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緣何忽然就想吃嶺南的鮮荔枝了呢?
圣人難道不知,嶺南距長安足有五千里之遙,縱是快馬疾馳,也絕難運來新鮮荔枝啊!
究其答案,乃是受人慫恿所致。
能在圣人與貴妃之間搬弄是非、慫恿行事的,必定是近身侍奉的受寵之臣。畢竟,哪怕是右相這般權勢滔天、在朝堂上一呼百應之人,也不敢貿然對皇家之事妄加議論。右相只能將品質上乘的血燕窩留下自己先享用,再把品質還算不錯的燕窩進獻給妹妹和妹夫,他別無所求,只求一切安穩妥當,不惹麻煩。
右相心中明鏡似的,血燕窩極為稀罕。今年若將其進獻給圣人,圣人和貴妃倘若覺著滋味美妙,明年必定還會索要。屆時,他未必能再度尋得。一旦無法完成這樁差事,怕是會失去圣人的信任。既然這般,倒不如把自己平日里容易獲取的燕窩,呈獻給圣人品嘗。
故而,能在背后慫恿圣人與貴妃的人物,寥寥無幾。莫說魚常侍沒這等能耐,縱覽整個長安城,恐怕除了高力士,再無他人有此本事了。
高力士侍奉圣上與貴妃多年,對二人的脾氣習性了如指掌。瞅準時機,他開口提及嶺南荔枝滋味是何等美妙。
貴妃嫣然一笑,圣人心中當即一動,敏銳地察覺到,此乃向貴妃傾訴衷腸、傳達愛意的絕佳契機,怎能輕易錯過?畢竟,貴妃曾是他的兒媳,這層特殊過往更添幾分別樣情愫。至于荔枝轉運能否成功,其實并非關鍵。只要自己情意真切地傳達出去,讓貴妃感受到這份心意,便已足矣。
眾人皆心懷各自的謀算,高力士亦未能免俗。他盤算著借左相、右相明爭暗斗之際,向圣人表露忠心,以此凸顯自身于圣人身邊無可替代的價值。
從已播的電視劇《長安的荔枝》劇情觀之,右相權傾朝野,且身為貴妃兄長。左相則聯合各地清流等勢力,欲與右相一爭高下。圣人對貴妃寵愛有加,侍奉圣人和貴妃的太監們亦心懷不軌,妄圖趁機撈取好處。除高力士外,最善謀算之人,便數這位魚常侍了。
魚承恩聽聞荔枝使已返回長安,且李善德成功琢磨出荔枝轉運的可行之策。他心中暗自盤算,倘若嶺南的新鮮荔枝當真能順利運抵長安,完好無損地呈現在貴妃面前,那李善德便等同于握住了開啟無盡財富寶庫的鑰匙。
魚承恩心思之縝密、頭腦之精明,與胡商蘇諒相比也不遑多讓。蘇諒極具商業眼光,早早便預見到荔枝轉運成功后所蘊含的龐大商機。正因如此,他不遺余力地協助李善德開展荔枝轉運實驗。當李善德為轉運經費而憂心忡忡時,蘇諒更是果斷賣掉船只,傾其全部身家,毅然投資荔枝使一職,以及李善德的荔枝轉運方案。
同為商人,蘇諒在能力與捕捉商機的敏銳度上,遠超肖云川,其間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阿彌塔與刺史何有光徹底決裂并逃離高州之后,哈迪肖云川竟能成為新一任商會行首,這行商作風實在頗具諷刺意味。
何有光身為高州刺史,趙辛民則是刺史府掌書記。二人表面上一團和氣,內里卻各懷心思,暗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在這充斥著勾心斗角的混亂刺史府中,身為敕封荔枝使的李善德,于蘇諒的助力之下,接連開展了三次荔枝轉運實驗,收獲了顯著成果。
在騎手閆雅莊、藍哥等人的奮力疾馳下,部分荔枝成功運抵長安,有力驗證了轉運方案的切實可行。
不過,這其中付出的代價著實不小。李善德凡事親力親為,整日奔波不停,累到數次暈厥。那林邑奴阿荔,為向恩人李善德示警,告知后方有刺史府派出的追兵,一路拼命奔逃以引開追兵,最終竟當場力竭而亡。
歷經千難萬險,李善德總算回到長安。他趕忙將切實可行的荔枝轉運方案撰寫成札子,準備呈遞上去,力求能精準施行,趕在六月貴妃壽辰之時,按時把荔枝獻上。
李善德滿心疑惑。往昔,從嶺南至長安,并無鮮荔枝轉運之策,人們一聽到荔枝使,皆遠遠避開。如今,經他幾番實驗,已然掌握了可行的荔枝轉運之法。可為何,長安城中的諸多衙署,依舊對他這個荔枝使態度冷淡呢?
