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畢業:
前途迷茫,百感交集
青島大學浮山校區門口,穿著學士、碩士、博士服的畢業生們,三五成群在拍照,離情別緒之外,一張張青春的臉龐洋溢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記者抵達時,周海波教授剛剛拍完學院的合影,此情此景,聊“畢業證”的話題恰逢其時。
周海波拿出自己的一摞證件:小開本的高中畢業證、大學畢業證和學位證以至博士畢業證和學位證,大小不一,顏色各異,都是他不同階段學習生涯的見證。其中最小的一本是他的高中畢業證書,“到現在整整50年了,”摩挲著這本名片大小、紅色封皮的“畢業證書”,周海波緩緩回憶從前,“當時高中是兩年學制,因為趕上了新的學制改革,由春天入學改為秋季入學,于是我們又多上了半年。”
1975年7月簽發的高中“畢業證書”,封面五個大字“為人民服務”彰顯了時代特色,扉頁即是毛主席語錄,發證時間為1975年7月15日,發證單位為昌樂縣阿陀公社阿陀中學。周海波表示,當時正處于那段特殊時期,高考尚未恢復,對未來出路的不確定性如鯁在喉,在拿到畢業證的時候感觸頗多,“拿到這個畢業證的時候,也就等于一個階段的學習完成了,下邊就要回到農村成為一個農民,去與土地為伍了。當時百感交集,非常茫然。”
幸運的是,周海波高中畢業后被分配到公社的中心小學,“做一個民辦老師,從此開始了新的生活。”短短兩年多的教書生涯改變了周海波的一生,因為教書,他一直沒有離開學校,沒有中斷學習,才能在1977年恢復高考第一年就考進大學。周海波坦言:“如果沒有這段經歷,我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
恢復高考:
成第一屆大學生
1977年10月21日,國內各大媒體公布了恢復高考的消息。1977年冬天,關閉十年的高考大門重新打開,570多萬出身不同、年齡懸殊、身份迥異的人擁進考場。因當時辦學條件所限,最后只錄取了27萬多人,周海波是其中之一。
從公布消息到開考,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準備,也沒人告訴你怎么準備,沒有任何材料。我是憑著平時給學生教課學到的那點東西去參加的高考。”周海波特別感激當年做民辦教師的經歷,教書的閑暇,他開始琢磨“萬一以后能考試呢”,于是1976年冬天,他開始重新學習高中的知識,“先學化學,我高中化學一塌糊涂沒學會,就開始自學,學了半天發現根本不行,學不進去,也沒人問,化學就放下了。后來就一直復習數學。”
周海波介紹說,當年大學入學考試,報考文科的一共考四科:語文、數學、歷史地理(一張卷)以及政治。“據說那年的數學特別難,很多都沒學過,不會做,所以只能是‘聽說’比較難。有一些同學是數學0分上的大學,但他們的語文、歷史、政治都非常厲害,靠那幾門課提升了成績。”
有意識地持續學習,給了周海波當年報考的勇氣,也為他考上大學埋下伏筆。而一張舊試卷在他而言不啻雪中送炭,“我任教的那個初中,當時叫聯中,我在校圖書室里的一本書中看到一張60年代初濰坊一中的試卷,試卷都發黃了,不知被誰夾在了書里邊。這個試卷上的作文題是《難忘的一天》,結果我們當年高考的作文題就是這個!感覺很幸運。”1978年春,周海波如愿考入了曲阜師范學院。
上世紀70年代,考上大學意味著躍出農門,擁有城鎮戶口,揭開了嶄新的人生篇章。可以說,考上大學使周海波實現了階層躍升,“對一個農村孩子來說,讀大學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也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邁入大學校園,周海波讀的是中文系,在曲阜師院圖書館里浸潤,從此書山有路書香滿腹,學海無涯海闊天空。
大學畢業:
巧獲0001號畢業證
