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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鍾書在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文學(xué)教授懇談會上講稿:詩可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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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可以怨

文 / 錢鐘書

大地東風(fēng),西湖孤山又有梅花消息了。我從前在西湖羅苑住過好多年,時常繞孤山散步,在梅林里吟玩前人詠梅的詩句。千把年來,詩人們寫了許多贊頌梅花的作品,由于時代不同,作品的思想內(nèi)容也不相同,這里面可以看出這些作品內(nèi)容的發(fā)展過程。現(xiàn)在把它劃分作幾個階段來談?wù)劇?/p>


錢鐘書先生

到日本來講學(xué),是很大膽的舉動。就算一個中國學(xué)者來講他的本國學(xué)問,他雖然不必通身是膽,也得有斗大的膽。理由很明白簡單。日本對中國文化各個方面的卓越研究,是世界公認(rèn)的;通曉日語的中國學(xué)者也滿心欽佩和虛心采用你們的成果,深知道要講一些值得向各位請教的新鮮東西,實在不是輕易的事。

我是日語的文盲,面對著貴國“漢學(xué)”或“支那學(xué)”的豐富寶庫,就像一個既不懂號碼鎖、又沒有開撬工具的窮光棍,瞧著大保險箱,只好眼睜睜地發(fā)愣。但是,盲目無知往往是勇氣的源泉。意大利有一句嘲笑人的慣語,說“他發(fā)明了雨傘” (ha inventato l’ombrello)。據(jù)說有那么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土包子,一天在路上走,忽然下起小雨來了,他湊巧拿著一根棒和一方布,人急智生,把棒撐了布,遮住頭頂,居然到家沒有淋得像落湯雞。他自我欣賞之余,也覺得對人類作出了貢獻(xiàn),應(yīng)該公諸于世。他風(fēng)聞城里有一個“發(fā)明品專利局”,就興沖沖拿棍連布,趕進(jìn)城去,到那局里報告和表演他的新發(fā)明。局里的職員聽他說明來意,哈哈大笑,拿出一把雨傘來,讓他看個仔細(xì)。我今天就仿佛那個上注冊局的鄉(xiāng)下佬,孤陋寡聞,沒見識過雨傘。不過,在找不到屋檐下去借躲雨點的時候,棒撐著布也還不失為自力應(yīng)急的一種有效辦法。

尼采曾把母雞下蛋的啼叫和詩人的歌唱相提并論,說都是“痛苦使然”(Der Schmerz macht Huhner und Dichter gackern)[1]。這個家常而生動的比擬也恰恰符合中國文藝傳統(tǒng)里一個流行的意見:苦痛比快樂更能產(chǎn)生詩歌,好詩主要是不愉快、煩惱或“窮愁”的表現(xiàn)和發(fā)泄。這個意見在中國古代不但是詩文理論里的常談,而且成為寫作實踐里的套板。因此,我們慣見熟聞,習(xí)而相忘,沒有把它當(dāng)作中國文評里的一個重要概念而提示出來。我下面也只舉一些最平常的例來說明。


錢鐘書先生與楊絳先生合影

《論語·陽貨》講:“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怨”只是四個作用里的一個,而且是末了一個。《詩·大序》并舉“治世之音安以樂”、“亂世之音怨以怒”、“亡國之音哀以思”,沒有側(cè)重或傾向哪一種“音”。《漢書·藝文志》申說“詩言志”,也不偏不倚:“故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fā)。”

司馬遷也許是最早兩面不兼顧的人。仿佛只注意到《詩經(jīng)·園有桃》的:“心之憂矣,我歌且謠。”《報任少卿書》和《史記·自序》歷數(shù)古來的大著作,指出有的是坐了牢寫的,有的是貶了官寫的,有的是落了難寫的,有的是身體殘廢后寫的;一句話,都是遭貧困、疾病以至刑罰磨折的倒霉人的產(chǎn)物。他把《周易》打頭,《詩三百篇》收梢,總結(jié)說:“大抵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也。”還補(bǔ)充一句:“此人皆意有所郁結(jié)。”那就是撇開了“樂”,只強(qiáng)調(diào)《詩》的“怨”或“哀”了;作《詩》者都是“有所郁結(jié)”的傷心人或不得志之士,詩歌也“大抵”是“發(fā)憤”的嘆息或呼喊了。

東漢人所撰《越絕書·越絕外傳本事第一》說得更露骨:“夫人情泰而不作,……怨恨則作,猶詩人失職,怨恨憂嗟作詩也。”明末陳子龍曾引用“皆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那句話,為它闡明了一下:“我觀于《詩》,雖頌皆刺也——時衰而思古之盛王。”(《陳忠裕全集》卷二一《詩論》)頌揚過去正表示對現(xiàn)在不滿,因此,《三百篇》里有些表面上的贊歌只是骨子里的怨詩了。


