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廣州,便聞"小蠻腰"之名。這六百米高的鋼鐵美人,纖細腰肢在云端搖曳,引得無數游人仰首駐足。我亦不能免俗,擇一晴日前往。登塔前,先繞其一周。塔基處游人如織,仰觀塔身,只見銀灰色的鋼結構如藤蔓般螺旋上升,至中段驟然收束,確有少女扭腰之態。陽光斜照,塔身泛著冷光,與四周玻璃幕墻的寫字樓相映成趣。一老者操著濃重粵語對孫輩道:"呢個系廣州嘅面皮啊!"孩童只顧舔著雪糕,懵懂點頭。乘電梯上塔,不過百秒便至四百余米高的觀光層。電梯內顯示屏數字飛速跳動,耳膜微微發脹。門開剎那,羊城豁然鋪展腳下——珠江如青羅帶蜿蜒東去,新城高樓如春筍林立,遠處白云山青黛一抹。玻璃地板上,幾個年輕人戰戰兢兢挪步,忽一孩童歡跳而過,驚得眾人低呼。
塔上項目繁多,最引人當屬"極速云霄"。見一青年系好安全帶,工作人員再三檢查。機器啟動時,他面色煞白,雙手死攥護欄。速降瞬間,其尖叫聲撕破云霄,引得圍觀者大笑。待結束,他雙腿發軟卻滿臉興奮:"仲想玩多次!"黃昏時分,我獨坐旋轉餐廳。廳內燈光漸暗,窗外暮色四合。珠江兩岸華燈初上,游船如螢火蟲在墨色水面上劃出金線。餐桌緩緩轉動,廣州塔的燈光也由藍轉紫,再變橙紅。鄰桌一對老夫婦靜默用餐,偶爾舉杯輕碰,六十年的婚姻在這六百米高空,不過相視一笑。
夜幕完全降臨后,塔身燈光變幻更頻。紅時如烈焰,藍時似深海,綠時若翡翠。塔下廣場上,人群舉起手機拍攝,屏幕熒光與塔燈輝映。一賣發光頭飾的小販穿梭其間,操著湖南口音吆喝:"戴上同小蠻腰一樣閃咯!"
離塔時已近午夜。回望夜色中的廣州塔,忽然明白這鋼鐵巨物何以被稱為"小蠻腰"——不僅因形似,更因它讓這座千年商都,在剛硬的現代化外表下,依然保有幾分靈動與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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