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贛北一個村莊的葬禮上,靈棚高聳,進口花圈排成長龍,專業樂隊奏著哀樂,無人機盤旋拍攝送葬隊伍。人群中,一位白發老農看著這場面,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哪里是送親人?簡直是糟蹋對死者的尊重!” 這番痛心疾首的話,道出了當下農村喪葬亂象的荒唐本質。
一、為啥說農村葬禮,正在毀掉一個時代?
當“孝心”被異化為金錢的較量,葬禮便成為吞噬農民血汗錢的無底洞。在一些地區,一場普通白事平均花費已超過萬元,豪華葬禮甚至花費十幾萬元。許多農民家庭為此背上沉重債務,陷入“死不起”的困境——有人因大辦喪禮而“欠債累累”,這種扭曲的價值觀不僅掏空了農民的錢袋,更扭曲了孝道的本質。
更令人憂心的是,某些地區的喪葬活動已滑向低俗化深淵。某地葬禮竟出現脫衣舞表演,臺下甚至站著稚氣未脫的孩童。當本該莊嚴肅穆的喪禮變成庸俗表演的舞臺,折射出的是農村文化價值失范與生態失衡的雙重癥候。
“死人與活人搶地”的荒誕劇也正在真實上演:豪華墓地如雨后春筍般侵占良田,單墓占地動輒數十平方米;散埋亂葬導致耕地碎片化,加劇了中國人多地少的矛盾;在湖南寧遠縣,政府不得不專門開展“散埋亂葬專項整治”,足見問題之嚴峻。
二、誰在助長歪風?陋習背后的推手是誰?
在封閉的鄉土社會,葬禮早已超越簡單的哀悼儀式,演變為維系人際關系的“人情交易場”。禮金從幾十元飆升至數百元,回禮規格層層加碼,農民們既痛恨這場“人情競賽”,又不得不參與其中。一位老農直言:“不按規矩辦,脊梁骨都能被鄉親們戳斷!”
當健康文化退場,畸形消費必然趁虛而入。正如某學者指出的:“我們往往想當然認為農民還處于滿足‘文化溫飽’階段,忽視了他們同樣有差異化文化需求。” 基層文化陣地失守,致使低俗表演從城市歌舞廳“轉戰”到農家大院。
“葬禮排場越大,花費越高,就越孝順”的錯誤觀念根深蒂固。這種扭曲的價值觀下,喪事成為家族炫耀門楣的舞臺,厚葬薄養之風盛行——老人生前得不到悉心照料,死后卻享受奢華葬禮,孝道本質被徹底異化。
三、如何解決喪葬陋習呢?
1、行政規制:劃出“不可為”紅線
安徽安慶的實踐提供了成功樣本。該市推行喪事 “三天辦結制” ,通過量化標準遏制鋪張:殯期≤3天,花圈≤8個;鼓樂隊≤7人,車輛≤5輛;黨員干部隨禮≤300元。
成效立竿見影:平均辦喪時間從7天壓縮至3天,費用從8-10萬元降至3萬元左右。
多地通過惠民政策引導殯葬改革:為低保戶、軍人遺屬等群體免除遺體接運、冷藏等三項基本費用;對選擇樹葬、草坪葬的居民給予1000元獎補;這些政策既減輕群眾負擔,又助推綠色殯葬理念落地生根。
2、基層自治:村規民約的力量
在湖南寧遠縣桐木漯瑤族鄉,37個村集體修訂村規民約,將“反對大操大辦”寫入文本。通過“黨委引領+支部推動+黨員帶動” 模式,黨員干部帶頭簽訂承諾書,紅白理事會全程監督喪事操辦。當規則來自村民共同約定,執行便有了深厚根基。
誰來拯救被綁架的葬禮?
改變最終要靠農民覺醒。當越來越多像那位憤慨的老農一樣發出質疑,當普通村民敢于對“人情綁架”說不,新風尚才有生長的土壤。
葬禮本應是對生命的莊嚴致敬,對親情的真摯表達。當安慶農村喪葬費用從十萬級回歸三萬級,當特困戶不再因喪致貧,我們看到被異化的喪葬文化正在回歸本真。這場變革不僅解放了農民的錢袋子,更在贖回一個時代的尊嚴——畢竟,沒有文明的葬禮,何來體面的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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