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凡此時正飄著,她自己都不想看見自己,她像以往一樣,蜷縮在角落里。
只是無悲無喜。
直到她看見裴謹言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裴謹言看起來十分失落,在眼神接觸到莊凡的時候,他無聲地落著淚,眼淚順著臉頰落下。
他想起了好多事情,每一件,都讓他無法接受眼前這個結局。
莊凡被他護了一輩子,可也是他親手將她推入深淵。
以前有男生給她遞情書,說和她交往就能坐跑車去兜風。
他知道后,直接送了一車庫上千萬的豪車給她砸著玩。
莊凡發燒的時候,他在國外連重要會議都不開了,連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趕回來,徹夜守護在她床邊,直到她退燒。
莊凡痛經的時候,他會親自煮紅糖水,一邊喂她喝,一邊輕聲哄她。
他牽著她的手,帶她去游樂園,給她買冰淇淋,陪她坐旋轉木馬。
許多封存的回憶都在砸向裴謹言,他一直覺得是莊凡喜歡他是個錯誤。
直到失去莊凡,他才意識到,他也早就不能失去莊凡了。
他大了莊凡整整十歲,莊凡從小就可愛的緊,總是會討要一個抱抱。
那時候莊凡溫軟的小身子總是能給予他許多力量,在面對外面繁雜的工作時,因為記得還有莊凡,所以他總是能咬牙撐過來。
他一直清楚,這不是愛。
可當他看到莊凡從學院回來后魂不守舍的樣子,幾乎每一夜,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心煩氣躁的心情。
可當他親眼看著莊凡被他鞭打那么多下,不會喊疼,也不會撒嬌,甚至后背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除了新鮮的鞭痕,還有各種陳舊的傷疤,交錯縱橫,像是被無數次的折磨刻印在她的皮膚上時,他是心疼的,是無措的。
甚至,如今在抱著穆瑾瀾的時候,他都還在想著莊凡。
他的莊凡,以前最會喊疼了,還會對他撒嬌。
而不是現如今躺在面前,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死人的樣子。
“莊凡,你一定很冷吧。”
這么說著,裴謹言就將莊凡從鐵板上扶了起來,將她摟在自己懷里。
看著布滑落下去莊凡那再也掩蓋不住的鞭痕,以及已經泛著青紫的身體,裴謹言就越發不敢看下去。
他將莊凡抱在懷里,自己也躺了下來。
裴謹言細心地將那塊布向上拉扯著,將莊凡抱在了懷中。
“莊凡,別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這么說著,裴謹言渾身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這里的溫度不是常人能夠接受的。
“年年,你還記得我給你的18歲成人禮是什么嗎?”
躲在角落的莊凡此刻就算是還能說話,她都想不起來。
18歲的成人禮,是她夢的開始,也是她噩夢的開始。
她辛辛苦苦拿到的北大錄取通知書被撕了。
她進入了那個將她狠狠摧殘到這個地步的章瑜書院。
其他一切,她都記不起來了,痛苦麻木早就替代了之前所有的甜蜜回憶。
“我給你準備的是我名下所有房產。”
“雖然不多,但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一些。”
“我當時想著,你考上了那么一個好學校。以后肯定哭著鬧著要出去玩,哪怕有些房子你不喜歡,也可以賣了,作為你的旅游基金。”
“我想讓你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
裴謹言輕柔地撫摸著莊凡的發絲,一點點地捋著,眼里滿是柔情。
他甚至低頭看莊凡,在莊凡的額頭上顫抖著親吻了一下。
“是我錯了。”
“我以為只要你放棄,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那樣。”
“可我卻把你變成了不會喊疼,不會撒嬌的年年。”
“叔叔錯了。”
裴謹言這么說著,眼神已經定在了莊凡的臉上,從眼睛,到嬌俏的鼻子,還有那已經失去顏色,有些灰白的唇瓣,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莊凡眼睜睜看著裴謹言竟然正在吻作為尸體的自己,眼睛里充滿著不可置信。
