抖,她沒有停止出診。
她的出診時間是:每周三上午9點到12點。她提前15分鐘到,提前準備聽診器、口罩、棉簽。
她的工位旁邊貼著紅紙條:“不加號”,但她每天接診人數都是排爆滿,護士習慣在她桌下放一個折疊凳,她隨時坐下,不讓病人看出疲態。
她怕自己尿頻會影響病人看病時間,于是控制飲水,每次只喝三口,用帶刻度的水杯,記錄水量。
她手抖,但仍堅持簽字,病歷單寫字逐漸歪斜,最后干脆用蓋章,她說:“名字就不寫了,章是真的。”
2015年,她正式從302醫院離崗,那年她90歲。
她回到自己在阜成門附近的家,家里兩室一廳,陽臺一角設了書桌和一個聽診凳,她貼了一張紙:“微型診所,僅限鄰里。”
每周三上午,她繼續坐診,居民說她不收錢,只看病,偶爾遞一個大白兔奶糖。
她的病歷記錄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病名、藥名、劑量。她的字越寫越小,后來用打印機打印藥單。
晚年,她行動困難,靠輪椅,她在輪椅扶手上安裝一個寫字夾,夾著藥單,她堅持寫到無法控制手臂為止。
她共發表論文140余篇,主編《非典防治手冊》《軍隊肝病診療標準》《傳染病野外處置手冊》等,部分教材至今在軍醫大學使用。
她提出并建成全軍首個野戰傳染病移動醫院單元,包括可移動檢驗艙、可調壓隔離艙、快速部署模塊,設計方案在軍科院檔案中編號“JM-A9”。
2021年,她在家中病逝,享年96歲。
她在遺囑中寫明:遺體捐贈首都醫科大學,不舉行追悼會,不辦告別儀式,不立傳。
她的床頭貼著一句話:
“輕己重人,病者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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