為將札子順利呈遞,李善德親赴戶部,卻飽受冷眼相待。
照著戶部的推薦前往那座衙署,排隊耗費了整整一天時間,最終卻還是吃到了閉門羹。
即便邂逅昔日一同研習算學的同窗,這位老同學不僅冷眼旁觀、幸災樂禍,絲毫不肯施以援手,還在他面前口出風涼之語。
李善德對這位同學深感不齒,偏就不信邪,遂獨自前往兵部試試運氣。
頗具戲劇性的是,因缺少竹符,李善德竟連兵部的門檻都跨不過。崗衛手持兵刃,徑直將他阻攔在門外。
直到此刻,李善德方才驚覺,長安城內那五花八門的衙署,恰似一只只猙獰怪獸,絕非他們這般尋常之人所能輕易與之周旋的。
正當李善德陷入苦思、無計可施之時,魚常侍前來拜訪。他對荔枝轉運一事顯得興致盎然,聆聽李善德講述時極為專注。
李善德只道覓得了知心之人,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心血——那篇札子,交到了魚常侍手中。他滿心期盼著魚承恩能將這札子層層上遞,直至圣人案前,獲其恩準,進而部署具體的轉運事務。
魚承恩鄭重地將李善德呈遞的札子收起,神色篤定,當面承諾讓李善德靜候佳音。他言明,只要荔枝轉運之事安排妥當,定會第一時間知會。
然而,魚承恩并未信守承諾,悄然離去,自此音信全無。
幸得摯友杜子美與韓十四的友情提示,李善德這才驚覺:遭騙了,他被魚常侍給騙了。這魚承恩拿著札子,分明是想將他撇開,獨吞功勞。
不妨試想,那寫在紙上、字跡清晰的札子,李善德洋洋灑灑,詳細闡述了荔枝轉運之法,甚至連途中各類可能突發的意外狀況的應對之策都一一列出。倘若魚常侍將這札子署上自己魚承恩的名字,呈遞給圣人,豈不是能立下一樁大功?
魚常侍既已獲圣人褒獎,只需依札子中所述的荔枝運送之法調配人手便是,何必再用李善德?旁人皆不知,李善德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心血成果,已然被魚常侍竊取了去。
韓十四向李善德透露,他于長安城中辦差屢屢受挫,根源在于不通曉某些場面言辭。就拿他所上的札子來說,僅僅羅列了荔枝轉運的方案,卻未添加些違心的應酬之語。譬如,全然沒有提及同僚們的協助以及眾人的齊心協力。若是這札子當真呈遞到了圣人手中,圣人便會認為李善德的這些同僚或是能力不濟,或是未曾盡心盡力。
沒有絲毫利益可得的差事,有誰會樂意去做呢?
縱使李善德依了摯友的規勸,將札子加以補充后重新撰寫,可時間已然緊迫到難以周轉,況且魚常侍還妄圖搶功。這究竟該如何是好?
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驀地有人悄悄遞給李善德一張字條,示意他前往招福寺,言稱或許存有一線生機。
摯友苦勸李善德莫要前往,唯恐他再度受騙。然李善德實在是無計可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毅然決然孤身赴約,前往招福寺。
未曾料到,于招福寺中,李善德誤打誤撞,竟碰到了正在此處游玩上香的右相。
為防魚承恩搶得先機,李善德當面向右相呈稟了荔枝轉運札子中的詳盡方案。他言辭懇切,稱愿將此方案敬獻給右相,如此一來,在貴妃生辰之際,便能讓貴妃品嘗到來自嶺南的新鮮荔枝,進而加深右相與貴妃之間的親厚情誼。
此言令右相聞之頗為舒坦,遂勉勵李善德將荔枝轉運之法闡述得更為詳盡。
李善德取來招福寺中往昔供圣人、貴妃等人題寫詩賦的白板,一邊講解,一邊于白板上演示。他繪出轉運路線,將沿途各處驛站等諸多細節一一呈現。
右相思忖此方案于己有利,遂解下腰間那塊御賜令牌,遞予李善德,命他持此令牌,去操辦諸事。
李善德心存疑慮。此前,他于各個衙署屢屢碰壁,吃盡閉門羹。故而,他對右相賜予的令牌效用有所懷疑,暗自忖度或許右相的手書更為管用。于是,他壯著膽子懇請右相再給他一份手書,以便自己順利辦差。
