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傅沉硯親手遞來的牛奶后,沈昭宜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抽離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只聽見耳畔隱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沉硯,你瘋了嗎?你真要瞞著沈昭宜把她的腎摘下來給葉淺?”
是周敘白,傅沉硯的發小。
“只有她能配型成功。”傅沉硯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淺淺危在旦夕,等不了了。”
“至于沈昭宜……我會補償她的,她不是希望我娶她嗎?手術后我會跟她求婚,這輩子都不會離婚。”
玻璃器皿猛地砸在地上,周敘白幾乎是在吼:“腎都沒了,你補償這些有什么用!我真不明白,葉淺究竟給你下了什么藥?當年地震,你為了救她雙腿殘疾,失去繼承權,她卻轉頭就跟別的男人跑了!那段日子,是沈昭宜陪著你,照顧你,為了給你扎針,她拿自己當試驗品,扎得滿腿青紫!為了求醫,她在名醫門口跪了一個月!”
“現在葉淺回來了,見你東山再起了又巴著你,得知沈昭宜懷了你的孩子后又哭又鬧,你看她一哭就偷偷給沈昭宜喂了墮胎藥,讓沈昭宜流掉了你們的第一個孩子,沈昭宜至今都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沒保護好孩子,抑郁了整整三個月!”
“現如今,你居然還要把她的腎摘下來給葉淺?!”
“夠了!”傅沉硯驟然拔高音量,“我知道沈昭宜愛我,愛到可以付出一切,而葉淺為人自私自利,貪慕虛榮,但我就是愛葉淺,發了瘋一樣的愛她!”
“那沈昭宜呢?她算什么!”
“她什么也不算!我心意已決,今天誰來勸我都沒用,她的腎我必須摘!”
這句話落下的一刻,沈昭宜感到手術刀劃開了她的皮膚。
麻醉師顯然低估了她的耐藥性,每一寸疼痛都清晰可感。
但比起身體上的痛,更痛的是胸腔里那顆正在被凌遲的心。
她愛了傅沉硯十年。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她的青春、她的愛意、她的全部,都給了他。
她看著他愛葉淺,看著他為葉淺瘋魔,看著他被葉淺拋棄后一蹶不振。
她陪他熬過殘廢后最黑暗的日子,忍受他的暴躁、陰郁,甚至在他失控時被他推倒在地,撞得膝蓋淤青,可她從未抱怨過一句,只是默默爬起來,繼續照顧他。
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看她。
可原來……在他眼里,她什么也不算。
十年啊,整整十年,哪怕他們一起經歷這么多,他還是只愛葉淺。
因為葉淺一句話,他就狠心到流了他們的孩子!
因為葉淺需要腎,他就瞞著她,將她的腎摘給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昭宜感到有什么東西從體內被生生剝離——
是她的腎,也是她十年來全部的愛意!
再醒來時,滿室消毒水味刺得眼睛發酸,
“醒了?”
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沈昭宜渾身一僵,緩緩抬眸。
傅沉硯站在門口,逆著光,修長的身影被拉出一道冷峻的剪影。
他邁步走近,黑色西裝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他在床邊坐下,伸手撫上她的臉,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眉頭微皺:“很疼?”
沈昭宜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疼得她幾乎窒息。
他怎么還能……這么溫柔地問她疼不疼?
他怎么能在親手剜走她的腎、打掉她的孩子之后,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她面前,用這種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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