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桂蘭,今年五十五歲,干保姆已經七年了。干這行,不圖別的,就圖個安穩、有口飯吃??善?,這次遇到的雇主家,不是一般的“有錢”,而是那種“錢多得連空氣都帶股貴氣”的主兒。你說掙得多是好事吧,確實,他們每月給我七千工資,管吃管住,可我干了仨月,心里頭越來越堵,腦殼都要炸裂了,真想趕緊逃走。
事情得從頭說起。
那天,家政公司給我打電話:“張阿姨,有個高薪單子,女主人說就要干凈利落、做事麻利的人,你去看看。”
我說:“工資多少?”
“七千一個月?!?/p>
我“哇”了一聲:“這么高?他們家幾個孩子?”
“就一個,男孩,三歲。但你主要伺候女主人,孩子有保育員帶。”
我猶豫了下,覺得這活不錯,聽說住的是別墅,肯定比那些小戶人家舒服。于是我拎著行李,坐地鐵又打車,來到了這個叫“梧桐苑”的高檔小區。
一進門,女主人唐琳就站在門口,皮膚白得發亮,瘦得像模特,穿著一身香奈兒套裝,一看就是那種精致得讓人自慚形穢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我,冷冷地說:“張阿姨吧?你先進去看看環境,有什么需要的你說。”
我趕緊點頭:“好好好,謝謝唐女士?!?/p>
別墅大得我轉暈了,從客廳到廚房得走好幾步,電梯都有。女主人一邊帶我轉,一邊叮囑:
“我最在意的是衛生,地板必須每天拖兩遍,衣服要分顏色洗,廚房不能有油煙味,冰箱里不準放重口味的東西,尤其是蒜——我討厭那味道?!?/p>
我趕緊答應:“行,我干活干凈,您放心。”
她又補了一句:“我不喜歡人太吵,所以說話輕一點,不許擅自跟我兒子接觸?!?/p>
我心里一咯噔,覺得這活不太對勁。
頭兩天,我還覺得自己是想多了,唐琳不冷不熱,但也沒難為我??蓻]多久,她的“精致病”就顯出來了。
那天早上我在廚房煮小米粥,用的是自己帶的砂鍋。她一進來就皺起眉頭:“張阿姨,這鍋你帶來的?”
我點點頭:“這鍋熬粥不糊,好用?!?/p>
她立刻拉下臉:“請你以后只用我們家的鍋具,我不希望我的廚房里出現外來的東西。”
我連忙收起來,可心里已經有點不是滋味。
第二天,她讓我擦窗戶。我一層層擦到三樓陽臺,她突然喊我:“你用的是哪塊抹布?”
我嚇了一跳:“就那粉色的。”
她立刻變臉:“粉色是擦桌子的!我不是交代過,綠色擦窗,粉色擦桌,黃色擦洗手間,藍色擦廚房嗎?你不記筆記的嗎?”
她越說越激動,眼神像能噴火:“如果你連抹布都搞不清楚,我怎么信得過你照顧家里?”
我一下子漲紅了臉:“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重擦。”
她冷冷地說:“擦完記得每塊抹布要晾干,不許混放?!?/p>
那天晚上我回房間,坐在床沿,一個人默默抹眼淚。
我不是沒干過大戶人家,可像她這么“講究”的,我頭一回見。明明孩子也不歸我帶,她也沒上班,天天閑在家,就喜歡盯著我干活,一點差錯就放大成“原則問題”。
還有一回,我感冒了,咳嗽了兩聲,她從樓上沖下來:“張阿姨,你有點自覺好嗎?你現在是帶病毒的人,離我兒子遠點,行不行?”
我趕緊說:“我戴口罩,不靠近孩子?!?/p>
她指著門:“不行,你得去地下室那間住,別把病毒帶進樓上?!?/p>
那地下室陰濕得要命,晚上老鼠還在墻角亂跑。我躺那一晚上,徹底醒了:這不是人過的日子??!
最難受的一次,是我親眼看見她打孩子。
小男孩叫寧寧,三歲,臉蛋胖乎乎的,長得像唐琳,卻比她親切多了。那天我正在廚房擇菜,聽到啪一聲,我沖出來一看,寧寧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唐琳站在他前頭,手里還拎著個玩具積木。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把玩具弄得亂七八糟嗎?你耳朵聾???”
小孩哭著說:“我在搭城堡……”
“搭什么搭?這么亂我看著心煩!再哭就關你進衣帽間!”
我趕緊蹲下把孩子抱起來:“寧寧不哭啊,阿姨陪你收拾?!?/p>
唐琳盯著我,冷冷說:“張阿姨,你是不是忘了我說的話?不許干預我教育孩子?!?/p>
我把孩子放下:“對不起,我是怕他哭太久傷著嗓子?!?/p>
她點點頭,語氣平靜卻冰冷:“再有下次,就請你另謀高就?!?/p>
那天晚上我徹底崩潰,睡不著,一直想著那個孩子。他不是不乖,他只是太孤單了。家里所有人都像在執行指令,沒人真正愛他。
到了第三個月,唐琳又突然提出:“張阿姨,明天我朋友來聚會,我不希望你出現在一樓,知道嗎?”
我點頭:“行?!?/p>
她又說:“你就去地下室收拾收拾,別讓她們覺得我家有‘保姆味兒’?!?/p>
這一句“保姆味兒”,把我氣得肺都炸了。
我這輩子沒干過虧心事,兢兢業業,吃過多少苦都忍了,就為了那點工資,可這一句話,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被藏起來的臟東西。
第二天我留了個字條,辭職了。
【唐女士:感謝這三個月的照顧,我盡了我最大努力去做好工作。但我也有自尊,不是任何時候都能忍氣吞聲的。工資結一下,我馬上離開。祝你生活如你所愿?!?/p>
我拎著行李出了門,走在梧桐苑的馬路邊,陽光正好,風很輕,我忽然覺得,這三個月就像一場噩夢。
后來,我在一個單親媽媽家重新找了工作。工資沒那么高,五千一個月,幫她帶個女兒,做飯做衛生。小姑娘黏我,每天喊我“桂蘭奶奶”,女主人也尊重我,有時還一起吃飯聊天。
她說:“張阿姨,你來了以后,家里都亮堂多了?!?/p>
我笑著說:“有時候錢多不一定好,心里舒坦才是過日子。”
這話我是真心的。七千塊月薪,再多,也換不回尊重和體面。再好的房子,要是沒有溫情,也不過是個冷冰冰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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