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化時代,觀眾的視線更加游離分散,與靜下心來花費大量時間和注意力去觀看長劇相比,許多觀眾更傾向于去看短劇或者短視頻平臺上高度簡略的劇情解說。在這樣的背景下,長劇如何在保持“深”敘事的前提下滿足觀眾對“快”節奏和題材新鮮感的需求呢?
值得注意的是,已經有不少劇集如《墨雨云間》《九重紫》《臨江仙》《書卷一夢》等主動探索將短劇思維融入長劇創作,汲取短劇高效率、強情緒、網感化的敘事風格,讓“快”賦能“深”,將觀眾的視線重新拉回長劇中,取得了較好的市場影響力。
提升敘事效率:節奏提速與懸念前置
長劇往往依靠細水長流的鋪墊推動故事主線,在張弛有度的敘事節奏中承載深刻的議題和思考。而短劇追求即時爽感和碎片化情緒滿足,例如每30秒設一個“鉤子”,通過壓縮劇情營造多反轉、強沖突的感官刺激。長劇要想實現短劇基因的“良性移植”,就需要在保持敘事邏輯、情感深度、人物弧光的基礎上“去枝蔓、強主線”,以節奏提速對抗注水冗余,以懸念前置強化觀眾粘性。
《臨江仙》借鑒短劇快節奏、強情緒的創作邏輯,貫徹“無廢戲”理念,將原來的40集壓縮至32集,平均每集設置2—3個情緒爆點,達到每集都有名場面和“萌點”的效果。
例如《臨江仙》第一集從“廢柴小師妹”李青月的視角出發,在一集內涵蓋了“女主重傷”“女主以身相許”“男主發現女主貌似前妻”“女主金屋藏夫”等高能情節,后續更是在兩集的篇幅內就走完了男女主從相遇到結婚的情節,在十一集內完成李青月“廢柴變戰神”“師妹變師祖”的“切大號”過程。短劇的“即時爽感”與長劇的“深度沉浸”疊加起來,讓觀眾在接連不斷的高能情節點中反復上頭。
此外,《臨江仙》借鑒了短劇的碎片化敘事,通過設置“鉤子”和將名場面前置,將觀眾置于懸念重重、隨時反轉的“局中局”里。區別于傳統仙俠劇“三生三世”的單元敘事模式、按照時間順序展現男女主的情感經歷,《臨江仙》將二人“三婚三離”的三段時間線進行碎片化的組合。例如,將“花如月二婚殺夫”“囚禁白九思”“花如月自爆隕落”等本應發生于靠后時間點的情節前置到李青月尚未“切號”變為花如月的第六集,并在一開始就為觀眾埋下了“李青月失憶真假”的疑團,通過白九思對李青月的反復試探以及二人的曖昧拉扯,激發觀眾對于二人“相愛相殺”原因的好奇心和探究欲,顯著提升了開篇吸引力和觀眾留存率。
然而,提升敘事效率并不意味著人物的扁平。在短劇創作中,通常是讓人物服務于情節而淪為工具人;而長劇則是“情節服務于人物”,通過長線敘事積累情感厚度、塑造人物弧光。在利用短劇思維賦能長劇敘事效率時,要在汲取短劇快節奏、懸念感、爽感等優勢的基礎上,用情節為給人物填充血肉,讓人物的行為邏輯自洽,避免以結果為導向拼湊劇情,為了情節的反轉而犧牲人物的主體性。
《九重紫》的導演曾慶杰曾憑借《念念無名》《虛顏》等爆款短劇出圈,他在創作《九重紫》時也融合了短劇敘事的優勢,并且沒有因為提升敘事效率而壓縮人物弧光。以孟子義飾演的竇昭為例,無論是重生雙死的情節設定,還是調查母親死亡真相的宅斗過程,都是為了塑造愛恨分明、獨立堅韌的人物,而非單純為了通過強情節博取眼球。此外,劇中表面冷漠無情實則心懷蒼生的紀詠、假裝柔弱卻心機深沉的繼母、機關算盡最終反噬至親的竇五伯等配角也都各自擁有完整的敘事線和發展軌跡。
《九重紫》汲取了短劇的“減法思維”,對于角色的塑造在“精”而不在“多”,去除了脫離重生復仇主線的多余人物支線,在幾百萬字的原著中將核心人物提煉出來加以立體塑造,使劇集成為2024年底的一匹黑馬。
