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劇越來越獵奇了。
這個三人互捅的視頻看過吧。
女的和皇子成親當天。
老情人來搶親,捅了皇子;
女的見狀護夫心切,捅了老情人;
頭上綠油油的皇子,干脆捅了女主。
愛恨糾纏、旋轉、跳躍……三個人愉快地玩耍了起來。
到底還能有多癲?
看看這部號稱“網感十足”的劇——
書卷一夢
原來以上情節只是一部待拍古偶劇。
這個本子集言情糟粕于一身——
莫名其妙的英雄救美;戀愛腦女主“挖野菜”;三人互捅大風車;被親妹妹綠,“姐夫變丈夫”;城樓二選一;女主最終變人彘……
劉宇寧飾演的是一個強勢男頂流。
替身要五個,廚師要會做法國菜的,經紀人一言不合就要改劇本——
反正一切皆要對哥哥有利。
李一桐飾演和他搭戲的女演員宋小魚。
很無語也只能笑嘻嘻。
接到一個狗血的本子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是她讀完劇本,竟然穿越了,掉進了這部狗血劇的世界里。
作為一個正常人,穿越成相府嫡女后,自然是抱著萬兩黃金癡漢笑。
戀愛?狗都不談!
然而,這個坑爹的書中世界有兩條鐵律:
第一,男女主必須按發糖劇情線走。
這條規則,讓宋小魚把古偶劇變成了一場“死神來了”,活生生死亡重啟了幾十次。
她為了嫁給男二、躲避和男主有交集,生生經歷了:
被喜轎的橫梁插死;被熊孩子打鬧顛死;被貓咪丟下來的磚塊砸死……
第二條規則涌現:女主遇險時,男主必須挺身保護。
有我在,你別想淋雨,但是你也別管這漫天大雨怎么來的。
于是我們就看見了,百分百身體擋(男主自己設計的)白刃/飛鏢/羽箭;
還有,愛的毒藥轉圈圈。
看到現在你大概懂了。
《書夢一卷》就是古偶的一場吐槽大會。
開篇的劇本會調侃古偶流量現狀,主角調侃劇本腦殘,連導演郭虎自己都調侃了一把吻戲大燈、煽情BGM和大濾鏡。
連吐槽,都給你預演一遍了。
“內娛編劇到底有沒有讀過書啊?”
△ 打開一張“鍛刀之法”的密信,一片空白,根本沒設定
“古偶劇里的路人能不能別這么紙片啊?”
《書卷一夢》一方面在吐槽,但另一方面又要完成古偶的必答題——
發糖。
怎么安排感情線呢?
讓女主果斷愛上了男主小號。
△ 劉宇寧吸取了戴上半張面具被吐槽的教訓,這次他選擇了,遮下半張臉
之后的劇情,反復在女主愛小號和虐男主本尊之中鬼打墻。
男主深情且委屈,被誤會、被奪權、被打到血跡斑斑。
同時,所有的配角,丫鬟、侍衛、甚至皇帝皇后,都站在嗑CP的第一線。
還是穿書梗。
只不過這次,書里飄滿了彈幕。
女主的設定是一個耿直girl。
她不愿意蹭熱度,不愿意演垃圾古偶,對頂流也不屑一顧。
前期的她,一直游離在故事主線之外。
男角色們在走權謀線,她卻在活體演繹B站吐槽。
也能看見很多現代打工人的梗:連夜做ppt,深諳最大的SM,就是喊你一聲“甲方爸爸”。
這會讓觀眾期待,你真的能夠改變這個古偶套路故事。
但是,隨著她越來越入戲,我們發現,不是“我”改變世界,依舊是這個糟爛的規則改變了“我”。
既然這種同化和真實世界的打工人沒差。
我們何必又要借用穿書這個殼子體驗一遭呢?