錢鐘書先生、楊絳先生、女兒錢瑗合影

附帶可以一提,擁護(hù)“經(jīng)義”而反對“文華”的鄭覃,苦勸唐文宗不要溺愛“章句小道”,說:“夫《詩》之雅、頌,皆下刺上所為,非上化下而作”(《舊唐書·鄭覃傳》),雖然是別有用心的讒言,而早已是“雖頌皆刺”的主張了。《公羊傳》宣公十五年“初稅畝”節(jié)里“什一行而頌聲作矣”一句下,何休的《解詁》也很耐尋味。“太平歌頌之聲,帝王之高致也。……獨言‘頌聲作’者,民以食為本也。……男女有所怨恨,相從而歌: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

《傳》文明明只講“頌聲”,《解詁》補(bǔ)上“怨恨而歌”,已近似橫生枝節(jié)了;不僅如此,它還說一切“歌”都出于“有所怨恨”,把發(fā)端的“太平歌頌之聲”冷擱在腦后。陳子龍認(rèn)為“頌”是轉(zhuǎn)彎抹角的“刺”;何休仿佛先遵照《傳》文,交代了高談空論,然后根據(jù)經(jīng)驗,補(bǔ)充了真況實話:“太平歌頌之聲”那種“高致”只是史書上的理想或空想,而“饑者”、“勞者”的“怨恨而歌”才是生活里的真實。何、陳兩說相輔相成。

中國成語似乎也反映了這一點。樂府古辭《悲歌行》:“悲歌可以當(dāng)泣,遠(yuǎn)望可以當(dāng)歸。”從此“長歌當(dāng)哭”是常用的詞句;但是相應(yīng)的“長歌當(dāng)笑”那類說法卻不經(jīng)見,盡管有人冒李白的大牌子,作了《笑歌行》。笑吟吟的“吟”字不等同于“新詩改罷自長吟”的“吟”字。


《樂府詩選》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7年

司馬遷的那種意見,劉勰曾涉及一下,還用了一個巧妙的譬喻。《文心雕龍·才略》講到馮衍:“敬通雅好辭說,而坎壈盛世;《顯志》、《自序》亦蚌病成珠矣。”就是說他那兩篇文章是“郁結(jié)”、“發(fā)憤”的結(jié)果。劉勰淡淡帶過,語氣不像司馬遷那樣強(qiáng)烈,而且專說一個人,并未擴(kuò)大化。“病”的苦痛或煩惱的泛指,不限于司馬遷所說“左丘失明”那種肉體上的害病,也兼及“坎壈”之類精神上的受罪,《楚辭·九辯》所說:“坎壈兮貧士失職而志不平。”

北朝有個姓劉的人也認(rèn)為困苦能夠激發(fā)才華,一口氣用了四個比喻,其中一個恰好和南朝這個姓劉人所用的相同。劉晝《劉子·激通》:“楩楠郁蹙以成縟錦之瘤,蚌蛤結(jié)疴而銜明月之珠,鳥激則能翔青云之際,矢驚則能逾白雪之嶺,斯皆仍瘁以成明文之珍,因激以致高遠(yuǎn)之勢。”(參看《玉臺新詠》卷一〇許瑤之《詠楠榴枕》:“端木生河側(cè),因病遂成妍”;“榴”通“瘤”。《太平御覽》卷三五〇引《韓子》:“水激則悍,矢激則遠(yuǎn)”;《史記·范雎蔡澤列傳》:“太史公曰:‘然二子不困厄,惡能激乎’”;又《后漢書·馮衍傳》上章懷注引衍與陰就書:“鄙語曰:‘水不激不能破舟,矢不激不能飲羽。’”)后世像蘇軾《答李端叔書》:“木有癭,石有暈,犀有通,以取妍于人,皆物之病”,無非講“仍瘁以成明文”,雖不把“蚌蛤銜珠”來比,而“木有癭”正是“楩楠成瘤”[2]。

西洋人談起文學(xué)創(chuàng)作,取譬巧合得很。格里巴爾澤(Franz Grillparzer)說詩好比害病不作聲的貝殼動物所產(chǎn)生的珠子(die Perle,das Erzeugn?s des kranken stillen Muscheltieres);福樓拜以為珠子是牡蠣生病所結(jié)成(la perle est une maladie de l’hu?tre),作者的文筆(le style)卻是更深沉的痛苦的流露(l’écoulement d’une douleur plus profonde)[3]。海涅發(fā)問:詩之于人,是否像珠子之于可憐的牡蠣,是使它苦痛的病料(wie die Perle,die Krankheitsstoff,woran das arme Austertier leidet)[4]。豪斯門(A.E.Housman)說詩是一種分泌(a secretion),不管是自然的(natural)分泌,像松杉的樹脂(like the turpentine in the fir),還是病態(tài)的(morbid)分泌,像牡蠣的珠子(like the pearl in the oyster)[5]。


錢鐘書《七綴集》

三聯(lián)書店,2019年

看來這個比喻很通行。大家不約而同地采用它,正因為它非常貼切“詩可以怨”、“發(fā)憤所為作”。可是,《文心雕龍》里那句話似乎歷來沒有博得應(yīng)得的欣賞。

司馬遷舉了一系列“發(fā)憤”的著作,有的說理,有的記事,最后把《詩三百篇》籠統(tǒng)都?xì)w于“怨”,也作為一個例子。鐘嶸單就詩歌而論,對這個意思加以具體發(fā)揮。《詩品·序》里有一節(jié)話,我們一向沒有好好留心。

嘉會寄詩以親,離群托詩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魂逐飛蓬;或負(fù)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于詩矣!

