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桃花總開得肆無忌憚。那年李莫愁還是古墓派的小師妹,白衣勝雪,手里攥著剛繡好的帕子,帕上的鴛鴦還缺只眼睛。陸展元的書箱撞了她的肩,散落的詩卷里飄出片桃花,落在她發(fā)間 —— 他說 “姑娘莫惱,在下陸展元”,聲音比三月的風(fēng)還軟。
她偷了師父的《五毒秘傳》,跟著他走了三千里路。在沅江的畫舫上,他為她簪上新買的珠花,說 “待我歸鄉(xiāng)稟明父母,便來娶你”。她信了,把那支珠花藏在袖中,像藏著整個(gè)春天??山系挠昕値е_術(shù),他一去三年,再相見時(shí),紅帖上寫的是他與何沅君的名字。
她站在陸府門外,袖中的冰魄銀針泛著冷光。當(dāng)年的珠花早已枯萎,她卻記得他說 “莫愁,你的名字真好,愿你一生無憂”。喜宴的鼓樂聲里,她擲出的毒針釘在喜字中央,“十年之后,我必來取你們性命”,聲音里的顫抖,連自己都騙不過。
十年間,她的拂塵沾了多少血?從江南到漠北,那些說她 “毒婦” 的人,不懂她午夜夢回,總看見大理的桃花落在陸展元肩頭。陸家滿門的慘叫里,她唯獨(dú)放過了襁褓中的陸無雙 —— 那孩子眉眼間,有幾分像當(dāng)年的自己。她掠走那支染血的喜帖,在古墓的石壁上,一遍遍描陸展元的名字,直到指尖滲血。
絕情谷的情花開得妖異。她誤中情花毒,每動(dòng)一次心念,臟腑就像被萬千蟻噬。郭襄問她 “你后悔嗎”,她望著火海中漸漸清晰的陸展元幻象,忽然笑了,笑聲里混著 “問世間情是何物” 的詩句。原來那毒不在花里,在初見時(shí)他撞落的那卷詩里,在沅江畫舫的誓言里,在十年等待的煎熬里。
火焰舔上她的白衣時(shí),她忽然掏出那片干枯的桃花。那年大理的風(fēng)又吹過,陸展元伸手來接,她卻把桃花按在胸口,任烈火將一切燒盡。或許她到死都不明白,情不是蜜糖,也不是毒藥,是握不住的沙 —— 你越緊,越傷。
后來江湖還在傳說赤練仙子的狠辣,卻少有人知,絕情谷的灰燼里,藏著一個(gè)女子用一生問的答案。風(fēng)過處,仿佛還有人在念 “問世間情是何物”,只是那聲音里,再?zèng)]有恨,只剩一聲嘆息,輕得像大理飄落的桃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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