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半,雞剛叫頭遍,我就爬起來煮面條。兒子揉著眼睛站在廚房門口,校服領口還沾著昨天的菜湯。我給他翻衣領時,指尖觸到布料上的硬疙瘩 —— 是沒洗干凈的油漬。
"媽,爸啥時候回來?" 他吸溜著面條問。
"快了,收完麥子就回。" 我低頭擦灶臺,瓷磚縫里的油污總也擦不凈,像我心里那些說不出的疙瘩。
送完兒子上學,菜市場的豬肉攤剛擺出來。王屠戶揮著刀喊:"今天的五花肉新鮮,給娃做紅燒肉?" 我應著,挑肉時聽見旁邊兩個嬸子嘀咕:"她男人走三年了吧?" "可不是,一個人帶娃不容易......" 聲音不大,像針似的扎過來。
回到家,洗衣機轉得轟隆響。我蹲在地上刷兒子的運動鞋,泡沫濺到褲腿上。手機在圍裙兜里震動,以為是老公發來的視頻,掏出來卻是個陌生好友申請,頭像是只齜牙笑的狼。
"美女,忙呢?"
我點了通過,想著或許是哪個親戚換了號。剛要打字問是誰,對方又發來:"晚上出來喝一杯?"
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水盆里。趕緊拉黑,心臟砰砰跳。晾衣服時,竹竿晃了晃,幾件內衣掉在泥地上。我撿起來往水龍頭下沖,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上個月也有過這事。一個附近鎮上的男人,加好友時說 "看你朋友圈發的花開得好"。我朋友圈里全是兒子的獎狀,還有院墻邊那棵月季。聊了兩句家常,他突然發張照片過來,光著上身,啤酒肚挺得像座小山。
我嚇得刪了好友,半夜睡不著,坐在床邊摸黑給老公發消息:"你啥時候回來?" 等了半宿,他回:"這邊趕工期,走不開。"
院里的石榴樹開花了,紅得扎眼。我搬個小馬扎坐在樹下擇豆角,手機又響。是個備注 "賣化肥的老李",前幾天買化肥時留的號。他說:"嫂子,晚上一個人怕不怕?我去陪你。"
豆角的筋抽在手里,斷成兩截。我回:"滾。" 然后把手機塞回兜里,擇豆角的手一直在抖。
有次去接兒子放學,撞見隔壁村的光棍蹲在校門口抽煙。他看見我,咧開嘴笑:"妹子,你家燈昨晚亮到半夜啊。" 我拉著兒子就走,后背像被火燒。
其實那晚是兒子發燒,我守著他沒睡。可這些話傳出去,誰信?
前天去超市買醬油,收銀的小姑娘多看了我兩眼,跟旁邊人說:"有些人啊,男人不在家就不安分。" 我攥著醬油瓶,手指關節發白,沒敢回頭。
晚上哄睡兒子,躺在冰涼的床上,忍不住刷手機。朋友圈里,有人曬夫妻旅游的照片,有人發一家人吃飯的視頻。我翻到老公的頭像,灰色的,最后一條動態還是去年秋收時發的:"想家。"
突然又彈出個好友申請,頭像是片黑乎乎的樹林。通過后,他直接發來張裸照。我嚇得把手機扔到床底下,黑暗里,眼淚順著眼角往耳朵里流。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每天天不亮就起,給娃做飯洗衣,送他上學,回來侍弄半畝菜地,晚上輔導作業,周末去打零工貼補家用。衣服永遠穿洗得發白的,頭發隨便挽個髻,臉都懶得擦。
就因為男人不在家?就因為我偶爾在手機上透口氣?
院門外的狗叫了兩聲,月亮從云里鉆出來,照在窗臺上那盆仙人掌上。我爬起來,從床底下摸出手機,一條一條刪好友,刪到手指發麻。
明天還得早起,給兒子煎個雞蛋。他說要考雙百,等爸爸回來給他看。
只是這心里的委屈,像院墻角的青苔,一場雨下來,又瘋長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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