說也奇怪,這一節(jié)差不多是鐘嶸同時人江淹那兩篇名文——《別賦》和《恨賦》——的提綱。鐘嶸不講“興”和“觀”,雖講起“群”,而所舉壓倒多數(shù)的事例是“怨”,只有“嘉會”和“入寵”兩者無可爭辯地屬于愉快或歡樂的范圍。


錢鐘書信札

也許“無可爭辯”四個字用得過分了。“揚蛾入寵”很可能有苦惱或“怨”的一面。譬如《全晉文》卷一三九左嬪的《離思賦》就怨恨自己“入紫廬”以后,“骨肉至親,永長辭兮!”因而“欷歔涕流”(參看《文館詞林》卷一五二她哥哥左思《悼離贈妹》:“永去骨肉,內(nèi)充紫庭。……悲其生離,泣下交頸”)。《紅樓夢》第一八回里的賈妃不也感嘆“今雖富貴,骨肉分離,終無意趣”么?同時,按照當(dāng)代名劇《王昭君》的主題思想,“漢妾辭宮”絕不是“怨”,少說也算得是“群”,簡直竟是良緣“嘉會”,歡歡喜喜,到胡人那里去“揚蛾入寵”了。

但是,看《詩品》里這幾句平常話時,似乎用不著那樣深刻的眼光,正像在日常社交生活里,看人看物都無須熒光檢查式的透視。《序》結(jié)尾又舉了一連串的范作,除掉失傳的篇章和泛指的題材,過半數(shù)都可以說是“怨”詩。至于《上品》里對李陵的評語:“生命不諧,聲頹身喪,使陵不遭辛苦,其文亦何能至此!”更明白指出了劉勰所謂“蚌病成珠”,也就是后世常說的“詩必窮而后工”[6]。

還有一點不容忽略。同一件東西,司馬遷當(dāng)作死人的防腐溶液,鐘嶸卻認(rèn)為是活人的止痛藥和安神劑。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只說“舒憤”而著書作詩,目的是避免“姓名磨滅”、“文采不表于后世”,著眼于作品在作者身后起的功用,能使他死而不朽。鐘嶸說:“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于詩”,強(qiáng)調(diào)了作品在作者生時起的功用,能使他和艱辛冷落的生涯妥協(xié)相安;換句話說,一個人潦倒愁悶,全靠“詩可以怨”,獲得了排遣、慰藉或補(bǔ)償。


錢鐘書手札

隨著后世文學(xué)體裁的孳生,這個對創(chuàng)作的動機(jī)和效果的解釋也從詩歌而蔓延到小說和戲劇。例如周楫《西湖二集》卷一《吳越王再世索江山》講起瞿佑寫《剪燈新話》和徐渭寫《四聲猿》:“真?zhèn)€哭不得,笑不得,叫不得,跳不得,你道可憐也不可憐!所以只得逢場作戲,沒緊沒要,做部小說。……發(fā)抒生平之氣,把胸中欲歌欲哭欲叫欲跳之意,盡數(shù)寫將出來。滿腹不平之氣,郁郁無聊,借以消遣。”李漁《閑情偶寄》卷二《賓白》講自己寫劇本,說來更淋漓盡致:“予生憂患之中,處落魄之境,自幼至長,自長至老,總無一刻舒眉。惟于制曲填詞之頃,非但郁藉以舒,慍為之解,且嘗僭作兩間最樂之人。……未有真境之所為,能出幻境縱橫之上者。我欲做官,則頃刻之間便臻榮貴。……我欲作人間才子,即為杜甫、李白之后身。我欲娶絕代佳人,即作王嬙、西施之原配。”

正像陳子龍以為《三百篇》里“雖頌皆刺”,李漁承認(rèn)他劇本里歡天喜地的“幻境”正是他生活里跼天蹐地的“真境”的“反”映——劇本照映了生活的反面。大家都熟知弗洛伊德的有名理論:在實際生活里不能滿足欲望的人,死了心作退一步想,創(chuàng)造出文藝來,起一種替代品的功用(Ersatz für den Triebverzicht),借幻想來過癮(Phantasiebefriedigungen) [7]。

假如說,弗洛伊德這個理論早在鐘嶸的三句話里稍露端倪,更在周楫和李漁的兩段話里粗見眉目,那也許不是牽強(qiáng)拉攏,而只是請大家注意他們似曾相識罷了。


李漁《閑情偶寄》書影

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3年

在某一點上,鐘嶸和弗洛伊德可以對話,而有時候韓愈和司馬遷也會說不到一處去。《送孟東野序》是收入舊日古文選本里給學(xué)童們讀熟讀爛的文章。韓愈一開頭就宣稱:“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人聲之精者為言,文辭之于言,又其精也。”歷舉莊周、屈原、司馬遷、相如等大作家作為“善鳴”的例子,然后隆重地請出主角:“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一般人認(rèn)為“不平則鳴”和“發(fā)憤所為作”涵義相同;事實上,韓愈和司馬遷講的是兩碼事。司馬遷的“憤”就是“坎壈不平”或通常所謂“牢騷”;韓愈的“不平”和“牢騷不平”并不相等,它不但指憤郁,也包括歡樂在內(nèi)。

