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劉 琛

最近，美國國內接連爆發了多場該國歷史上罕見、影響極為深遠的沖突。

自3月31日特朗普政府叫停原定給哈佛大學的近百億美元聯邦資助以來，美國高等教育界與白宮持續對抗。6月6日，洛杉磯街頭抗議事件爆發，隨即蔓延到費城、舊金山、休斯敦、圣安東尼奧、芝加哥等其他城市。特朗普簽署備忘錄，向洛杉磯地區派出2000名加州國民警衛隊，美軍北方司令部也發表聲明，宣布約700名海軍陸戰隊士兵已完成動員。之后，加州正式對美國聯邦政府提起訴訟，指控后者調遣國民警衛隊的做法違法。

6月14日，兩名明尼蘇達州的民主黨議員遇刺，即州參議員約翰·霍夫曼和前民主黨-農民-勞工黨發言人梅利莎·霍特曼。總體來看，這些相繼爆發的事件，是近年來美國選舉競爭、人才競爭、法理理念競爭等原因耦合作用的結果。

在選舉競爭方面，自2016年特朗普首次當選美國總統至今，他所經歷的3次大選給美國選舉規則帶來了深刻變化，突出表現在共和黨和民主黨選民構成正在失去“公約數”。比較這3次美國大選的投票情況，可以發現收入水平和教育水平的分野是造成共和黨和民主黨得票變化的關鍵。統計數據顯示，共和黨的支持者以勞工為主，很多人沒有上過大學；民主黨的票倉則集中在美國經濟富裕地區，當地選民普遍受過良好教育。

從這個意義上說，特朗普當選的根本原因是美國國內勞工階層與精英階層矛盾的深化。因此，特朗普政府對最近事件的立場，都是重申捍衛“美國人民的利益”。例如，在解釋對哈佛的制裁時，白宮發言人哈里森·菲爾茲的說法是“哈佛拿掙扎中的美國納稅人的錢的日子必須告一段落”。

近10年來，選舉競爭造成美國社會前所未有的撕裂，民主黨的競選策略失誤是原因之一。長期以來，民主黨遵循以多元包容為核心的基本策略，但在政策制定與落地過程中缺乏有效支撐。在非法移民和大學入學這兩個美國社會最為關注的問題上，民主黨都面臨政策失靈的局面。美國的非法移民問題有其復雜性，但是在選舉中有投票權的都是合法移民，即使最初是非法入境的選民，隨著其身份的變化，對非法移民的態度也會發生微妙改變，這些都會影響投票結果。

大學入學方面，2021年的調查顯示，雖然2015年至2016年全美有超過1700所大學改革了錄取政策，學生的標準化成績不再是硬性要求，但改革未能取得顯著成效，非裔、拉美裔和原住民人群的被錄取率只比2011年提高了1%。對此，曾任伯尼·桑德斯總統競選民意調研員的本·圖爾欽總結道，這是由于民主黨沒能精準判斷收入與教育水平對美國大選的作用，結果傳統的策略發揮了反作用。

人才競爭方面，美國面臨的最尖銳的挑戰是日益脆弱的國內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科人才培養渠道，以及由此造成的人才荒。美國社會一致認為，這是美國面臨的最嚴峻的國家安全風險。美國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的統計顯示，“2025年，美國有350萬的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學科的人才缺口”。與此相比，中國在這些領域的招生規模和畢業人數持續增長，在部分輿論的渲染下，給美國社會造成了進一步的壓力，導致美國民眾的立場發生變化。

理念競爭方面，“何為法的精神”由于近期這些事件，成為當前美國社會激辯的新焦點。哈佛大學和白宮圍繞國際學生的博弈、加州對美國聯邦政府提起的訴訟，都給如何解釋法理精神提出了新問題。

美國社會爆發的一連串事件，可能產生深遠影響。在經濟層面，能否妥善處理沖突關乎美國經濟的穩定。以加州為例，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美國經濟分析局的2024年統計數據，加州宣布其“GDP為4.1萬億美元，超過日本的4.02億美元，成為僅次于美國、中國、德國的全球第四大經濟體，而且增長速度最快”。因此，加州州長加文·紐森呼吁民眾“愛惜加州”。

國際交流合作方面，美國國內有很多聲音提醒政府應珍惜來之不易的教育國際影響力，不要失去引領未來青年人才的機會。

加州與聯邦政府的紛爭，引發了美國法律界對2020年6月特朗普政府類似行為及其影響的討論。

還有一點值得關注：5月12日，原白宮顧問史蒂夫·班農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專訪時表示，“特朗普會參加下一次美國總統競選，并在2029年1月再次入主白宮”，這或許可以成為我們分析當下美國局勢的參考。

（作者是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北京外國語大學加拿大研究中心主任）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