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選自《語文課Ⅲ》

連中國 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寫作的塌陷，可能會是整個“人”的塌陷。

——讀張大春老師 《文章自在》

有幸拜讀了大春老師的新作《文章自在》，更有幸在2017年1月就寫作的話題與大春老師有過一次面對面的交流。可惜那次時間短暫，人多語冗，就寫作更深層的問題觸及得還很有限。今日撰文，權作一些彌補。

如果我的學生在未來成為莫言，面對他，我將何言以對這是我在寫作教學時始終恪守的一條原則，也常常用這句話鞭策自己。學生在一天天長大，有朝一日，他們會自覺地反思自己曾經接受到的寫作教育，特別是那些有著思考習慣和能寫作的塌陷，可能會是整個 “人”的塌陷力的學生，他們反思的力度可能會很大。

本文配圖：電影《逆行人生》

未來，如若有幸，面對莫言式的學生，我們教師可不可以說，或許我們始終有局限，但我們一直在努力突破、超越著我們的局限，因為我們一直努力將寫作教學根植于不斷地促進學生完整意義上的 “人”的發展？完整意義上的“人”，不僅關乎道德品質，也關乎美、心靈、情懷、思想等。我們師生能 “活”在哪里，才能 “寫”在哪里。寫作是從 “人”不斷的生命成長中自然而然 “冒”出來的東西，是不吐不快，而非從傳授應考式的寫作方法里使勁“揪”出來的東西。

看到大春老師在 《文章自在》里的相關記述，發現臺灣與大陸在作文教育方面所遇到的問題有不少相似之處。大春老師在文內多次強調：“寫文章，不要搞作文。”這句話戳中了我們當前作文教育的一個核心弊端。如若我們教師自身便缺乏內在的生命成長，整日被 “現實”徹底控制，內心世界不能脫離“眼前”所限，日日糾結于眼前利害相，我想真正意義上的寫作不僅不容易為我們找到，更重要的是，若我們的筆始終不能指向自我的內部世界，寫作這件事從根本意義上也便與我們完全隔絕了。

于是，有關 “高考作文最管用的萬能開頭和結尾”，諸如此類的寫作指導便應運而生。面對題目，打開的不是指向自我的生命瞻顧與認識之旅，而是催生 “假大空”的謀分之術，“于是學子所能悟者，反而是最惡劣的一種心思，以為寫文章就是藉巧言、說假話，‘修辭敗其誠’”。據我了解的情況，一個小學四年級的班內，在寫“我最敬佩的人”的時候，超過三分之二的孩子所選的人是環衛工人。

我想一種與寫作近乎徹底隔絕的現狀已于孩子們的心頭誕生。大春老師說得睿智而徹底：各級考試 “誘導”考生學習作文所加強的，不是一種隨身攜帶的能力，而是用后即丟的資格。人們通過了考試，卻會更加打從心眼兒里瞧不起作文這件事：以為那不過是一個跨越時費力、跨越后卻可以 “去不復顧”的門檻；一種獵取功名的、不得已而施之的手段。

一個教寫作的老師，如若最終讓自己的學生看不起寫作，用過之后如棄敝屣，我想，這對師生都是一種傷害。我們的生命原本可以借助寫作這件事華美如錦袍，但我們不僅缺失了“錦袍”，還讓自己的身上爬滿了虱子。

青春閱讀與青春寫作，都對一個人真實而內在的成長有著重大的意義。在那樣一個近乎純粹而透明的年華里，心靈探問與精神成長對一個生命而言具有無可替代的價值。那一次次于讀寫之間完成的生命內部的豐沛流淌與巍巍矗立，對人一生的基本格局與核心走向都會產生潛移默化的重大影響。

我們的一生在面臨非常重要的判斷與選擇時，其實都很難走出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小女孩之于我們的深刻影響。在青少年時代，我們自覺自愿、不知不覺所完成的生命體驗與構建，對人的一生意義深遠。“到頭來，關乎文章本身的意義和價值反而無人聞問，大凡是舍筏登岸、過河拆橋，又是老古人教訓過的話： ‘先考功名，再做學問。’”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了，便不可彌補。 “學問”表面上似乎還可做，但生命底色與框架一旦形成， “人”便是另外一種 “樣式”了。而人的 “樣式”似乎深入影響著人的 “學問”。

有關學生不能真正進入寫作之途，大春老師總結精當，提到兩個很重要的原因。其一， “大部分教育工作者并不寫文章”；其二，“如果不能以寫文章的抱負和期許來鍛煉作文，不過就是取法乎下而不知伊于胡底，到頭來我們所接收的成果就是一代人感慨下一代人的思想空疏、語言乏味、見識淺薄”。

思想、見識都不是簡單的“方法”能解決的，“方法”表面可以解決語言問題，但我們獲得的只能是一個虛華的外表，因為思想、見識才是真正的語言之母。

當靈感如螢火般在寫作中聚攏，當那些曾在胸腔里獨自生長的故事終于落筆成形——我們相信，每個故事都值得被講述，每個靈魂都蘊藏著獨特的回響。

歡 迎走進這片故事的誕生之地——

【故事寫作營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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