先秦以來的心理學(xué)一貫主張:人“性”的原始狀態(tài)是平靜,“情”是平靜遭到了騷擾,性“不得其平”而為情。《樂記》里兩句話:“人生而靜,感于物而動”,具有代表性,道家和佛家經(jīng)典都把水因風(fēng)而起浪作為比喻[8]。這個比喻也被儒家借而不還,據(jù)為己有。《禮記·中庸》“天命之謂性”句下,孔穎達(dá)《正義》引梁五經(jīng)博士賀玚說:“性之與情,猶波之與水,靜時是水,動則是波,靜時是性,動則是情。”

韓門弟子李翱《復(fù)性書》上篇就說:“情者,性之動。水汩于沙,而清者渾,性動于情,而善者惡。”甚至深怕和佛老沾邊的宋儒程頤也不避嫌疑:“湛然平靜如鏡者,水之性也。及遇沙石或地勢不平,便有湍激,或風(fēng)行其上,便為波濤洶涌,此豈水之性也哉!……然無水安得波浪,無性安得情也?” (《河南二程遺書》卷一八《伊川語》)通俗小說里常用的“心血來潮”那句話,也表示這個比喻的普及。《封神榜》第三四回寫太乙真人靜坐,就解釋道:“看官,但凡神仙,煩惱、嗔癡、愛欲三事永忘,其心如石,再不動搖。‘心血來潮’者,心中忽動耳。”——“來潮”等于“動則是波”。


李翱《李文公集》內(nèi)頁

欽定四庫全書版

按照古代心理學(xué),不論什么情感都是“性”暫時失去了本來的平靜,不但憤郁是“性”的騷動,歡樂也一樣好比水的“波濤洶涌”、“來潮”。我們也許該把韓愈的話安置在這種“語言天地”里,才能理解它的意義。他另一篇文章《送高閑上人序》就說:“喜怒窘困,憂悲愉快,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于心,必于草書焉發(fā)之。”“有動”和“不平”就是同一事態(tài)的正負(fù)兩種說法,重言申明,概括“喜怒”、“悲愉”等情感。只要看《送孟東野序》的結(jié)尾:“抑不知天將和其聲而使鳴國家之盛耶?抑將窮餓其身,思愁其心腸,而使自鳴其不幸耶!”很清楚,得志而“鳴國家之盛”和失意而“自鳴不幸”,兩者都是“不得其平則鳴”。韓愈在這里是兩面兼顧的,正像《漢書·藝文志》講“歌詠”時,并舉“哀樂”,而不像司馬遷那樣的偏主“發(fā)憤”。

有些評論家對韓愈的話加以指摘[9],看來他們對“不得其平”理解得太狹窄了,把它和“發(fā)憤”混淆。黃庭堅有一聯(lián)詩:“與世浮沉唯酒可,隨人憂樂以詩鳴。”(《山谷內(nèi)集》卷一三《再次韻兼簡履中南玉》之二)下句的“來歷”正是《送孟東野序》。他很可以寫“失時窮餓以詩鳴”或“違時侘傺以詩鳴”等等,卻用“憂樂”二字作為“不平”的代詞,真是一點兒不含糊的好讀者。

韓愈確曾比前人更明白地規(guī)定了“詩可以怨”的觀念,那是在他的《荊潭唱和詩序》里。這篇文章是恭維兩位寫詩的大官僚的,恭維他們的詩居然比得上窮書生的詩,“王公貴人”能“與韋布里閭憔悴之士較其毫厘分寸”。言外之意就是把“憔悴之士”的詩作為檢驗的標(biāo)準(zhǔn),因為有一個大前提:“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聲要眇,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


嚴(yán)可均《全宋文》書影

商務(wù)印書館,1999年

早在六朝,已有人說出了“和平之音淡薄”的感覺,《全宋文》卷一九王微《與從弟僧綽書》:“文詞不怨思抑揚,則流淡無味”。后來有人干脆歸納為七字訣:“其中妙訣無多語,只有銷魂與斷腸。”(方文《涂山續(xù)集》卷五《夢與施愚山論詩醒而有作》)

為什么有“難工”和“易好”的差別呢?一個明末的孤臣烈士和一個清初的文學(xué)侍從嘗試地作了相同的心理解答。張煌言說:

“甚矣哉!‘歡愉之詞難工,而愁苦之音易好也’!蓋詩言志,歡愉則其情散越,散越則思致不能深入;愁苦則其情沉著,沉著則舒籟發(fā)聲,動與天會。故曰:‘詩以窮而后工。’夫亦其境然也。”(《國粹叢書》本《張蒼水集》卷一《曹云霖詩序》)

陳兆倫說得更簡括:

“‘歡娛之詞難工,愁苦之詞易好。’此語聞之熟矣,而莫識其所由然也。蓋樂主散,一發(fā)而無余;憂主留,輾轉(zhuǎn)而不盡。意味之淺深別矣。”(《紫竹山房集》卷四《消寒八詠·序》)


(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封面

廣陵書社,2004年

這對詩歌“難工”和“易好”的緣故雖然不算解釋透徹,而對歡樂和憂愁的情味很能體貼入微。陳繼儒曾這樣來區(qū)別屈原和莊周:“哀者毗于陰,故《離騷》孤沉而深往;樂者毗于陽,故《南華》奔放而飄飛。”(《晚香堂小品》卷九《郭注莊子敘》)一位意大利詩人也記錄下類似的體會:快樂趨向于擴(kuò)張,憂愁趨向于收緊(questa tendenza al dilatamento nell’allegrezza, e al ristringimento nella tristezza)[10]。

我們常說:“心花怒放”,“開心”,“快活得骨頭都輕了”,和“心里打個結(jié)”,“心上有了塊石頭”,“一口氣憋在肚子里”等等,都表達(dá)了樂的特征是發(fā)散、輕揚,而憂的特征是凝聚、滯重[11]。快樂“發(fā)而無余”,要挽留它也留不住,憂愁“轉(zhuǎn)而不盡”,要消除它也除不掉。用歌德的比喻來說,快樂是圓球形(die Kugel),愁苦是多角物體形(das Vieleck)[12]。圓球一滾就過,多角體“輾轉(zhuǎn)”即停,張煌言和陳兆倫都說出了這種區(qū)別。

韓愈把窮書生的詩作為樣板;他推崇“王公貴人”也正是抬高“憔悴之士”。恭維而沒有一味拍捧,世故而不是十足勢利,應(yīng)酬大官僚的文章很難這樣有分寸。司馬遷、鐘嶸只說窮愁使人作詩、作好詩,王微只說文詞不怨就不會好。韓愈把反面的話添上去了,說快樂雖也使人作詩,但作出的不會是很好或最好的詩。有了這個補(bǔ)筆,就題無剩義了。韓愈的大前提有一些事實根據(jù)。我們不妨說,雖然在質(zhì)量上“窮苦之言”的詩未必就比“歡愉之詞”的詩來得好,但是在數(shù)量上“窮苦之言”的好詩的確比“歡愉之詞”的好詩來得多。因為“窮苦之言”的好詩比較多,從而斷言只有“窮苦之言”才構(gòu)成好詩,這在推理上有問題,韓愈犯了一點兒邏輯錯誤。不過,他的錯誤不很嚴(yán)重,他也找得著有名的同犯,例如十九世紀(jì)西洋的幾位浪漫詩人。


韓愈畫像

我們在學(xué)生時代念的通常選本里,就讀到這類名句:“最甜美的詩歌就是那些訴說最憂傷的思想的”(Our sweetest songs are those that tell of saddest thoughts);“真正的詩歌只出于深切苦惱所熾燃著的人心”(und es kommt das echte Lied/Einzig aus dem Menschenherzen,/Das ein tiefes Leid durchgluht);“最美麗的詩歌就是最絕望的,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純粹的眼淚”(Les plus déséspérés sont les chants les plus beaux./Et j’en sais d’immortels qui sont de purs sanglots)[13]。有位詩人用散文寫了詩論,闡明一切“真正的美”(true Beauty)都必然染上“憂傷的色彩”(this certain taint of sadness),“憂郁是詩歌里最合理合法的情調(diào)”(Melancholy is thus the most legitimate of all the poetical tones)[14]。

近代一位詩人認(rèn)為“牢騷”(grievances)宜于散文,而“憂傷(griefs)宜于詩”,“詩是關(guān)于憂傷的奢侈”(poetry is an extravagance about grief)[15]。上文提到尼采和弗洛伊德。稱賞尼采而不贊成弗洛伊德的克羅齊也承認(rèn)詩是“不如意事”的產(chǎn)物(La poesia,come è stato ben detto,nasce dal “desiderio insoddisfatto”)[16];佩服弗洛伊德的文筆的瑞士博學(xué)者墨希格(Walter Muschg)甚至寫了一大本《悲劇觀的文學(xué)史》證明詩常出于隱蔽著的苦惱(fast immer, wenn auch oft verhüllt, eine Form des Leidens)[17],可惜他沒有聽到中國古人的議論。

沒有人愿意飽嘗愁苦的滋味——假如他能夠避免;沒有人不愿意作出美好的詩篇——即使他缺乏才情;沒有人不愿意取巧省事——何況他并不損害旁人。既然“窮苦之言易好”,那末,要寫好詩就要說“窮苦之言”。

不幸的是,“憔悴之士”才會說“窮苦之言”;“妙訣”盡管說來容易,“銷魂與斷腸”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機(jī)會也其實難得。馮舒“嘗誦孟襄陽詩‘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云:‘一生失意之詩,千古得意之句’”(顧嗣立《寒廳詩話》)。白居易《讀李杜詩集因題卷后》:“不得高官職,仍逢苦亂離;暮年逋客恨,浮世謫仙悲。……天意君須會,人間要好詩。”作出好詩,得經(jīng)歷卑屈、亂離等愁事恨事,“失意”一輩子,換來“得意”詩一聯(lián),這代價可不算低,不是每個作詩的人所樂意付出的[18]。