其實觀眾們看穿書劇,也只是基于這樣的期望:我寧可變成一條彈幕,也不想被這個故事同化。
而每次穿書劇易爆、易給女主吸粉的原因也在此。
她只需要演出自己的性格特色。
比起演戲,更像是在做vlog,盡量討喜、真切、沒架子。
為一些打工人的屎尿屁、生活瑣事煩惱,成為一個合格的“嘴替”即可。
你不需要演出光環,不需要標榜自身,做個可愛的正常人即可。
也是因此,觀眾不接受,這個愛吐槽的“打工人”主角被同化、背叛了ta自己。
早年的網劇,《萬萬沒想到》中的王大錘,就承擔了這種屬性。
他穿梭在各種世界,從霸總當到舔狗,從西游記穿到小時代。
不變的,是他無論輪回了幾生幾世,臉上總是呈現出一副疲憊、呆滯、倒霉的臉孔。
就像此刻屏幕前的我們。
所以,王大錘永遠是我們的好朋友。
這個角色并不是靠著爽、靠著獲得了什么,收獲了現象級熱度的。
另一個類似的例子,是去年大火的“王媽”。
吐槽霸總的打工人,一把瓜子、一根掃帚,就能傳遞我們對霸總套路和所謂的上流階層的心聲。
其實,《書卷》能吸引人看下去,還是開頭的那一個“癲”字。
這讓Sir想起了十年前爆火的一部網劇,讓“網劇”這個詞進入大眾視野,卻讓大家總是含羞帶怯地看的“low”劇,《太子妃升職記》。
服化道情節,哪里都是槽點與雷區,看幾秒以為自己在玩掃雷。
但是,這樣一部劇,卻抓住了觀眾對于吐槽需求的最核心,那就是,大膽地破壞一切舊故事陳規。
在《太子妃》中,你幾乎沒辦法用性別定義故事的偏向。
一個海王直男穿越進太子妃的身體,從開始到結束他都沒有把自己困在皇宮里,永遠離譜且出格。
猥瑣揩油,妃子的美腿和皇帝的腹肌,都是ta的安樂地。
你現在哪里能看到這么離譜的劇情:
直男因為和皇帝啪啪啪之后,食髓知味,恨不得把他榨干抹凈。
而小侍衛卻選擇了和男二同生共死。
相信Sir,看完之后,你滿腦子不會是套路或者主義,只有荒誕與癲狂。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用一種強烈破壞的方式,在重塑“我是誰”。
或許,這樣目空一切的釋放,更切合當下觀眾心中想要的情感共鳴。
當然,穿書劇的主角還可以再往前想一步,不困在“執筆者是誰,偏向男還是女?”
而是,“我想寫什么。”
雖然我們抱怨其他古偶劇低幼,穿書解構類的作品也站在一起罵自己,但是,他們更像是古偶青春期撒嬌:
“我只知道我很多東西都不喜歡,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些什么。”
與其在話語權上猶疑不定,不如再創造一個足夠有意思的世界觀。
從前那些爆火的穿書劇,也不只是“吐槽”一個主線。
比如《傳聞中的陳芊芊》腦補了一個女尊男卑的世界。
比如《永夜星河》中,女主凌妙妙在和男主建立歡喜冤家的劇情之前,是先建立了一個健康的親情主線,和友情團體。
古偶需要擴寬出愛情之外的領域,企圖塑造一個基于尊重的新世界。
當然,這兩部劇最終還是回到了甜寵主線上。
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一點點跳脫與突破,觀眾都能非常買賬。
既然古偶大多自我設限,不敢做到真正的冒犯。
那至少,也不該偷懶,好好塑造一些被類型忽略的主角光環之外的“人”。
或許,《書卷一夢》沒有講完的故事背后,也是執筆者和市場的掙扎。
希望最終的結果,不是被吞噬成一個套路化的“紙片人”或者“攝像頭”。
Sir也不希望,自己如果穿進下一部古偶劇中。
只能體驗到的,還是變成這個愣愣看著故事發生的、被捂嘴的路人甲小孩。
咬一口糖葫蘆,在甜味中厭倦地抱怨:
她怎么又又又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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