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軍隊里,長期設置政工干部,確保“黨指揮槍”的原則貫徹實施,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可能很多讀者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部隊作戰行動中,政委是下最后決心的人,在與軍事主官意見發生沖突時,政委有最終決定權。曾經軍隊里是有這樣的明文規定,初衷也不難理解,但若以為政工干部的權限一直都這么大,那就出現偏頗了。
1942年9月之前,政委的實際權力確實非常突出,是從紅軍時期便一直延續下來的。政治工作做好了,隊伍的凝聚力就強,指戰員們知道為什么而戰,能大大提升戰斗力和意志品質,這是顯而易見的。但十幾年來,也不是沒有反面的例子。
政委們往往理論水平高,知識儲備強于軍事主官,但論具體帶兵打仗卻不是內行,干預過多便會影響作戰過程及戰果。比如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雖然是我軍公認的軍事天才,但帶兵過程中屢屢遭到掣肘,時常為此苦惱。著名的西路軍事件發生后,毛主席說徐向前沒有責任,這是有道理、有內涵的。不排除有相當數量軍政全能的政工干部,可總體來看,打仗畢竟是軍事主官的專長。
細心的讀者不難發現一個細節:1973年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只調動司令員就行了,不涉及各大軍區政委,政委都留在原軍區繼續工作。政委的權力、地位似乎沒那么大了,這其實就是部隊里明顯的變化,而且是早就出現了。1942年發生了一場戰斗,由于政工干部對軍事行動過度干預,釀成了嚴重后果,此后軍委便下定決心改變指揮原則,政委不再擁有“最終決定權”。
那是抗日戰爭中的“雪村戰斗”。開國上將呂正操擔任冀中軍區司令員期間,麾下有一員干將,名叫常德善,是軍區所轄第八分區司令員。常德善早年是賀龍的部下,紅軍時期曾在戰斗中救過賀老總的命,賀龍極其喜愛常德善。抗日戰爭時常德善被呂正操點名,要到冀中指揮部隊,他確實是一員良將。
1942年5、6月間,鬼子對冀中地區進行掃蕩,力度非常大,以我軍當時的人員和裝備水平,硬拼不是明智之舉,多數部隊都及時轉移了,沒造成實質損失。只有第八分區,司令部內意見不統一:常德善主張立即突圍到子牙河,多數干部也支持這一方案;但分區政治委員王遠音,認為八分區隊伍見到鬼子就撤,很容易在百姓中造成誤解,破壞群眾的信任度,將來再開展工作就有困難了。
王遠音主要是從政治影響方面考慮的,很注重聯系群眾;但此時此刻,他沒完全意識到軍事作戰角度的巨大危險。眼見說服不了司令員常德善,王政委只好啟用自己的“最終決定權”,強制要求部隊在雪村一帶作戰。常德善很著急,但沒有辦法,只能服從組織原則,帶領大家跟設好包圍圈的日軍硬碰硬。
日偽軍來了四千多人,準備也很充足,而我們只有六、七百人槍,且重火力嚴重匱乏。結果可想而知,雖然八分區的戰士們英勇作戰,但在客觀實力的顯著差距下,還是遭受重大失利,八分區指戰員大部陣亡,僅有100多人勉強突出了包圍圈。作戰過程中,分區司令員常德善身中20余槍,壯烈犧牲;政委王遠音也是條硬漢,負傷后自行舉槍殉國。
雪村戰斗的重大損失,不僅震動整個冀中軍區,也令軍委首長心痛不已。為了防止政工干部過度干預軍事指揮、造成嚴重后果,毛主席在1942年9月做出決策,正式取消各級部隊政委的“最后決定權”,但保留政治領導及監督權力;具體的軍事決策,從此以軍事主官意見為主,該命令通電八路軍及新四軍全軍。這項修改后的組織原則,一直延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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