《重雕改正湘山野錄》宋刻本

現(xiàn)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

于是長期存在一個情況:詩人企圖不出代價或希望減價而能寫出好詩。小伙子作詩“嘆老”,大闊佬作詩“嗟窮”,好端端過著閑適日子的人作詩“傷春”、“悲秋”。例如釋文瑩《湘山野錄》卷上評論寇準(zhǔn)的詩:“然富貴之時,所作皆凄楚愁怨。……余嘗謂深于詩者,盡欲慕騷人清悲怨感,以主其格。”這原不足為奇;語言文字有這種社會功能,我們常常把說話來代替行動,捏造事實,喬裝改扮思想和情感。值得注意的是:在詩詞里,這種無中生有(fabulation)的功能往往偏向一方面。它經(jīng)常報憂而不報喜,多數(shù)表現(xiàn)為“愁思之聲”而非“和平之音”,仿佛鱷魚的眼淚,而不是《愛麗斯夢游奇境記》里那條鱷魚的“溫和地微笑嘻開的上下顎”(gently smiling jaws)。

我想起劉禹錫《三閣詞》描寫美人的句子:“不應(yīng)有恨事,嬌甚卻成愁。”傳統(tǒng)里的詩人并無“恨事”而“愁”,表示自己才高,正像傳統(tǒng)里的美人并無“恨事”而“愁”,表示自己“嬌多”[19]。李贄讀了司馬遷“發(fā)憤所為作”那句話,感慨說:“由此觀之,古之賢圣不憤則不作矣。不憤而作,譬如不寒而顫、不病而呻也。雖作何觀乎!”(《焚書》卷三《〈忠義水滸傳〉序》)“古代”是召喚不回來的,成“賢”成“圣”也不是一般詩人愿意和能夠的,“不病而呻”已成為文學(xué)生活里不可忽視的事實。

也就是劉勰早指出來的:“心非郁陶,……此為文而造情也”(《文心雕龍·情采》);或范成大所嘲諷的:“詩人多事惹閑情,閉門自造愁如許”(《石湖詩集》卷一七《陸務(wù)觀作〈春愁曲〉,悲甚,作此反之》)[20]:恰如法國古典主義大師形容一些寫挽歌(élégie)的人所謂:“矯揉造作,使自己傷心。”(qui s’affligent par art)[21]南北朝二劉不是說什么“蚌病成珠”、“蚌蛤結(jié)疴而銜珠”么?詩人“不病而呻”,和孩子生“逃學(xué)病”,要人生“政治病”,同樣是裝病、假病。


李贄《焚書·續(xù)焚書》

中華書局,1975年

不病而呻包含一個希望:有那么便宜或僥幸的事,假病會產(chǎn)生真珠。假病能不能裝來像真,假珠子能不能造得亂真,這也許要看各人的本領(lǐng)或藝術(shù)。詩曾經(jīng)和形而上學(xué)、政治并列為“三種哄人的玩意兒”(die drei T?uschungen)[22],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當(dāng)然,作詩者也在哄自己。

我只想舉四個例。

第一例是一位名詩人批評另一位名詩人。張耒取笑秦觀說:“世之文章多出于窮人,故后之為文者喜為窮人之辭。秦子無憂而為憂者之辭,殆出于此耶?”(《張右史文集》卷五一《送秦觀從蘇杭州為學(xué)序》)

第二例是一位名詩人的自白。辛棄疾《丑奴兒》詞承認(rèn):“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qiáng)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上半闋說“不病而呻”、“不憤而作”;下半闋說出了人生和寫作里另一種情況,緘默——不論是說不出來,還是不說出來——往往意味和暗示著極(“盡”)厲害的“病”痛,極深切的悲“憤”。

第三例是陸游《后春愁曲》,他自己承認(rèn):“醉狂戲作《春愁曲》,素屏紈扇傳千家。當(dāng)時說愁如夢寐,眼底何曾有愁事!”(《劍南詩稿》卷一五)——就是范成大笑他“閉門自造愁”。


張耒《張右史文集》

上海涵芬樓據(jù)舊鈔本影印(民國)

第四例是一個姓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作家的故事。有個李廷彥,寫了一首百韻排律,呈給他的上司請教,上司讀到里面一聯(lián):“舍弟江南沒,家兄塞北亡!”非常感動,深表同情說:“不意君家兇禍重并如此!”李廷彥忙恭恭敬敬回答:“實無此事,但圖屬對親切耳。”這事傳開了,成為笑柄,有人還續(xù)了兩句:“只求詩對好,不怕兩重喪”(陶宗儀《說郛》卷三二范正敏《遯齋閑覽》、孔齊《至正直記》卷四)。顯然,姓李的人根據(jù)“窮苦之言易好”的原理寫詩,而且很懂詩要寫得具體有形象,心情該在實際事物里體現(xiàn)(objective correlative)。假如那位上司沒有關(guān)心下屬、當(dāng)場詢問,我們這些深受實證主義(positivism)影響的后世研究者,未必想到姓李的在那里“無憂而為憂者之辭”。

