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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的春節,河北安國縣石佛鎮高街村異常熱鬧。
村民們紛紛搬好板凳,前往村頭空地上聚集,等待著工作人員為大家播放電影。
影片名為《毛澤東和他的兒子》,里面有個場景,是毛岸英與一位年輕參謀在嘮家常的畫面,毛岸英問他想不想家,年輕的參謀靦腆地回答:“當然想,家中不僅有母親和弟弟,還有懷了身孕的妻子呢!”
這時一位老人突然站了起來,指著那位年輕參謀激動地說:“這是我的哥哥,參加了抗美援朝的哥哥高瑞欣啊!”
更令老人意外的是,犧牲多年的哥哥竟然還有后代,這讓他不由得老淚縱橫,并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哥哥的遺腹子。
高瑞欣為何會與妻兒分散?老人又能否如愿找回至親?這一切都要從高瑞欣鮮為人知的過往說起...
- 個子不高的高參謀
高瑞欣,河北安國縣人,1927年出生在一戶普通農民家庭。除了務農,父親在閑暇之余還會幫人打制石器補貼家用。
正因如此,高家比村里其他務農家庭條件稍微好一些,高瑞欣也得到了讀書識字的機會。
因為記性特別好,高瑞欣學東西背東西都比別人快,加上自身十分勤奮好學,幾乎每次考試他都能拔得頭籌。
隨著日本發動大規模侵華戰爭,高瑞欣的家鄉也未能幸免于難。村莊附近有一個大佛寺,高瑞欣就讀的抗屬中學就設在寺廟里。
“五一大掃蕩”以后,日偽軍占據了大量據點,還把大佛寺給拆了修成炮樓。抗屬中學被迫停課,而滿懷愛國之情的高瑞欣叫上了其他幾名同學,艱難地越過敵人的封鎖線來參加八路軍。
次年,抗屬中學與抗大二分校附中合并遷往延安,高瑞欣也隨學校安排轉移,并于1944年在支部書記宋英奇的介紹下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6年,一百多名優秀學生被抽調到延安中央軍委機關,高瑞欣也是其中之一。
1947年解放戰爭期間,彭德懷在組建西北野戰軍司令部時,一眼就相中了高瑞欣。
他很早就注意到這個工作態度認真勤懇的年輕人,便把高瑞欣調到自己身邊的作戰科擔任參謀,負責文電的起草和送閱。
雖然高瑞欣的文化程度只在初中水平,但他工作起來十分細心負責。當時彭老總已經年近五十,視力也大不如前。
而行軍路上的條件又很差,夜間照明更是困難,但高瑞欣每次都能又快又準地認清材料并修改錯別字,大大減輕了彭老總的負擔。
閑暇之余,彭德懷就喜歡下象棋,一得空就會約人下幾盤。巧的是高瑞欣也會下棋,因此更受彭老總的喜愛。
許是經驗尚淺、棋藝不精,高瑞欣一般都不會贏棋,結果有一次他竟然贏了,彭老總激動地調侃:“小高小高,你這棋藝還真是高,只可惜你這個子卻長不高咯。”
沒想到高瑞欣當即反駁他:“你贏的棋多,你棋藝高,但你的個子也沒比我高多少,今后也不會再長高了!”此話一出惹得一旁圍觀的同志們齊齊哄笑。
1948年1月,西北野戰軍前委在黨駐地召開擴大會議。會議期間還舉行了一個展覽,里面全是繳獲敵軍的武器裝備,高瑞欣則負責講解。
當他向毛澤東等人解說美國制造的4.2英寸迫擊炮的性能之時,毛澤東直接提問他會不會使用這種武器。
高瑞欣雖隨從作戰多年,但從事的都是起草電文這樣的文職,自然不會開槍打炮,于是也很誠實地回答說不會。
毛澤東耐心地教育他:“你這個個子不高的高參謀,不光要知道性能,還要會使用才行啊!”
