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宮玉河
作為秦漢古郡縣的山東平原縣,歷史上曾有過兩所書院。其中,記錄最早的是明代的“閑道書院”,而且由當時山東主管教育的長官——“提學副使”親自更名。讓我們透過史料,揭開這座書院的神秘面紗。
明萬歷《平原縣志·學校志·書院》記載:閑道書院,在東門外里許。先有僧欲建云龍寺。知縣鄭金改為云龍書院。提學副使鄒善改今名,有記。有崇正堂三間,耳房二間,后廳三間,東西號舍共十間,儀門三間,大門三間。萬歷元年(1573),知縣王遵義申請選邑生50人,月分三會,給廩餼(膳食補貼),人思興起。
既然“有記”,我們不妨通過鄒善的《閑道書院記》所披露的信息,進一步了解“閑道書院”:閑道書院的位置在“平原縣治東”,與“東門外里許”的表述大體一致。明萬歷《平原縣志·輿地圖》標注有“書院”二字,其位置確實在城東,而從僅標注“書院”而非“某某書院”可以看出,當時閑道書院屬于全縣“獨一份”的書院。閑道書院前身,是個名號“云龍寺”的寺廟。“云龍寺”尚未建成就停工,浪費了人力物力財力,殊為可惜。恰好,上面提倡建立書院,于是平原知縣鄭金就召集鄉紳名流商議,將云龍寺改為“云龍書院”。后來一位叫鄒善的“提學副使”,來平原巡察督學,或是受地方官員所請,或是心有所感,遂將“云龍書院”易名為“閑道書院”并作了一個“記”,這表明“云龍書院”和“閑道書院”具有傳承性。
由于寺院建設的延耽、書院更名等一系列變故,史料未能給出明確的建設時間。綜合各方信息,可以得出閑道書院這片堂舍的建設時間在明隆慶年間(1567-1572),才有可能在萬歷元年(1573)知縣王遵義順利“招生”50人。
對于書院建設、更名起關鍵作用的人物有二:一個是知縣鄭金,另一個是“提學副使”鄒善。
知縣鄭金,在明萬歷《平原縣志·名宦》記載:“鄭金,南皮人,隆慶中,由進士任。端方敏練,宿弊盡革,人不得售其奸。愛民猶子,理邑事如家事。區處合宜,不事阿媚。院司有以廚傳不豐為言者,弗介意也。臨行,猶惓惓邑事,惟恐一旦廢弛而小民失業,窮鄉下戶。涕泣遠送者千余人,迄今民皆思之不置。”可見,鄭金為政平原,口碑甚佳。把一個寺廟改建成書院的善舉無疑為鄭金的功德錦上添花。
而“提學副使”鄒善更是身份不一般。提學副使是提學官的一種,主要職責是監督和管理地方學政事務,包括考選士子應舉和選拔生員充貢等,是古代科舉選拔制度的關鍵人物。
鄒善(1521-1600),明代江西安福縣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歷任刑部主事、員外郎,山東提學副使(嘉靖四十三年任,共7年)、廣東右布政使、太常寺卿等,萬歷年間罷官歸籍,以講學為業,著有《諸儒粹語》。鄒家系安福名門望族,祖孫五代皆進士。鄒善之父鄒守益為王陽明嫡傳弟子,是江右王學的核心人物。鄒家幾代都是學者名儒,積極弘揚陽明學派學說,廣修書院,興辦講會。鄒善曾跟父親四方問學,頗有聲名,為官期間結識了耿定向、羅汝芳等王門左派學者。在山東為官期間,值隆慶年間,正是陽明心學興起的時期,他積極在各地創建書院,講學其中,致力傳播王學。
鄒善在《閑道書院記》“予為之記曰”后即開宗明義:“昔孟子欲閑先圣之道,而以正人心、息邪說為己任。今之為吾道,豈非佛老耶?閑之將如何?欲辟邪以閑,吾到豈惟明道乎?道之不明,雖日倡辟邪之說,終不可得而閑也,何也?道本于心,吾心之體,湛然至靜,而足以涵天下之動。凝然至寂,而足以應天下之感。此吾道之全也。”
明萬歷《平原縣志·藝文志》收錄的詩文里,有三篇涉及“閑道書院”。三首詩的字里行間,閑道書院既有當年“云龍高棟拱城東,子產當年教化隆”的盛況,也有“月明荒館草蟲聞”的寂寥和荒涼。顯然,閑道書院最終被荒棄了。那么,閑道書院到底存續了多少年?我們只能從歷史大背景去尋求答案。
明代多次禁革書院。其中,萬歷年間的這次是張居正搞的。張居正對書院之自由講學,一貫持反對態度。萬歷七年(1579),張居正以常州知府施觀民科斂民財私創書院為由,遂將天下64所書院,概行禁革。
從萬歷元年“知縣王遵義申請選邑生五十人”到萬歷七年張居正對天下書院的“禁革”,閑道書院統共存在了七年時間。而明萬歷《平原縣志》修書于萬歷庚寅年,即1590年,距萬歷七年的1579年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作者為山東省作協會員,德州市政協文史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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