倒是一些普通人看膩而也看破了這種風(fēng)氣或習(xí)氣的作品。南宋一個“蜀妓”寫給她情人一首《鵲橋仙》詞:“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多應(yīng)念得‘脫空經(jīng)’,是那個先生教底?”(周密《齊東野語》卷一一)“脫空”就是虛誑、撒謊[23]。海涅的一首情詩里有兩句話,恰恰可以參考:“世上人不相信什么愛情火焰,只認(rèn)為是詩里的詞藻。”(Diese Welt glaubt nicht an Flammen,/und sie nimmt’s für Poesie)[24]“春愁”、“情焰”之類也許是作者“姑妄言之”,讀者往往只消“姑妄聽之”,不必碰上“脫空經(jīng)”,也死心眼地看作紀(jì)實錄。當(dāng)然,“脫空經(jīng)”的花樣繁多,不僅是許多抒情詩文,譬如有些懺悔錄、回憶錄、游記甚至于國史,也可以歸入這個范疇。

我開頭說,“詩可以怨”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文學(xué)主張。在信口開河的過程里,我牽上了西洋近代。這是很自然的事。我們講西洋,講近代,也不知不覺中會遠(yuǎn)及中國,上溯古代。人文科學(xué)的各個對象彼此系連,交互映發(fā),不但跨越國界,銜接時代,而且貫串著不同的學(xué)科。


汲古閣舊藏明抄六十卷本《說郛》

現(xiàn)藏臨海市博物館

由于人類智力和生命的嚴(yán)峻局限,我們?yōu)榉奖闫鹨姡荒馨蜒芯款I(lǐng)域圈得愈來愈窄,把專門學(xué)科分得愈來愈細(xì)。此外沒有辦法。所以,成為某一門學(xué)問的專家,雖在主觀上是得意的事,而在客觀上是不得已的事。

“詩可以怨”也牽涉到更大的問題。古代評論詩歌,重視“窮苦之言”,古代欣賞音樂,也“以悲哀為主”[25];這兩個類似的傳統(tǒng)有沒有共同的心理和社會基礎(chǔ)?悲劇已遭現(xiàn)代“新批評家”鄙棄為要不得的東西了[26],但是歷史上占優(yōu)勢的理論認(rèn)為這個劇種比喜劇偉大[27];那種傳統(tǒng)看法和壓低“歡愉之詞”是否也有共同的心理和社會基礎(chǔ)?

一個謹(jǐn)嚴(yán)安分的文學(xué)研究者盡可以不理會這些問題,然而無妨認(rèn)識到它們的存在。在認(rèn)識過程里,不解決問題比不提出問題總還進(jìn)了一步。當(dāng)然,否認(rèn)有問題也不失為解決問題的一種痛快方式。

本文為錢鍾書先生1980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文學(xué)教授懇談會上的講稿 ,最早收錄于《也是集》,由香港廣角鏡出版社于1984年出版,后收入《七綴集》。錢先生妙筆縱論中國古典詩文評中的核心母題“詩可以怨”,在文論之外增加了心理學(xué)的維度,而中西的比照貫通則進(jìn)一步佐證了他的著名論斷:“東海西海,心理攸同。”

注釋:

[1]《扎拉圖斯脫拉如是說》(Also sprach Zarathustra)第4部第13章,許來許太(K.Schlechta)編《尼采集》(1955)第2冊527頁。

[2]參看趙翼《甌北詩鈔》七言律三《聞心余京邸病風(fēng)卻寄》之二:“木有文章原是病,石能言語果為災(zāi)”;龔自珍《破戒草》卷下《釋言》:“木有彣彰曾是病,蟲多言語不能天。”普魯斯脫的小說里談起創(chuàng)作,說:“想像和思想都可能是良好的機(jī)器、但也可能靜止不轉(zhuǎn),痛苦也推動了它們”(L’imagination, la pensée peuvent être des machines admirables, mais ells peuvent être inertes. La Souffrance alors les met en marche. …Le Temps retrouvé, Ⅲ,“La Pléiade”, vol. Ⅲ, p.908);這也許是用現(xiàn)代機(jī)械化語言為“激通”所作的好比喻。

[3]墨希格(Walter Muschg)《悲劇觀的文學(xué)史》(Tragische Literatur geschichte)3版(1957)415頁引了這兩個例。

[4]《論浪漫派》(Die Romantische Schule)2卷4節(jié),《海涅詩文書信合集》(東柏林,1961)第5冊98頁。

[5]《詩的名稱和性質(zhì)》(The Name and Natureof Poetry),卡特(J.Carter)編《豪斯門散文選》(1961)194頁。豪斯門緊接說自己的詩都是“健康欠佳”時寫的;他所謂“自然的”就等于“健康的,非病態(tài)的”。加爾杜齊(Giosuè Carducci)痛罵浪漫派把詩說成情感上“自然的分泌”(secrezione naturale),見布賽托(N.Busetto)《喬穌埃·加爾杜齊》(1958)492頁引;他所謂“自然的”等于“信手寫成的,不經(jīng)藝術(shù)琢磨的”。前一意義上“不自然的(病態(tài)的)分泌”也可能是后一意義上“自然的(未加工的)分泌”。

