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和淑娜同時搬進這棟老樓。

那時的樓道里還飄著新刷油漆的味道，鄰居們進進出出，互相點頭微笑。淑娜住三樓，我住五樓，偶爾在樓梯間碰見，她手里總是捧著最新的房產雜志，封面印著光鮮亮麗的樣板間。

"蘇哥，這個樓盤位置不錯，聽說以后要通地鐵。"她指著某一頁，眼睛亮晶晶的。

"我再看看其他機會。"我笑著合上雜志，"房子嘛，夠住就行。"

她搖搖頭，像是惋惜我的固執。

最近她搬走了，去了河對岸的新小區。那里有整齊的綠化帶、明亮的落地窗，還有她一直向往的"品質生活"。

而我依然留在這里，看著老樓的墻皮漸漸剝落，樓道里的燈一盞接一盞地壞掉，卻始終沒人來修。

猶記得每天清晨，我站在陽臺上刷牙，總能看見對岸她家亮著燈的廚房。她系著圍裙，身影在晨光里晃動，偶爾抬手攏一攏頭發，動作嫻熟而溫柔。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曾看向這邊，是否還記得這棟日漸陳舊的老樓。

而越來越多的鄰居搬走了。夜晚，整棟樓安靜得能聽見水管里的流水聲。有時失眠，我就下樓散步，抬頭看那些黑洞洞的窗戶，像一張張沉默的嘴，欲言又止。

搬走前幾天，我再次遇到她了。

她身邊跟著一條柯基犬，沿著河邊慢慢走。黃色連衣裙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路燈的光落在她身上，柔和得像一層薄紗。我刻意躲開她，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漸漸走遠。

絕不是討厭，只是忽然明白，我們早已走向不同的方向。她選擇了安穩、體面、按部就班的生活，而我卻始終停在原地不動......

我們之間只隔著一條不寬的河，卻像是隔著一整個世界。她的生活明亮、嶄新，步步高升心想事成。

而我再也沒機會重新選擇，也不能靠近她嶄新的能量。過去就在身邊熟視無睹，我從未珍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