激發題材活力
網感融入與題材適配
對于短劇來說“網感”優先于敘事邏輯,短劇善于利用“重生復仇”“霸總甜寵”“強制愛”等觀眾熟悉的故事模式,將網文小說、網絡熱梗等元素進行堆疊和拼貼,就能滿足觀眾對高密集爽點的需求。而長劇有著一套自己的完整敘事邏輯,并且不同類型和題材的劇集需要兼顧文化傳承、人性探討、社會議題等深層表達。合理地將短劇的網感元素融入長劇中,能在一定程度上突破傳統類型框架,給觀眾帶來更有爽感和新鮮感的體驗,但這個過程不能僅僅將網感元素“散點”堆疊,而是需要讓“網感”服從于敘事邏輯和深刻的主題。
《書卷一夢》在古裝輕喜劇中加入無限流設定,被網友評為古偶“癲劇”,然而,其“癲”并非無序堆砌,而是將網感的設定巧妙地編織進劇集的核心敘事中,轉化為服務于其輕喜劇懸疑敘事的有效工具。
例如,劇集首集就包含“穿書”“循環機制”“大婚三人轉圈捅”等網感元素,這些獵奇設定直接構成了驅動主角行動的核心動力,是推動情節發展的關鍵引擎。“大婚三人轉圈捅”的名場面雖然夸張,卻揭示了人物關系并奠定了荒誕喜劇的基調。同時對于《囍》《愛的魔力轉圈圈》等BGM的選用,也令觀眾在“抖音神曲”和質感長劇的碰撞中產生新奇感。
《臨江仙》作為仙俠題材,以“三婚三離”為主線貫穿整個劇集的敘事框架,并將多個短劇網感元素自然地融入“純恨夫妻”相愛相殺的過程中,并服務于“人性”和“神性”的辨證探索。在這個千回百轉的“局中局”里,無論是“新婚殺夫”“囚禁”還是重生歸來后的“替身文學”“假裝失憶”“身份逆襲”都并非簡單的網感元素點綴,而是圍繞著“大愛”的主題與敘事線相輔相成,讓觀眾在“仙俠皮推理魂”的復合類型中獲得更多的燃點和爽點,帶來思考與回味。
值得注意的是,網感元素的融入也需要考慮題材本身的調性。仙俠、奇幻等架空現實的類型可適度借鑒短劇的網感元素,來帶給觀眾更新奇的體驗;而歷史劇、年代正劇等肩負著社會責任感的厚重題材則需更加敬畏長劇的傳統敘事規律,不能為了融入短劇網感元素而消解題材的嚴謹性和深刻性。
爭議與思考
“快”與“深”如何共生?
然而,短劇賦能長劇的敘事提速也需要適度。短劇的高頻反轉與碎片化敘事過多,將會破壞長劇的敘事流暢度與情感深度,出現世界觀單薄、情節邏輯脫節等問題。同時,若長劇過度依賴“重生復仇”“草根逆襲”等所謂的“流量密碼”,將會讓長劇出現“土味感”,觀眾也會在可預知、單調的網感套路中被持續榨取情緒從而產生“空虛感”。
如今,越來越多的長劇開始探索“中劇”,將集數縮短至15—30集,提升敘事效率的同時保持制作深度;還有一些劇集開始采用“雙版本剪輯”策略,如《值得愛》在為深度劇迷保留26集完整版的同時,為追求效率的觀眾提供節奏緊湊的“速通版”,將男女主最主要的戀愛故事剪輯到49分鐘以內,既滿足了部分觀眾“長劇短看”的需求,也為完整版引流。
短劇思維賦能長劇的關鍵,不僅在于讓長劇變“短”,更在于變“準”,要在保持人物深度、情感沉淀與社會價值的同時“去枝蔓、強主線”,同時也需要根據不同題材的調性適當且合理地借鑒短劇的網感,讓“快”服務于“深”,讓“強情緒”扎根于“真人性”。
— THE END —
作者 | 仇駿瑤
主編 | 彭侃
執行主編 | 劉翠翠
排版 | 于佳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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