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時期,有一書生年紀輕輕便狀元及第,赴任途中借宿尼姑庵,對一妙齡女尼心生愛慕,于是特意寫詩求愛,卻被女尼言辭拒絕。誰料不久之后女尼竟然要為愛還俗,還鬧到官府,而審判的竟是這位狀元。
科舉制度是中國古代王朝選官的重要方式之一,每一屆科舉都是國之大事。在中國科舉史上有兩屆科舉非常出名,只因這兩次科舉真可謂人才輩出、星光閃爍。
一次是北宋嘉祐二年,歐陽修、蘇軾、蘇轍、曾鞏、程顥、程頤、呂惠卿、章惇、張載等人都與這次科舉有關。
另一次是南宋紹興二十四年,陸游、楊萬里、范成大、虞允文等南宋著名詩人、詞人都與這才科舉有關。
而南宋科舉第一榜的狀元是張孝祥。本來這一屆的狀元內定的是秦檜的孫子秦塤,可是在殿試中張孝祥策論、詩歌、書法都太引入注意,加上宋高宗的一點小心思,于是張孝祥便擊敗了秦塤。
張孝祥作為新科三絕狀元,風光一時無二,因此不少人向他拋出橄欖枝,秦檜的姻親曹泳急不可耐地要把女兒嫁給他。當時秦檜一黨在朝中炙手可熱,他只要答應前途無可限量。
可張孝祥十分有骨氣,不僅言辭拒絕了這件好事,而且還上書為岳飛平反。這事遭到了秦檜的記恨,于是便開始羅織罪名誣告他,使得他以狀元的身份,只是出任臨江小小縣令一職。
張孝祥剛上任趕路途中累了,天色向晚,便借宿在一處幽靜的尼姑庵中。白日喧囂散盡,萬籟俱寂。
張孝祥正要解衣安歇,一陣幽微的琴音忽如夜風般潛入窗欞,絲絲縷縷,纏繞住他心神。那琴聲如泣如訴,仿佛藏了無限心事,在靜夜里獨自低回。
張孝祥不禁披衣而起,循著琴音穿過回廊。庭院中月光如水銀瀉地,一位妙齡女尼端坐石凳之上,纖纖十指在琴弦間流轉。月光輕柔地拂過她如畫的眉眼,勝雪的肌膚,整個人宛如月宮仙子誤落凡塵,清冷得不染塵埃。
如此月下仙姿,令狀元郎心神搖曳,脫口吟出兩句詩:“有心歸洛浦,無計到巫山。”洛浦女神、巫山云雨,皆是男女情愛的千古隱喻。
這詩句含蓄委婉,卻分明道出了他心中涌動的傾慕與向往:“想要追求你,但不知道咋接近你”。
這位女尼法號妙常,原本是官宦家的閨女,從小身子弱,被父母送去青石鎮女貞庵當尼姑。她不僅長得水靈,還愛讀書寫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少文人雅士都往庵里跑,想跟她搭話。張孝祥的此番試探,在她眼中不過是又一幕尋常風景。
因此在聽到張孝祥突如其來的表白,只當他是浪蕩子,便冷冰冰回了一闋詞:"獨坐黃昏誰是伴,一爐煙,閑來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意思就是:"我一心向佛,一個人彈琴抽煙挺自在,您別來湊熱鬧,更別用俗世情愛擾我清凈?"說完繼續低頭撥弦,壓根兒沒把這狀元郎當回事兒。
張孝祥聽完愣了半天,自己作為新科狀元,加上為朝廷硬剛秦檜的行為,得了不少人的贊譽,你這姑娘倒好,連正眼都不帶瞧的。這份定力與清醒,反照得自己方才的唐突孟浪格外不合時宜。張孝祥心中微慚,告罪一聲,悄然退出了這方月光浸透的庭院。
后來張孝祥跟自己好友潘必正念叨這事,引得潘必正的好奇:還真是一位奇女子,您都被慘拒了還夸上了?我倒要去看看是個怎樣的尼姑。
尋了個由頭的潘必正,住進了這清幽的女貞庵中,終于見到陳妙常,只一眼便淪陷了,為此想方設法的開始接近她。
陳妙常最初也清冷得像朵蓮花,對潘必正愛答不理,可正當潘必正準備打退堂鼓事,無意發現了陳妙常的一首小詞。
詞云:
松舍清燈閃閃,云堂鐘鼓沉沉,黃昏獨自展孤衾,未睡先愁不穩。
一念靜中思動,遍身欲火難禁,強將津液咽凡心,怎奈凡心轉甚。
這詞句坦誠得令人心驚,將一位青春女子面對無邊寂寥與身體蘇醒時的苦悶掙扎,赤裸裸地呈現出來。
原來那清冷如霜的外表下,竟也藏著一顆被凡俗欲念炙烤、幾乎無法自持的心,讓潘必正知道了陳妙常苦心維持的寂靜表象之下春色萌動的凡心。
潘必正于是繼續向妙常發起了毫不掩飾的追求攻勢。陳妙常苦心修筑的堤防在這突如其來的情感洪流面前轟然倒塌。長久禁錮的心一旦嘗到情愛的甘美,那青燈古佛的日子便再也無法忍受。她毅然決定還俗,追隨潘必正而去。
紙終究包不住火。陳妙常想還俗跟潘必正過日子的事,被老尼姑知道了。老尼以庵規森嚴為由,強行將妙常囚禁起來,任憑妙常如何哀求,也不肯放人。
潘必正心急如焚,走投無路之際,只得硬著頭皮去找已是臨江縣令的好友張孝祥求助。張孝祥聽聞事情始末,內心五味雜陳,可他心中并無怨懟,反而生出幾分感慨與釋然。
在得知好友無論如何都要娶陳妙常的情況下,張孝祥出了一個方法:就說陳妙常是他早年定親的未婚妻,因為搬家才失散,如今因為緣分兩人重逢,懇請官府做主,成全你們這段失而復得的姻緣。
后來張孝祥在審理此事時,對這一對鴛鴦說:"你們倆真有婚約?"潘必正趕緊點頭,陳妙常紅著臉不說話。
老尼姑在旁邊罵罵咧咧:"出家人怎么能還俗?這是破戒!"
張孝祥一拍驚堂木:
“佳人才子,情之所鐘。佛門清凈,難鎖凡心。潘生除名,永不錄用;陳尼還俗,婚配自擇。”
這短短數語,既道破了人性真情與宗教戒律間的永恒矛盾,又以“潘生除名”的處罰維護了律法的尊嚴;最終以“婚配自擇”,將追尋幸福的權利,鄭重交還給了當事人。
老百姓都說張孝祥這事辦得漂亮,這段故事也成了當地一件美談,后來還被文人寫成了戲文。昆曲里有《玉簪記》,京劇里有《思凡》,都是從中改編而來。
判罰之后,潘必正和陳妙常如愿成婚,過起了幸福生活。
而“風流而不下流,正直而有溫度”的張孝祥出守六郡,都受到人們的敬重和懷念。只是可惜,后來他得急病而去逝,只有3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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