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夏至節氣。此時,太陽行至黃經九十度,北回歸線迎來最熾烈的直射。值此節氣,蟬聲鼎沸如金箔齊鳴,荷花盛放如霞錦鋪展,萬物榮極而顯赫。然而,這白晝的巔峰,遠不止于天文奇觀;它更是一場跨越千年的盛大禮贊,在“如日中天”的萬丈光芒里,升騰起最溫暖、最繁盛的人間煙火。 此刻,古老智慧與時代脈搏同頻共振,宇宙法則與生命律動交織成章。
天文之軸,光影中的盛衰辯證法。夏至之刻,陶寺古觀象臺立柱投影縮至最短,恰如《周髀算經》所載“日影一尺六寸”。這看似簡單的數據背后,是古人長達千年的天文觀測積累。漢代《淮南子》記載的“八尺之表”測影法,誤差已不超過半寸。在日影最短處,古人窺見“陽極陰生”的宇宙密碼:“鹿角解”是因陽盛而角落,實則是雄性激素隨日照變化而周期性下降;“半夏生”是借濕熱而萌動,其藥性“生當夏半”的特性,恰與中醫“夏至一陰生”理論相呼應。正如《周易》“日中則昃”的警示,最長的白晝里,古人已在木鐸聲中提醒:“夏至未來莫道熱,冬至未來莫道寒”,盛極而衰的辯證法則,早已融入農耕文明的血液。
民俗長卷,一碗面里的天地人和。夏至的煙火氣在神州大地上升騰起萬千姿態。在江南,新麥登場后的麥粽不僅是食物,更是“薦新于祖”的古老禮儀。《吳郡志》記載南宋時“夏至日,作角黍祭先”,以碧綠箬葉包裹的不僅是米香,更是對土地饋贈的虔誠。北方面案上的涼面,在《帝京歲時紀勝》中早有“夏至食冷淘面”的記載,那過水的爽利,既化解暑氣,更以“面長”喻“壽長”,承載著對時光的樸素祈愿。嶺南的荔枝宴則演繹著“夏至食荔,一年無癘”的養生智慧,蘇軾“日啖荔枝三百顆”的癡狂背后,是古人發現荔枝富含維生素C以抗暑濕的科學直覺。而“夏至秤人”的習俗在《清嘉錄》中被生動描繪:“家戶以大秤權人輕重”,木桿秤的吱呀聲里,稱量的是對健康“不瘦不病”的祝愿,更是“順時調養”的生命哲學。
詩墨生涼,筆尖搖曳的消夏長卷。文人的墨跡為酷暑暈染出清涼意境。劉禹錫“東邊日出西邊雨”的俏皮,實為對夏季對流雨的精準捕捉——副熱帶高壓邊緣的鋒面雨,造就了“道是無晴卻有晴”的奇景。楊萬里筆下“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塘,暗合植物為抵御強光加速合成葉綠素的自然規律。古人消暑的雅趣在器物中凝結成智慧:故宮博物院藏的清代竹夫人,中空透風的竹編造型,運用了空氣對流原理;《遵生八箋》記載的“夏至朱砂辟暑符”,實則是利用朱砂(硫化汞)的反光特性降低墻體吸熱。而“曬書曝衣”的習俗,在乾隆年間已成制度,四庫全書館每年夏至“啟匣列曬”,用最天然的紫外線實現典籍保護。這些浸潤在暑氣中的生活藝術,讓酷熱也變得可親可感。
青春啟示,在至陽處尋平衡之道。夏至所昭示的“陽極而轉”之律,恰為當代青年提供了一面精神明鏡。青年,正如夏至時節的萬物,生機盎然,精力充沛。夏至蘊含的智慧,為廣大青年提供了寶貴的啟迪。當前,中國已邁入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這是一個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偉大時代。廣大青年更需深刻領悟“夏至”的時序深意,堅定“長風破浪會有時”的自信豪情,鍛造“千磨萬擊還堅勁”的韌性品格,涵養“眼前無長物,窗下有清風”的從容心境,以“時不我待、只爭朝夕”的緊迫感,積極投身新時代的壯闊洪流,在時代的廣袤田野上“應時而為、適時而作”,播撒希望,精耕夢想。
夏至的長晝,是蒼穹對大地最慷慨的饋贈。這“如日中天”的輝煌時刻,既映照著陶寺古觀象臺上縮至最短的日影,也輝映著現代實驗室里閃爍的數據流光。它讓我們在光影的極致處,讀懂先民于陽極預見陰生的深邃哲思,品味木秤搖擺間對安康的樸素祈愿,感受詩卷里流淌千年的消夏清涼。當古老的夏至智慧,融入新時代奔涌的血脈,每一位在驕陽下揮汗前行的奮斗者,都成為這場永恒禮贊的續寫者——于“如日中天處”存敬畏之心,在“煙火正盛時”覓平衡之道, 方能令生命的樂章如四時更迭般,在盛極而轉的韻律中,永續不輟,生生不息。(文/黃宗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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