右相不愿親手書寫文書給李善德,背后是有緣由的。荔枝轉運這樁差事,倘若能順遂辦成,倒也罷了;可要是過程中橫生枝節,事情辦砸了,那李善德便自行去領罪便是,與右相又有何干系?右相只需從李善德手中收回令牌,便能徹底與李善德撇清關系。
李善德哪有功夫多做思量,右相既不肯寫手書,那便由他去吧。
李善德驀地憶起一樁事,念及需為蘇諒爭取權益,便向右相陳說,在荔枝轉運實驗里,胡商們的功勞舉足輕重,尤其是蘇諒,其不僅愿意持續報效朝廷,還愿在轉運費用上予以襄助。李善德懇切希望,待此事圓滿成功后,能賜予蘇諒于長安經商的資格。
右相面露輕蔑之色,冷哼道:“我泱泱大國,豈需一個胡商來效力?此事休要再提。拿著他的令牌,去辦差吧。”
右相這一從中作梗,為日后蘇諒與李善德的反目埋下了禍根。蘇諒更是對李善德使出釜底抽薪之計,把轉運荔枝時會用到的雙層甕統統帶走。
李善德未曾料到,右相的令牌竟如此好使,且超乎想象地靈驗。他手執右相令牌,于長安城內,一眾衙署無不聽令行事。就連遠在嶺南高州的刺史與掌書記,亦對他恭敬有加。只因他們深知,這荔枝使已然成了右相的人,不僅得罪不起,反倒還欲借機結交一番呢。
末了,依循右相的命令,嶺南阿僮的荔枝園近乎被砍伐殆盡。然而費盡周折運至長安貴妃跟前的荔枝,僅僅只有兩甕罷了。大量的荔枝在長途運送的過程中,皆損毀于路途之上。
生辰之際,貴妃得償所愿,品嘗到了來自嶺南的新鮮荔枝。那清甜滋味在舌尖散開,她眉眼舒展,笑意盈盈,只覺這是最稱心意的生辰賀禮。
圣主瞥見愛妃嫣然一笑,當即便覺心愿得償。夜幕降臨,于花萼樓上,他與貴妃執手而立,欲與天下萬民一同歡慶。
街頭熙熙攘攘,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平日里,官職低微者窮其一生也難見圣人尊容,更遑論普通百姓了。恰逢貴妃生辰,眾人皆想趁此良機,親眼瞧瞧這傳聞中全天下最為恩愛的帝妃二人究竟是何等模樣、何種情狀。
身為荔枝使的李善德,自當要見證這等難得的時刻。他正于人群中穿行,驀然間,有人走上前來,遞給他一個果籃——或許稱其為花籃亦無不可。來者言道,此物乃是圣人與貴妃所賜,以彰其辦差之功。
李善德依著那人的指引望去,遙見花萼樓上,圣人與貴妃并肩而立,身姿伉儷。一旁的高力士躬身伺候,只見他抬手指了指李善德,想必是在向圣人和貴妃介紹:遠處人群里,那個手挽花籃的男子,正是此次負責荔枝差事的荔枝使。
高力士遣人送上果籃,手指輕抬指向李善德,其用意昭然若揭。他是要讓圣人與貴妃知曉,這負責轉運荔枝的辦差之人,乃是他所選中,暗中安排的。待此事圓滿告成,荔枝使的功勞不過是其次,高力士才是居功至偉的那一位。
直到此刻,李善德才徹底看清局勢。左相和右相相互傾軋爭斗之時,魚承恩妄圖貪功卻未能得逞,反倒是高力士坐收了不少漁利。
長源果真頗具遠見吶,早便斷言,李善德于長安并不相宜,倒不如前往他處歸隱呢。
瞧見長源道長,觀眾往往會嘴角上揚,憶起先前的熱播劇《長安十二時辰》里的李必。
在《長安的荔枝》里,長源與李善德之間的故事,恰似《長安十二時辰》中李必與張小敬的交集。
故事終章,李善德因禍得福,攜著女兒袖兒與妻子還真,徹底告別了長安的紛擾,奔赴那自在愜意的生活。
鄉試解元出身的趙辛民,全然無法理解李善德的這般遭遇與心境。此時的他,正盤算著借著長安的大亂局大干一場,撈取豐厚的好處。他滿心幻想著能如同當年的何有光一般,憑借騎鯨樓的那一場大火,一舉崛起成為刺史。
這么看來,趙辛民飛蛾撲火的可能性更高,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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