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饒州監獄老年監區的危警官,負責對新到的犯人進行點名:“余海水!”
余海水洪亮而中氣十足地回答:“到!”
危警官臉面一皺,快速地掃視了一下眼前的余海水,又看了一下表格上的詳細信息。
余海水,1936年6月27日生,福建人,無前科,因盜竊入獄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快八十了,聲音還這么有力?危警官的職業習慣告訴他,這個余海水有問題。
危警官并沒有當場詢問,而是點名結束后開始調查起余海水。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余海水竟然還有著另一個身份.....
點名結束之后,危警官坐到電腦面前,一遍遍查看著他的資料,腦海里的疑問一個接一個。
余海水今年已經77歲了,和他同齡甚至比他小的人,說話聲音是低緩的。
當點到余海水時,他那洪亮且中氣十足的答到聲,全然不似一位 77 歲老人所能發出,令人詫異。
余海水的資料顯示,他身上沒有老年人常得的慢性疾病的跡象,看起來很是健康。
起立坐下的時候,動作輕快敏捷,更不像古稀之年的老人。
余海水在入獄前處于無業狀態,“職業”一欄下填寫的是“流浪要飯”,說明他的生活質量并不高。
一般流浪為生的人體弱多病、面黃肌瘦才是常態。
可是他的身體這么健康,行動舉止這么敏捷,哪里像一個以到處流浪乞討為生的人?
這些疑點就這樣埋在危警官的心中,只能平時多觀察觀察他有什么異常舉動。
不久后,危警官的同事徐承芝也對余海水產生了懷疑,二人在一次聊天中觀點發生了碰撞。
徐承芝告訴危警官,余海水在勞動時,動作卻十分輕松,而且做很多活也不覺得累。
一般給老年犯人們安排的勞動,都是縫制衣物這種輕活,盡管是這樣的活計,許多老年人做起來也很吃力。
而且余海水對監獄內部的道路、建筑結構十分熟悉,還知道囚犯的日常作息時間表。
另外,余海水對監獄生活的嚴格管理適應飛速,疊被、清掃等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絲毫不顯初入獄者的生澀之態。
所以,他很可能之前就進過監獄,甚至進的可能正是這所饒州監獄!
危警官也說感覺余海水有些面熟,好像之前見過他這張臉。
他與徐承芝一拍即合:這個老人的背后一定另有隱情,甚至可能是“三假犯”!
他們將這件事匯報給監獄偵察科科長趙國軍,趙科長立馬在內部網絡上徹查余海水的身份。
果然查無此人,這下,他的“三假犯”身份就坐實了!
徐承芝
什么是“三假犯”呢?
就是姓名、地址以及社會關系皆造假的犯人。其種種造假行徑,嚴重違反道德與法律規范,必受嚴懲。
一想到這里,兩名警官都有點不寒而栗。
一旦有套了假身份的犯人進入監獄,他就有可能辦出各種壞事。
比如掩護他人逃獄,或者私下交易管制、違禁物品,或者經營某種私人團體。
“咱們怎么辦呢?”