待他如父子的彭老總立馬接過話:“這些‘文’參謀,以后都得下部隊去鍛煉鍛煉。”然而由于工作需要,高瑞欣也一直沒能到基層去鍛煉。
- 獲優待得以回家
1949年2月,彭德懷奉命趕赴西柏坡參加中共七屆二中全會,還點名要高瑞欣隨他同去。直到抵達目的地,高瑞欣才明白彭老總的用意。
會議開始前,彭老總就把他叫到跟前,用看似命令實則關心的語氣對他說:“距離開會還有好幾天,這回到了你老家門上,我給你7天假,回家看看父母去吧。”
高瑞欣心里自然是高興的,但他也知道,此時西北戰場上激戰正酣,身為最高指揮員的彭老總都沒休息,自己怎么能因私情脫身呢?
于是婉言謝絕,沒想到彭老總十分堅持:“父母的養育之恩可不能忘,要是讓你父母知道你到了家門邊還不去看他們,豈不是顯得我彭德懷不近人情了!
我可不希望讓你這個小高壞了我一生清白;放心去吧,不過你要記住,就七天,到時候準時趕回來,一刻也不可以耽擱!”
就這樣,離家八年的高瑞欣總算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父母兄弟,還在村里人的介紹下與同村的李翠英訂了婚。
團圓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高瑞欣再次踏上了離鄉之路。之后高瑞欣一直跟隨彭老總出入沙場,直到解放戰爭結束,彭老總定居西安,高瑞欣這才與他分別,選擇留在蘭州。
1950年3月,組織批準高瑞欣返鄉完成婚約。婚后不久,高瑞欣便帶著妻子李翠英從老家搬到蘭州。
中途路過西安時兩人還一起去拜訪彭德懷。彭德懷和他的夫人都非常高興地接待了他們,除了祝福小兩口婚姻幸福之外,也勉勵他們不要停止學習,有機會就進學校去深造。
結果還沒來得及深造,朝鮮戰爭就爆發了。
為了捍衛國家領土權益,1950年10月,彭德懷被任命為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委率軍入朝,并在第一次戰役就給了驕橫的“聯合國軍”一記沉重的打擊。
第一次戰役結束后,中央給彭德懷成立了一個司令部辦公室,負責幫他處理文件。值班人員都是從各地調來的經驗豐富的優秀人士。
其中也包括負責翻譯的毛岸英。可盡管如此,彭德懷依然覺得人手不夠用。
考慮到身為自己秘書的張養吾不諳軍事,為了發揮他的才能,彭德懷決定把他調回西安。
又經過慎重的考慮,彭德懷決定把跟隨自己多年的高瑞欣調來身邊。
于是在1950年11月上旬,高瑞欣接到了志愿軍司令部要求他入朝的電報。高瑞欣自然堅決服從組織的決定,并在入朝前將這件事告知妻子李翠英。
此時的李翠英正懷有身孕,需要人照顧和陪伴,但她為人很是通情達理,非常支持他的決定。
可令兩人始料未及的是,這次一別,竟成了永別。
- 臨危受命赴朝作戰
第一次戰役失敗后,受挫的麥克阿瑟在1950年11月24日宣布發起“圣誕節攻勢”。而面對敵軍的部署,我方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反擊之戰。
高瑞欣剛剛抵達朝鮮,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立馬投入了工作當中。
因為年紀相仿,又都是新婚不久,高瑞欣與毛岸英聊得非常投機,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看著兩人十分要好的模樣,風趣幽默的副司令員洪學者還曾調侃道:“你們這兩位后生這么投緣,想必上輩子就是兄弟吧!也真希望你們倆這輩子能再續前緣,生死相伴啊!”
