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葬禮,烏云壓頂,細雨綿綿。
福建長樂的小巷里,一個女人跪在泥地上,雙膝早已濕透,嗓音沙啞嘶啞,哭得撕心裂肺。
圍觀的人群不自覺紅了眼眶。有人低聲問:“這是誰家的親戚?”另一個人搖頭說:“不是,她叫李美珍,專門哭靈的。”
這一哭,就是3000塊。一天下來,她能接三場。沒技術沒學歷,卻成了村里最掙錢的人。
靠著這門“哭出來”的活兒,給兒子在東莞買了房、配了車,老家也翻修得煥然一新。
可誰能想到,這個靠“哭”翻身的女人,年輕時卻哭得連命都差點哭沒了?
01
1972年,李美珍出生在長樂農村,家里窮,兄弟姐妹多。她是家中第三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要照顧失明的奶奶,還得幫忙下地干活。
想讀書,但交不起學費。初中剛念完,就被家里叫回來,理由是“女孩子不用讀那么多”。
她那時沒抱怨,還想著自己打工攢點錢再去復讀。可錢沒攢夠,18歲就被逼著嫁了人。
丈夫沒文化,脾氣暴,婚后脾氣越發暴躁。李美珍在磚廠打工時,一邊搬磚一邊挨打,稍不如意就被扇耳光、掐脖子。甚至她懷著孩子時也不放過,臉上挨拳,連肚子也用腳踹。
一次,李美珍忍無可忍,拿磚頭砸了自己腦袋。滿臉是血。丈夫嚇傻了,她就趁機帶著孩子連夜坐車回娘家。
那時候,家里經濟狀況好轉,父母也后悔早年逼她出嫁,留她住下。孩子被送回來了,她卻像丟了半條命。
就這樣,李美珍帶著一身傷,回了原點。
02
她的轉機,出現在一次偶然的喪事上。
姐姐在辦高蹺隊,專跑白事,她偶爾也唱閩劇。那天,一場葬禮上,她站在人群里,看著別人哭靈,哭得像是真的喪了親人。
李美珍忽然涌出了一種共情感——那些年壓在心里的委屈、痛苦、掙扎,一下被打開了。
回家后,她開始背詞練習,吃飯也念、走路也念。第一次正式上場,雨下得很大,她穿著布鞋跪在地上,講逝者的故事時帶著真情實感。
那天,李美珍掙了人生的第一筆“哭錢”:70塊。
不多,但夠點燃一個新的念頭。
03
從那天起,李美珍就成了“哭靈人”。她不偷懶,不怕臟,也不講究。別人用風油精催淚,她不用;別人悄悄墊護膝,她光膝蓋跪地。
她覺得,既然要哭,就哭得真一點,哭得值一點。
李美珍也不念千篇一律的悼詞。每接一單,她都會提前跟家屬聊,聽聽逝者生前的事情,再把這些揉進唱詞里,讓每一場哀悼都不一樣。
她曾替一個白發老母哭兒子,那位母親哭不出聲,全靠她表達;她還替一個因癌病早逝的年輕父親哭出千層哀愁,妻子抱著骨灰盒,聽著她唱詞哭到昏厥。
一開始沒什么人懂她。
有人笑她“晦氣”,不讓她過年走親戚;親戚辦婚宴,也不請她。連她丈夫都罵她“不吉利”,還想把她的積蓄全挪走。她不服,不怕,更不聽。
李美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是我掙的,是我一場場哭出來的。”
04
高峰期,李美珍一天接三單,從早哭到晚,有時晚上十一點還在回家的路上。
回去后,還得熱水泡膝蓋,敷喉嚨。因為那沙啞的聲音,已經成了她賴以為生的工具。
她見過太多人性。在葬禮上,有人冷漠旁觀,有人痛哭流涕。
她看到一個富人家的父親去世,兒子卻只顧和女友合照,像來參加宴會;也見過一位老母親一邊捧著骨灰盒,一邊顫著手遞給她水喝,說“你比我還哭得真”。
每一次哭完,李美珍不感到輕松,反而空落落的。
哭多了,不只是嗓子疼,心也疼。可就是這種疼,讓她明白:自己不是在作秀,而是在幫人留住最后一場儀式。
05
如今53歲的李美珍,仍然接活。雖然身體大不如前,膝蓋疼得厲害,嗓子也時常失聲,但她沒打算退休。
她說,兒子們已經各自安穩,房車都有了,也不求他們繼承這一行。
李美珍只希望,兒子們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別像她一樣,用淚水換飯吃。
哭靈不光靠“哭”。它是把別人的悲傷抱進自己心里,再用聲音送出去。那一聲聲,不僅是情緒的出口,也是尊重生命的方式。
別人避諱的職業,她堅持了25年。別人嫌棄的工作,她干成了事業。
一個人,也能撐起一個家。憑25年的跪地哀唱,李美珍把命運扳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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