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七百年古老而神奇

——普寧市軍埠鎮樹腳村今昔札記

作者：顏順輝

在粵東地區的揭陽市，有個古老的村落——樹腳村。她隸屬廣東省普寧市軍埠鎮。至21世紀初，戶籍人口六千五百余人，區域面積約3.5平方公里。東與汕頭市潮南區接壤，南與全國第一大行政村大長隴鄉毗鄰，北牽何厝圍村，西連第三壇村。

樹腳村一統“顏”姓。位于新村區域的“顏氏祖祠”，顏祖濂溪公（潮汕一世），乃春秋曲阜陋巷顏回公嫡傳第65世。據說當初至此創寨，因這里桂樹成林，故命村名為“桂梓林”。這是一個頗具詩情畫意的唯美村名，然不知始于何年何因（是否時代戰亂更迭，鄉志疏失，查無史載），后更村名為“樹腳圍”，次后來又被人們略去“圍”字簡稱“樹腳”。而“樹腳”也是村？遠方者乍聞頓生疑竇！真實故事：解放前有一男子到外地打工，通報村名“樹腳”時，被對方視作刁頑不篤之徒，險釀一場皮肉之苦，后人傳為趣聞。

從航拍的清晰圖像看，一條仿如白練的溪流，自西南蜿蜒穿村向東北而去，這就是樹腳村得天獨厚的母親河。母親河流經大小不一的五個湖澤，居中那個紫陽門前的湖澤，匯聚了北水倒南遂龍水，環西歸東寨母水，且水水相連通，道道板橋連。形成了自然的“三多水”景觀，與奇逢的“五福橋”古韻，有異地經往的先賢，以玄學的地輿推論，口碑贊頌不已，言該村當人文蔚起，英才輩出。在舊時代，幾百年間祖先創寨定居，墾荒生息，墨守成規地沿襲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躬耕生涯，薪火相傳。

鄉土文化的積淀，使得樹腳村有了許許多多的輝煌物事，遠近鄉里，津津樂道！一、祖傳秘制“保和堂黑毛丹眼藥散”。始創清代乾隆年間，自問世以來，因其藥效卓著，暢銷國內及東南亞諸國，專治男女老幼眼科各疾，無不藥到病除，享譽二百余年。其制作流程科學精細。筆者昔年親睹原裝藥散罐，用紅泥塗人工搥揉制成胚模，再經火窯燒制成瓷罐，外觀圓柱型，寸來高，中指般大，貼標小巧玲瓏。而幾十味名貴藥材，配方精工研磨成沫，凡眼接觸，冰涼舒爽，有立見功效之神奇。故海內外人士，一經言起“黑毛丹眼藥散”，無不豎拇稱道，而周邊鄉黨，熟知慣呼“樹腳目藥”之名，則成了梓里豐筵臺面上的一道招牌菜。

二、名人顯耀，撐起一片天。港地“太平紳士”顏成坤，近代以來，大潮汕等地，無人不曉，聞者如雷貫耳。解放前村民遠離家鄉，港地謀生，魚龍混雜的社會，不乏紛爭與坎坷困惑之事，一經訴說求助，顏成坤雷厲風行，主持公道，一言九鼎，舉重若輕，即能起到化干戈為玉帛、解糾紛之既結，巨細問題瞬間迎刃而解。宗裔村民獲益匪淺，紛紛感戴。

三、國內之清華大學，為全國巔峰學府，學子能躋身殿堂，無異封建時代科舉制度得中狀元。樹腳村學子顏倫亮，一九六四年以優異的成績被清華大學錄取。當年被清華大學錄取的，普寧縣僅有二名，縣府捧為珍珠，特予“金榜題名”！正是祖德宗功，氏族鄉土同光。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筆者還是少年，樹腳村花絮般的印記，是一幅幅美麗的圖景和一樁樁既單調又清純得惹人可愛的時代白描。那時景雖然經濟拮據物質緊乏，但沒有工業污水污染，環境優美，山青水秀，晨起空氣清新，沁人心脾。晴空萬里無霞，天藍得透明，夜晚繁星滿天。那個年代自來水是城市的專項，農村家庭飲用水都是清早到溪流挑到家中大水缸蓄用。早晨的溪墘條石板上，蹲著成排的婦女姑娘洗滌衣服，同時她們會利用這段時間交談街頭巷尾鮮聞，又將這些搬到各自家中“新聞轉播”。

村人洗菜時，總會掉一些葉片在河里，水面上馬上招來一群小梭魚（俗稱苦初魚）爭相呑食。人們偶弄水逐魚，魚兒稍沉避又迅即浮水搶食。真是民以食為天，水中魚類也以食為天。

夏季雷雨過后，成年人會拿布靴（用小青竹燙軟拱彎成三角形狀，三角圈綁縛上蔴布塊的簡易捉魚工具），下溝渠逆水捕撈魚蝦。童年的我，見魚入蔴布網，活蹦亂跳的樣子，甚為可愛。印記中那時的冬天比現在冷許多，或者腹肌，兼又缺衣，常凍得瑟瑟發抖。集體生產隊時期，大片的農田水旱輪作，稻是稻來茨是茨。分配各戶的少量菜園地，人們充分利用，各種蔬果應有盡有。施澆的都是自家廁池的有機肥，菜蔬既環保又稚嫩可口。農家自食其力。蔬菜上有小青蟲、蚜蟲，都是噴灑“敵百蟲”“樂果”之類低毒農藥。因是低毒，不影響小青蛙（俗稱蛤糾）生存，早晨常見“蛤糾”成群結隊、穿梭跳躍于茨畦萊園間，每每觸目，心曠神怡。然而前紀舊事，逝散成煙，欲覓已無蹤，空余驀然回首，心靈滿是惋惜、嗟嘆……

