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昭安

唐朝時，詩人元禛在明經(jīng)試中獲得第一名后，很想與當時的青年才俊李賀交往。一日攜名帖去李家拜訪，不想李賀看到其名帖不屑一顧，派仆人傳話說：“明經(jīng)及第，何事來看李賀？”

元禛慚憤而退，歸家后發(fā)憤用功，終于在制科中名列前茅，開始得到重用。

當李賀要赴進士科時，元禛恰好在禮部郎中的任上，他以為李賀之祖李晉肅的名字里有個“晉”字，李賀當避其家諱，不應參加進士試；曾遭李賀輕薄的人也紛紛發(fā)表類似的言論，終于使李賀不得不自請退出。

這件事，元禛的確是在官報私仇，但李賀當初“嘴欠”，出言無狀，也難辭其咎。

北宋時有個超級學霸叫胡旦，為人處事很張揚。據(jù)傳宰相呂蒙正未發(fā)跡時，曾經(jīng)流落江湖，一日遇見了公子哥胡旦。呂蒙正看起來氣質(zhì)不俗，滿面書卷氣，胡旦問其所長，呂蒙正答“善詩書”。胡旦說：“不妨把你作的詩讀來聽聽。”呂蒙正遂口占一絕，最后一句是：“挑燈夜讀夢不成”。胡旦聽后拊掌大笑，很促狹地說了一句：“原來是個瞌睡漢啊？”呂蒙正鼻子都氣歪了，從此發(fā)憤苦讀，第二年一舉高中狀元。呂蒙正記掛著這件事，于是修書一封，寄給胡旦，上面寫著：“瞌睡漢已高中狀元。”不承想胡旦看過信后，冷笑數(shù)聲道：“狀元有什么好嘚瑟的，待我明年及第，不輸你一籌。”果然，胡旦次年也高中狀元。

胡旦性情急躁輕狂，渾身像長了刺一樣，遇誰刺誰。他在做秘書少監(jiān)的時候，宋太宗讓他向內(nèi)宮太監(jiān)寫誥書，他直言不諱：“你們這些太監(jiān)啊，久淹禁署，與世隔絕，所以想什么、做什么事時一定要謹言慎行，以免貽笑大方。”太監(jiān)們聽到胡旦這樣肆無忌憚的嘲諷后，都想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不僅如此，胡旦和同事的關系處得也很僵。大理寺官員范應辰平時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看起來像個叫花子。別人看了，一笑了之，而胡旦看了，別出心裁地畫了一幅畫，畫面上是一只布袋，里面裝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上題四個大字：“袋里貧士”，他把這幅畫送給了范應辰。范應辰并沒有罵胡旦，而是深深地記住了眼前這個人是怎樣傷自己自尊的，發(fā)誓一定要還回去。同事都讓胡旦得罪完了，他會有好果子吃嗎？

胡旦對同事刻薄，但對皇帝卻不忘拍馬屁，終于在一次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后，被一腳踢到基層去了。他被貶后仍然不知收斂，還是喜歡刺人。胡旦在襄州任通判時，頂頭上司是學士、知州謝泌。有一天，胡旦上班期間因飲酒而滿面通紅，謝泌取笑他說：“瞧瞧你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話音未落，胡旦應聲反擊道：“學士心頭似幞頭。”這句話是說，謝學士，你那心黑得像黑幞頭巾一樣。這不擺明了要得罪你的上司，讓人家給你穿小鞋嗎？

胡旦這位天縱英才、超級學霸，一生在官場混得并不如意，他的最高職務是國家圖書館館長、文史研究員，從三品，此中原因，全是“嘴欠”惹的禍。

三國時期的禰衡起初被孔融推薦給曹操。第一次見到曹操時，只因曹操沒有請其坐下，禰衡便仰天長嘆：“天地雖然這么大，可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行啊！”接著，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把曹操手下的文官武將悉數(shù)貶了一遍：“荀彧可使吊喪問疾，荀攸可使看墳守墓，程昱可使關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可使取狀讀詔，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滿寵可使飲酒食糟，于禁可使負版筑墻，徐晃可使屠狗殺豬，夏侯淳稱為完體將軍，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耳。”同時自夸道：“我這個人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致君堯、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顏。怎么能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論呢？”

對于這樣一個自命不凡、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口無遮攔的家伙，曹操豈能容他，最終把他趕出了府門。

然而，禰衡受挫后不但不好好反省自己，加以收斂，還是我行我素，到處張揚。后來他又去見劉表、黃祖，走一處把別人貶一處，終于被惱怒的黃祖砍掉了腦袋。

孔融（東漢末年著名文學家，被稱為“建安七子”之一）算是我們中國家喻戶曉的歷史人物了，因為他小時候讓梨的故事我們的父母在我們小時候應該都給我們講過，想讓我們養(yǎng)成謙讓的優(yōu)良品質(zhì)。不過長大后的孔融性格比較直，講話不懂委婉之道，所以經(jīng)常會說出一些得罪人的話，用我們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一點情面也不留。比如曹操下令禁酒，孔融就嘲諷說：“天上有酒星，地上有酒泉，堯不飲千盅，無以成其圣？如果說酒能亂世，那么紂王因色失國，現(xiàn)在為什么只禁酒，不禁欲呢？”這讓曹操很沒面子，本想給他點好看，考慮到孔融是社會名人，影響太大，這才忍了。

曹操把袁紹拿下，他兒子曹丕納袁紹漂亮的兒媳婦甄氏為妃。孔融對曹操說：“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曹操不知此語出于何典，虔誠地向他討教。孔融聳了聳肩，兩手一攤：“以今度之，想當然耳。”

也正是因為孔融天不怕地不怕，連曹操都敢懟，所以也說過許多驚世駭俗的話語，其中就有些在當時人們看來不孝的言論，曹操就借此處死了孔融。

有道是：“天狂有雨，人狂有禍”“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放下你的身段與傲氣，管好你的嘴巴，才能活得長久，得以善終。

【作者簡介】曾昭安，湖南省洞口縣文旅廣體局退休干部，文學、文史愛好者，碼字筆耕近半個世紀，小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