[6]參看《管錐編》(三)135—139頁。

[7]弗洛伊德《全集》(倫敦,1950)第14冊355又433頁。卡夫卡(Franz Kafka)日記說自己愛慕一個女演員,要稱心償愿(meine Liebe zu befriedigen),只有通過文學(xué)或者同眠共宿(Es ist durch Litertatur oder durch den Beischlaf m?glich.—Tagebücher 1910—1923, ed.M.Brod, S.Fischer, 1949, p.146)。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引過這句話作為弗洛伊德理論的最干脆的實例。

[8]參看《管錐編》(三)608—610頁。

[9]參看沈作喆《寓簡》卷四、洪邁《容齋隨筆》卷四、錢大昕《潛研堂文集》卷二六《李南澗詩序》、謝章鋌《藤陰客贅》。

[10]利奧巴爾迪(Leopardi)《感想雜志》(Zibaldone di Pensieri),弗洛拉(F.Flora)編注本5版(1957)第1冊100頁。

[11]參看拉可夫(G.Lakoff)與約翰遜(M.Johnson)合著《咱們賴以生活的比喻》(Metaphors We Live By)(1980)15頁“快樂上向,憂愁下向”(Happy is up; sad is down)又18頁“快樂寬闊,憂愁狹隘”(Happy is wide; sad is narrow)諸例。

[12]歌德為孟貝爾(J.Ch.M?mpel)自傳所作序文,辛尼爾(G.F.Senior)與卜克(C.V.Bock)合選《批評家歌德》(Goethe the Critic)(1960)60頁。參看海涅《歌謠集》(Romancero)卷二卷頭詩那一首《幸福是個浮浪女人》(Das Glück ist eine lechte Dirme)《詩文書信合集》第2冊79頁。

[13]雪萊《致云雀》(To a Skylark);凱爾納(Justinus Kerner)《詩》(Poesie);繆塞(Musset)《五月之夜》(La Nuit de Mai)。

[14]愛倫坡(Edgar Allan Poe)《詩的原理》(The Poetic Principle)和《寫作的哲學(xué)》(The Philosophy of Comoposition),《詩歌及雜文集》(牛津,1945)177又195頁。

[15]弗羅斯特(Robert Frost)《羅賓遜(E.A.Robinson)詩集序》又《論奢侈》(On Extravagance),普利齊特(William H. Pritchard)《近代詩人評傳》(Lives of the Modern Poets)(1980)129又137頁引。

[16]《詩論》(La Poesia)5版(1953)158頁。

[17]《悲劇觀的文學(xué)史》16頁。

[18]參看濟(jì)慈給莎拉·杰弗萊(Sarah Jeffrey)的信:“英國產(chǎn)生了世界上最好的作家(the English have produced the finest writers in the world),一個主要原因是英國社會在他們生世時虐待了他們(the English World has ill-treated them during their lives)。”見濟(jì)慈《書信集》(Letters),洛林斯(H.E.Rollins)輯注本(1958)第2冊115頁。

[19]吳曾《能改齋漫錄》卷一六引王輔道《浣溪沙》:“嬌多無事做凄涼”,就是劉禹錫的語意。

[20]范成大詩說“多事”,王輔道詞說“無事”,字面相反,而講的是一回事;參看《管錐編》(三)323—331頁。

[21]布瓦洛(Boileau)《詩法》(L’Art poétique)2篇47行。

[22]讓·保爾(Jean Paul)《美學(xué)導(dǎo)論》(Vorschule der Aesthetik)第52節(jié)引托里爾特(Thomas Thorild)的話,《讓·保爾全集》(慕尼黑,1965)第5冊193頁。

[23]與“梢空”同意。“經(jīng)”是佛所說,有“經(jīng)”必有佛;《宣和遺事》卷上宋徽宗對李師師就說:“豈有浪語天子脫空佛?”

[24]海涅《新詩集》(Neue Gedichts)35首,《詩文書信合集》第1冊230頁。

[25]參看《管錐編》(三)154—157頁。

[26]例如羅勃—格理葉(Alain Robbe-Grillet)《新派小說倡議》(Pour un nouveau roman)(1963)55頁引巴爾脫(Roland Barthes)的話,參看66—67頁。

[27]黑格爾也許是重要的例外,他把喜劇估價得比悲劇高;參看普羅阿(S.S.Prawer)《馬克思與世界文學(xué)》(Karl Marx and World Literature)(1976)270頁自注99提示的那兩節(jié)。費歇爾(F. T. Vischer)也認(rèn)為喜劇高于悲劇,是最高的文學(xué)品種,參看威律克(R.Wellck)《現(xiàn)代批評史》(A History of Modern Criticism)第3冊(1965)220頁。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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