“叫來一些老獄警認一認,有沒有可能發現認識他的人?!?/strong>
可是,來自全市各個分局的獄警都來認人了,卻沒有一個認識他的。
暗查又走入了僵局,危警官又找來了兩個表現不錯的犯人,讓他們接近余海水,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消息來。
可余海水警惕性非常強,他倆談了半天也沒套出多少有用信息。
眼看著這一招也要失靈的時候,一句方言讓大家柳暗花明。
兩個接近余海水的犯人都是江西某地人,這種方言很難懂,也很難學,一般不是本地人是說不好的。
可是“福建人”余海水,卻極為自然地和他倆講起了江西某地方言。
之后,饒州監獄又調派了十幾名獄警仔細觀察余海水,并回憶自己曾經接觸過的某地犯人。
果然也有人察覺到事情蹊蹺。
周坤華警官想起他以前和危警官一起在二監區工作時,也見過一個和余海水很像的人。
獄警們便交流信息,集思廣益,將自己想到的名字和眼前這個“余”海水逐一比對。
監獄民警劉光俊回憶說二監區有一個犯人,腳與正常人不大一樣,這個特征卻和余海水是相同的。
“他是不是有可能姓陳?”周坤華努力地回憶著。
“姓陳?好像確實有那么一個姓陳的,他是……他是……”
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危警官,他想到了一個姓陳的犯人——陳達溪。
他們趕緊報告了偵察科,趕緊把陳達溪的服刑記錄和檔案調出來查看。
等照片出來,大家一比對,在場所有人都了然于胸了。
陳達溪和“余海水”在相貌上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余海水要比照片上的陳達溪更加蒼老一些。
僅僅六天時間,陳達溪的假身份就被揭穿了。
原來,他根本不是1936年出生,而是1957年,今年56歲,足足比他謊報的年齡小了二十一年。
他最近一次在饒州監獄服刑還是2010年至2012年,距離他上一次“進宮”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
警官們還發現,陳達溪的前科累累。
他第一次進饒州監獄是在1984年,那時饒州監獄還叫江西省第一勞動改造支隊。
第二次是在2002年,這一回是犯了大案,數罪并罰,給他判了八年。
再加上2010年因盜竊罪入獄和2013年這次,陳達溪已經“四進宮”了。
因為過著流浪生活,陳達溪的頭發過早花白,臉上飽經滄桑,看上去確實有點像個古稀老人。
那么,怎么讓他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呢?像這樣的老油條,如果強硬地和他交涉,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承認一個字的。
危長良警官很快想到了辦法。
在放風點名的時候,他決定趁著犯人們最松懈的時刻來一個出其不意。
在即將點到余海水的時候,他大聲點出了另一個名字:“陳達溪!”
“余海水”條件反射般地喊:“到!”
剛喊出口,這個犯人的表情便不對了,他暗自懊惱怎么這么輕易就自露馬腳了呢?面對走近自己的獄警們,他只好低下了頭。
在審訊室里,陳達溪親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地將自己偽造身份的前因后果和盤托出。
陳達溪從小就不愛學習,他年輕時學過一點手藝,卻又吃不了苦,從沒找到什么正經工作,就是靠流浪和小偷小摸混日子。
成家立業在這輩子也算是指望不上了,出外流浪后連家也不敢回,家里人都不想和他接近,常年處于無家可歸的狀態。
在2007年,他還在監獄里服刑,聽獄友說刑法要進行修改,75周歲以上老人犯罪“不會從重處理,也不用坐多長時間牢”,到監獄里還能得到優待。
就這樣,在2013年接受法院審判時他產生了鉆空子謊報年齡,以減輕刑罰的念頭。
那么,法院又為什么沒有細查他的身份呢?
原來,在陳達溪犯案之后,十分配合辦案機關,雙方證詞和證據鏈都很完美。
但是,檢察機關在指控陳達溪時,并沒有找到能夠證明他的姓名和年齡的材料。
于是,就采用被告人自報的姓名和年齡。
既然沒有其他材料,被告人自己沒有異議,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法院就必須對此案進行判決。
當時公安機關沒有查到其他的材料,也是因為被告人被抓的時候流浪無業,這類犯人公安機關見得多了,犯的又是盜竊這種輕罪,他們也就采信了陳達溪的自供。
很快,陳達溪盜竊案進行了重審,最終對他數罪并罰,得到了應有的量刑。
十多年后的今日,我國法律不斷發展,司法效率和質量水平逐漸提高。
公安系統引入了更豐富、更科學的辦案和管理手段,犯人入獄后還會進行DNA和指紋錄入。
這一切都是為了嚴防陳達溪這類想利用年齡鉆空子的人。
天網恢恢,想要用國家對弱勢群體的優待來利己的行為,必將受到法律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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