打開尺寸大了一倍不止的紅色封皮的大學畢業證——“畢業文憑”時,周海波表示:“我們是恢復高考以后的第一屆大學生,這些年每當高考來臨的時候,大家都會提到這一屆大學生。應該說,我們這一屆大學生,都是這個時代的幸運者,有幸進入大學學習,這個學習的過程無疑是一個命運的改變,對自己未來的發展、對自己人生道路的發展,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周海波表示,“這個文憑雖然分量不沉重,但是意義卻非常重大,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我們這個時代,它都是一個很重要的機會。”
周海波1978年3月入校,1982年1月畢業離校,在曲阜師范學院讀書四年。作為恢復高考后第一屆大學生,周海波說當時很多老師剛解放出來,也有大學剛剛畢業的工農兵學員,有些老師顯然對講臺比較陌生;學校也沒有教科書,只有內部印刷的教材,或者老師自己印的講義材料,再就是從圖書館借書。“只能從圖書館借教材來看,借圖書館的《中國文學史》讀了三本,到第四本的時候有書賣了,就買了一套,卻再也沒讀過。也曾經抄過王力的《現代漢語》。”周海波說。
在那個百廢待興的時代,周海波讀書特別有心氣,特別愛去圖書館看書、借書,“沒事的時候我們天天泡在圖書館,跟圖書館期刊室的老師關系密切,有什么新的雜志進來,往往先給我們留著。所以當時看了很多文學雜志,看那時的作品,我們有時候會自己點評哪個好,哪個有可能會得獎,議論下來,等到評全國短篇小說獎或什么獎的時候,好多上榜作品我們都已經先睹為快了。”
與高中畢業時的惶惑茫然不同,1982年春,拿到大學畢業證的時候,周海波的工作已經確定了,因而更多一些從容若定。他幸運地留校任教,成為當時曲阜師范學院的一名青年教師。“很幸運啊,也算是一個巧合吧,我成為我們學校這一年畢業的編號為0001的畢業生,”周海波表示,“純屬巧合,可能是留校在辦公室工作的同學,把我們留校的這些人的畢業證單獨拿出來了,先蓋印了。”
畢業留校:
人生從此不同
周海波畢業證編號的“巧合”在于他被選為留校工作,證件單獨拿在上面了。周海波介紹當時畢業分配一般分直接分配和二次分配兩類,有的直接分配到省直部門,“直接分到省直部門的某個單位,可能有的同學分到省政府部門或省直單位工作。”有些是到各個地區(生源地)去參加二次分配,“昌濰專區的學生回濰坊參加二次分配,煙臺專區的同學回煙臺參加二次分配,一般是分到各個縣,再由各個縣進行分配,落實到具體的工作單位。”周海波是比較獨特的一個,“做分配的方案的時候,是把我放到了回濰坊的行列當中,但是讀到我的名字的時候,說我直接留校了。”
周海波介紹說,1982年年初剛畢業的時候,手中只有這個畢業文憑,綠色封皮的學位證是當年6月份才拿到的,“對于我來說,當時可能學位和畢業證的概念并不是那么清晰,后來我們國家在教育在學位的設置上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從這一年、從我們這一屆開始,可能是一個重要的標記吧,一個時代的見證,時代的記錄。”
因為確定了留校工作,大學畢業的時候周海波應當是快樂的,雖有離家較遠之苦,但看到的更多是可期的未來。“過去有個說法,說大學生一畢業享受的是干部的待遇,工資水平相對較高。因為當過兩年多的民辦教師,我一畢業直接轉正了,沒有實習階段,第一年的工資就多4元,在1982年雖不算高,但也相當滿意了。”周海波的工作履歷除了兩年多的民辦教師,就是數十年的大學教師,一脈相承之外,更有“魚躍龍門”的意象,人生全然不同了。
在曲阜師范學院工作14年后,1996年,周海波調到了青島大學。在曲師工作期間,周海波在職讀了中國社科院辦的研究生班,2001年他考入山東師范大學讀中國現當代文學博士學位,三年后拿到了博士研究生畢業證和學位證。“當時很多已經工作多年的大學老師,甚至已經是大學教授、學界知名學者了,還去讀個博士。”周海波介紹道,“當時應該算是學校委培吧,就是在職申請一個學位,畢業后還回學校工作。以后這種情況就不多見了,新來的青年教師直接本科碩士博士一路讀下來了。”
(半島全媒體記者 孟秀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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