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閱讀才叫樂

文/侯國平

那一年，在正陽縣城讀小學四年級，寒假時，從同學朱武正那里借到了一本《敵后武工隊》，要趕緊看，不能拖延，寒假之前要歸還。雖然付出了三個玻璃球的代價，但人家還是反復要求，快點，快點，急的很。

寒假里勿忙辦完了作業就貓在家里看《敵后武工隊》，窗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平日里最愛看踩高蹺，跑旱船，也顧不上了。

這一下，可把母親驚訝了，吃飯還要喊幾遍，只管埋頭看書，這是咋回事呀。母親逢人就說，俺家大平過年也不放炮了，也不去看玩玩意兒了，就在家里看書，看了一大本子喲。

母親的到處宣揚，不知怎么就傳到了班主任許老師那里，引起了高度重視。他在班里很是夸獎，把我樹為了學習榜樣，號召同學們向我學習。說過春節不光要玩耍，還要讀書，這樣才有意義。

人的習慣和愛好都是在肯定和鼓勵中形成的，自從被許老師貼上了愛讀書的標簽，我也自以為是個愛讀書的人了。許老師是南開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因為家庭成份是地主，就被分配到小學當了語文老師。他認為我喜歡讀書，就把他的私人藏書借給我看。《木偶奇遇記》呀，《小五更》呀，《烈火金剛》呀，這都讓我如獲至寶。每次讀完書，我都馬上歸還。許老師見我讀書的速度很快，幾天就讀完了一本書。就教導我說，讀書不能太快，不能囫圇吞棗，走馬觀花，要慢慢讀才會有所收獲。他說好記性不如賴筆頭，讀書要記筆記，把好詞好句記下來，這樣才不會走過場。

許老師的話對我影響很大，閱讀是一種娛樂，一種愛好，更是求知的過程。為此，我買了一個筆記本，專門記錄書中的好詞好句，一個學期就抄下了一大本。許老師夸獎說，通過讀書，你的作文，寫作能力有很大提升。在班里的作文課上，我的作文常常被拿來講解，還貼在了教室后面優秀作文園地里。學校五一、國慶要辦墻報，貼在縣城大街的墻壁上，我的作文常常被抄在園地里，我心里很高興，夜里就打著手電筒，到北大街銀行外墻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驕傲的很。

可惜造化弄人，命運不濟，十年動亂，江妖亂國，百姓涂炭。一代人的讀書夢被擊碎。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離開正陽老家到平頂山工廠打工時，除了一個鋪蓋卷，還掂了一袋子書。無論離家多遠，只要有書相伴，就象有了靠山，一點也不害怕。

在工廠里干的是體力活，推拉扛抬，晴天一身灰，兩天一身泥。下班后，工友們喝酒打牌佩大山，我總是當溜邊子鯽魚，不參加。工友們問你干啥。我說看點書。工友們就笑道，看書有啥用，你想當干部嗎？我說，不想當干部，讀書就是斗地主，心里高興。所以工友們就說我，不合群，清高。

不管理別人咋說，只管讀我的書。皮羅果夫說，一本好書就是一個好的社會。它能陶冶我的感情和氣質，使人愉悅和高尚。每當捧起書本的時候，心里就象鮮花盛開，滿身芬芳，那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閱讀一旦成為習慣，不論風吹雨打是不會停下腳步的。雖然做工時很勞累，但我給自己定下了小目標，一年要讀二十本書，能借的就借，不能借的就買。

一套四卷本的《靜靜的頓河》，是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分頭買下的。那時每月工資只有30多塊，一套四卷本的《靜靜的頓河》，攏共只有五塊多錢。但還是一下子買不起。記得買下第四卷時，剛走出新華書店，天下起了大雨，公交車又等不到。只好冒著大雨走回了廠里，淋得像個落湯雞。但夾在胳肢窩里的《靜靜的頓河》，卻滴水未沾，干爽，心里別提有多高興，就象打了個大勝仗。

后來，工廠倒閉，我四處流浪打工，身邊還是帶著一本書，有空就讀一讀。工友們說，飯都吃不上了，還看書，有啥用哩。我裝作沒聽見，我看我的，有誰說，窮人不能閱讀呢。

如今，退休在家，時間一大把，空閑下來，還是喜歡讀書。妻子笑道，看了一輩子書，窮了一輩子，房無一間，車無一臺，看把你能的。

我說，有誰說，看書一定要升官發財。窮人閱讀也好哇，俺高興。

（本文系水緣文學（ID：sywxwk）原創首發，作者：侯國平）

侯國平。河南正陽人。中共黨員。大專文化、曾在南風窗、中國經濟時報、等十幾家媒體開設專欄、主創故事新編。省作協會員。現居平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