卻不想一語成讖。兩天后,兩人果然一起犧牲了。
從11月24日起,美軍就利用飛機不斷對我軍地區進行騷擾和空襲。為了保證彭老總的安全,中央部署了防控措施,即規定從25日起,除了值班人員以外,其他人一律需到防空洞中躲避;而值班人員則必須在防空警報發出時離開辦公室,進入防空洞。
11月25日上午11時,四架敵機在大榆洞上空盤旋。我軍立刻發出防空警報,值班室里的高瑞欣、毛岸英等四人立刻離開辦公室。
此時敵軍的轟炸機并未停留,而是徑直朝北方飛去。大家就以為這是奔著鴨綠江大橋去的,一時放松了警惕,四人又轉回辦公室。
沒曾想這是敵軍的陰謀,虛晃一招之后又掉頭飛了回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敵軍的轟炸已開始了。
為首兩人先反應過來向外跑去,向上仰望時還看到空中有許多白色的球點。
這些是在太陽光照射下的凝固汽油彈。兩人立馬發現不妙,立馬高喊毛岸英和高瑞英迅速逃離。
此時毛岸英正靠著墻角火爐處取暖,而高瑞欣還在熟記作戰地圖。聽到呼喊聲后,兩人還想逃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近百枚汽油彈從天而降,烈火濃煙瞬間吞噬了辦公室,高瑞欣與毛岸英壯烈犧牲。
直到敵軍轟炸結束,防空警報解除后,警衛排戰士才從灰燼中找到兩人的遺骸,可卻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最后還是根據殘骸上的手表,推斷出其中一人是毛岸英。
最后中央組織讓工兵制作兩副棺木,將遺體裝殮并安葬在北山坡上。
彭德懷得知兩人遇難時,悲痛與愧疚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導致他思緒煩亂。最后還寫了一個多小時的電報,向中央報告了毛岸英和高瑞欣不幸犧牲的經過。
彭德懷還指示西北軍區領導,希望他們對高瑞欣的親屬進行慰問。
高瑞欣犧牲之時,其妻子李翠英已臨近產期。考慮到母子二人的健康,西北軍區的領導決定對李翠英暫時保密高瑞欣的死訊,等時機合適了再告知她。
高瑞欣犧牲后的第17天,女兒高彥坤便出生了。幾個月后李翠英得知丈夫犧牲的噩耗,一時難以接受當場昏倒,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肯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為了不讓女兒傷心,李翠英把痛苦深埋于心,對女兒隱瞞了父親犧牲的事。
后來她又與前夫的戰友楊守信組成新家庭,為了不讓丈夫尷尬有負擔,女兒也改名為“楊彥坤”,李翠英也不再與老家人聯系,漸漸淡出高家人的視線當中。
1959年,彭德懷在廬山會議上因不當言論而獲罪,跟隨他多年的高瑞欣也成了“保密”人物,難以對外宣傳。這也是當時大多數人不知道高瑞欣烈士的原因之一。
- 千里迢迢尋回至親
高瑞欣烈士犧牲兩周年后,一份“革命軍人犧牲證明書”送到了他的老家。弟弟高子剛得知哥哥犧牲的消息,雙手接過沉重的證書,全家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緬懷之中。
哥哥犧牲后,嫂子也鮮少與他們聯系,高子剛一度以為他們并未有子女。沒曾想在1997年春節觀看的那場電影中,他才恍然得知嫂子當年是懷著身孕,哥哥在這個世上還存有骨肉之親。
在他的多方努力下,高子剛總算在1997年的春天聯系上了嫂子李翠英。沒想到電話打通那一刻,接聽的竟然是親侄女,高子剛激動地向侄女講述了她的身世。
楊彥坤得知此事后急不可耐地向母親求證,李翠英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這才對女兒一五一十吐出實情。
震驚過后,楊彥坤很快聯系上了父親生前的戰友王志友,通過他的講述將父親的經歷寫成文章并發表。這位被世人遺忘了將近半個世紀的烈士,也終于得以回到人們的記憶當中。
1997年4月,時隔47年,楊彥坤終于回到了父親的故鄉。當看到那張“革命軍人犧牲證明書”時,楊彥坤不由地失聲痛哭。
她知道,這份榮譽是沉重的。無數個像父親這樣的革命先烈,他們的流血和犧牲,都是在為新中國構筑堅實的基礎。
正因如此,后人才更不能忘記他們,英雄與烈士本就該永垂不朽!
參考資料:
親人追憶高瑞欣:與毛岸英一起犧牲的河北小伙
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陵園(抗美援朝犧牲十大名將)
與毛岸英同時犧牲的高瑞欣
被歷史遺忘的烈士高瑞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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