更令她不可置信的是,裴謹言竟然就這么抱著渾身冰涼的尸體睡了一整夜。
再多的溫情也會有終止的這一刻。
抱著渾身冰冷的莊凡睡了一整夜的裴謹言嘴唇都凍得發紫,臉色更是差的嚇人。
他草草出去洗漱了以后,就撥打了電話。
整整一夜,裴謹言也想起來了這件事最開始的起源,那個章瑜學院。
他打算親自去探查真相。
同時,裴謹言將法醫帶了進來,他看著躺在鐵板上的莊凡,面露不忍:
“麻煩你們,盡量完整,所有傷疤,無論多小,我都要知道。”
法醫們面面相覷地點了點頭,跨步出門的裴謹言在接觸到溫暖的陽光時,喉頭有些哽咽。
年年,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你受過的傷,我都會千百倍地還回去。
此時魂魄狀態的莊凡跟著裴謹言一起進了車里,她看著裴謹言打開車里的通訊錄,在章瑜學院負責人一欄點開,撥通號碼。
也親眼看到了裴謹言給她號碼的備注。
是年年公主。
她以為他早就改了。
一路上,裴謹言都十分沉默,直到進了章瑜學院里。
莊凡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不敢再下去,可她又想知道裴謹言到底來這里干什么。
所以她悄悄地背對著學院,飄坐在裴謹言的肩頭。
而裴謹言渾然不覺,正快步踏進學院,裴謹言進來的時候環視周圍才察覺到異樣。
這里的所有學生都面色蠟黃,雙目更是無神,看到人也只會貼著墻壁走,或者直接躲著走。
當年他親自送莊凡進來的時候,只看了整體環境以及老師,完全沒有注意過這里的學生。
裴謹言想起了莊凡從這里回去以后的樣子,他當時打了莊凡多少鞭,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她的背上滿是鮮血,地上也積了一灘血,甚至流到了他的皮鞋底下。
那時候莊凡就是從始至終低著頭,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甚至毫不求饒。
他猛地將人提起來,就發現她的眼神是空洞而麻木,和這里的所有學生一樣。
裴謹言幾乎可以確信這個真相。
以至于他走近辦公室,看到負責人諂媚的笑容后,他怒火中燒,上前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你們到底對莊凡做了什么!”
“說!”
怒吼聲幾乎將辦公室都震顫了兩下,負責人眼神閃躲著,還在硬撐:
“裴老板,我們什么也沒干啊。”
裴謹言知道這些人不會輕易承認,轉頭對著自己帶來的保鏢說:
“你們兩個留在這看著他。”
負責人這才有些有些慌亂了起來,慌亂著抓住了裴謹言的胳膊,一雙眼里滿是惶恐:
“當初不是您說要斷了莊凡那個小孩的心思嗎?我們是動了一些小手段,可您當時不是也說,可以接受的嗎?”
“現在突然要查,這讓我們如何做啊?裴老板。”
莊凡聽著負責人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著,窗口突然竄進來一陣猛烈的大風,像是哭嚎一般,風猛烈地捶打著有些搖搖欲墜的窗戶,窗戶被狂風拍打在墻上,發出了劇烈的聲響。
嚎哭聲和此刻化成魂魄的莊凡渾身顫抖的頻率如出一轍。
莊凡不可思議地看著窗口,漸漸平息了下來。
裴謹言也沒想到突然迎來這么一陣大風,這才回神反應道:
“我當初是不是說過,教訓到斷了心思就好?不要讓她受太多苦,我一定會回來接她?”
這些話其實是在將莊凡送進去整整五天以后,他才想起來說的。
“您當時電話說的時候,已經教訓了......”負責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聲如蚊蠅。
裴謹言還是聽清了。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徑直撞出門,就要尋找監控室。
負責人只好認命帶路,戰戰兢兢的他始終低著頭,壓根不敢抬頭看這個此刻已經被怒火燃燒著理智的男人。
裴謹言可不是誰都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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