樹腳村民生的居所，低矮的古老厝屋比比皆是。舊社會至改革開放前，大小路道，全都是沙土路，且窄小彎曲不平。二節、三節手電筒成了暗夜的家庭必備。那時的農村，塑膠薄膜袋還未問世，村道、厝角，找不到一個掉落的廢棄袋甚至一根稻草。千家萬戶煮飯、炒菜、熬湯，以至冬天燒水洗澡，都是家中的磚火灶，燃料只有柴草。老生常談：有鼎頂（糧食）還要有鼎下（柴草）。足見柴草是除了糧食之外的第二緊缺物。故男人需到祖山、深山割草，女人普遍在家織大蔴。老婦人舌刁，半諷半笑：“無路用（無當用）禾埠上死山，無路用姿娘織大蔴。”這就是那個年代的民生印記。

童年、少青期那個山青水綠，沒有污染，近于世外桃源的生態環境，我終生忘不了。她已遠別我們了，我將永遠的懷念她！這就是促使我不厭其煩贅述的緣因吧！

春雷一聲撼天地，喊醒神州龍騰虎躍！一九七八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制定了改革開放的總方針，十四億中國人民迎來了搞活經濟的歷史轉折點。樹腳村這塊沉睡了幾百年的鄉壤，也隨著改革開放的大潮而躁動。人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條件者率先興辦小型工廠，操持家庭作坊。相當一部份人外出深圳、東莞、廣州等地，尋找商機，經營生意。天道酬勤，村民先后涌現了一批創業佼佼者。積攢盈裕了，人們首先解決住所緊缺問題，或平地興建屋宇樓宅，或城鎮購置層樓套房，各得其所。

至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村政牽頭，村民賢達人士慷慨捐資，致力改良鄉容村貌。首先計劃將村主、干道打造水泥路。暨朝陽路之后，西華路、東華路、中興路、厚德路、育才路、愛德路等，漸次順利筑造完成。美化環境錦上添花，在村中興路與厚德路的交匯點設置環島大圓，既規范車馬安全行駛，又捧托了村容。一塊寫著“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建設美麗樹腳”的創文宣傳牌，背靠大圓中心塔松，風光偉岸，正氣浩然，政治踐行與環境創文皆激揚民心。

喜事連連。樹腳村民近二百年來，民心都崇尚、景仰何野云師尊。為歌功頌德，感恩師尊為民諏吉避兇，特別是改革開放之期，配合村政排憂解難，化解了不少民事糾紛。于2006年秋，世民涌躍獻資，在村的中心地區，清污變廢為寶，興建了一隅益于社會、利于世民的善舉景區一一云昌殿。云昌殿的建成，列為梓里地標建筑，遐邇傳揚，造福八方！

隨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緊鑼密鼓，普寧市軍埠鎮各級領導重視教育事業發展。鄉政致力建設新校舍，村賢達人士積極響應，村民眾人拾柴火焰高，終于在2016年秋天，一所規模宏偉、配套項目齊全的現代化校園——“樹腳學校”落成慶典。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普寧市教育局高度重視，局領導蒞臨參加慶典活動。村民感恩黨，感恩改革開放！

承先啟后，數典念祖，不忘祖德宗功。位于新村的顏氏祖祠，日久年湮，風雨剝蝕，破損不堪。首經“深圳顏氏宗親聯誼會”諸賢達牽頭倡議，村政多方機構配合，成立了祖祠重修理事會。並于2017年夏重修啟動，至2019年冬工程圓滿竣工，舉行晉祠慶典。這是一座跨市鎮的顏氏十幾個村莊共有的濂溪祖祠，修葺后宏偉壯麗，既峙東南群峰競翠，又盡納橫亙之陽江滄流，囊括了古代傳統建筑與現代工程藝術于一體，以其人文深厚、典雅、古色古香而成為裔孫千秋祭祀的宗祠，成為后人瞻仰之輝煌勝地。重修后的“顏氏祖祠”，入選2020年《普寧宗祠博覽》，普天榮耀，我為謳歌！

歷史新節點：2023年11月，廣東省作協推動實施文學賦能鄉村振興“百千萬工程”、掛鎮聯村駐點創作計劃。事有聯動：樹腳村黨政同時也為村環境治理進一步謀劃，開啟了母親河清污及溪沿修筑水泥墻工程，計劃分段分期進行，中段一期首戰告捷。經清污疏通后溪流水暢，水質得到自然改良，溪沿水泥墻筑造后整齊規范，煥然一新。就像一個蓬頭垢面、大腹便便的婦人，經過整容、減肥，突然判若兩人，光鮮亮麗，以全新的姿態與充沛的活力l展現在梓里村民的面前，村民無不歡欣雀躍，拍手叫好！進一步，村領導契合時政，響應政府振興鄉村“百千萬工程”，利用寨母傍溪寨墻，開辟了約二百米的宣傳長欄，以“黨在我心中，永遠跟黨走”和“大力實施百縣千鎮萬村高質量發展工程，加速建設高質量發展的現代化新普寧”為主題宣傳標語，增繪綴加“家訓、家規、家風、風景畫幅”。宣傳效應起到推動村民同心同德、共策共勉，為實現建設樹腳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宏偉目標而努力奮斗！愿樹腳村民行穩致遠，不久的將來，前景將是一片光明！

2023年末，普寧作協的林悅文主席電話聯系我，要我接納軍埠鎮掛鎮聯村作家之任。種種原因，恐負所托，但欲卻無語，還是落實了。這篇拙稿“軍埠鎮樹腳村今昔札記”，仲夏之夜，至此草成。筆者初衷：權當一個在校小學生完成了老師逐日布置的課程作業，如期繳交，就此而已。

顏順輝：普寧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