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北京剛入秋,風不大,陽光剛好。
北京農業大學的一間教室里,來了一位新生。
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起來跟別人沒什么兩樣。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安安靜靜的女孩,背后藏著一段沉重的過往——她是夏蕓,夏明翰的女兒。
這事兒要從一份送到中南海的簡報說起。
那是1950年代初,干部審查材料中附帶寫了一句:“夏明翰烈士之女,因經濟困難輟學?!北緛碇皇莻€附注,誰知被上頭看到。
毛主席看了材料,放下筆,沉默了幾秒,然后說了一句話:“她不能不上學。”
這一句話,直接改寫了一個女孩的命運。
可在這之前,沒人知道她已經輟學快一年了。
那時候夏蕓和母親鄭家鈞住在湖南,租的房子,低矮潮濕,屋頂還漏水。
母親靠刺繡維生,一針一線換來的錢,省吃儉用也只夠糊口。
學費、書本費、生活費,實在撐不下去了。
夏蕓的成績一直很好,老師們都說她是塊讀書的料。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家里已經到極限了。
那年冬天,她沒再去報名,學校老師來找,她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母親在屋里沉默了很久,只說了一句:“先停一停吧。”
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夏明翰犧牲得早。1928年3月,長沙,國民黨監獄。
他被捕那天,全身是傷。
臨刑前寫下那句著名的“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
那時候夏蕓還在襁褓中,連父親的模樣都沒記住。
鄭家鈞跟他結婚才兩年,丈夫犧牲后,她抱著女兒逃離長沙,幾乎什么都沒帶。
為躲避追捕,她改名換姓,搬了十幾次家,靠給人做女紅維持生活。
夏蕓小時候基本沒過過安穩日子,日子緊,飯吃不飽,衣服一年只添一件。
可鄭家鈞從來沒想過找組織求助。
她說:“他不是為了換來照顧才去死的?!边@話她說得輕,可咬著牙。
沒人知道她夜里多少次偷偷哭。
但這孩子爭氣,從小就知道要靠自己。
讀書刻苦,從不遲到早退,放學回家還幫母親分擔刺繡的活兒。
哪怕住處常換,學校常換,她也從沒抱怨過一句。
不過現實太硬。
夏蕓輟學那年,全國還有很多孩子連小學都沒上過。
可這孩子不一樣,她是夏明翰的女兒,成績又那么好。
組織上得知后,幾位老同志都坐不住了。
他們說:“烈士的女兒,不能就這么被耽誤了?!?/p>
這才有了那份簡報,也才有了毛主席的那次批示。
文件下達很快,通知直接送到鄭家鈞手上。
組織安排夏蕓進入北京農業大學,學費全免,生活補助由國家負責。
那時候的北京農大還在西郊,校園不大,教學樓是半新的磚房,食堂飯菜簡單但管飽。
可鄭家鈞沒去北京。
通知上說母女可以一同遷居,生活由地方照顧。
她說:“我就在這兒,沒事?!?/p>
她一直是這樣的人。
不愿麻煩別人,也不愿被人看成“需要被照顧的人”。
她說得直白:“他是英雄,不是為了讓我們吃特供的?!?/p>
北京那邊也勸她,說搬過去生活好,有人照應。
她搖頭,語氣不重,但態度堅決:“她去就行,我不去?!?/strong>
夏蕓進校那天,沒人知道她是誰。
她也從沒說過。
直到入學兩年后,學校辦烈士子女座談會,有人提到她,大家才恍然。
她在校期間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畢業后留在農業系統工作。
她不常提父親的事,有人問,她只說:“他做了他該做的事?!?/p>
幾十年后,夏蕓已經退休,有一次接受采訪,記者問她:“那年要是沒有那份照顧,你會怎么樣?”
她想了想,說:“也許就回家幫母親繡花了吧?!?/strong>
說完,她拿出一本舊相冊,翻到一張發黃的黑白照。
照片里,她站在校園的花壇前,背后是教學樓。
她指著照片說:“那時候我也沒多想,就是覺得不能浪費?!?/strong>
再后來,她的孩子也上了大學,從事科研工作。
家里再也沒有人因為學費發愁。
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中國共產黨歷史資料叢書·烈士英名錄》,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年。
李海文,《革命家庭:夏明翰一家》,湖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
《共產黨員》編輯部,《夏明翰的生命絕唱》,《共產黨員》2023年第12期,第52-53頁。
《大江南北》編輯部,《永遠不變的本色——從夏蕓身上看烈士后人的堅守》,《大江南北》2024年第2期,第32-34頁。
中國共產黨新聞網,《專訪夏明翰烈士女兒:烈士后人更自強》,2023年5月訪問。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